“人性本恶,殿下也不过是人而已。”月神的声音柔柔于我耳边传来,“房宿心宿,舍一取一。成也在心,败也在心。”

“……”我惶然欲将手抽回,他却不肯松,反倒手下使力扼我手腕,“不是殿下自己拔的剑动的手吗?”

我抬手捂住脸,又气又恼又想哭又觉得莫名的好笑,神思缥缈时便又情不自禁将收好的那竹简掏出来,摩擦端详片刻,再小心翼翼收回去。

“胆小鬼。”我冲着他远去的背影暗骂一句,一擦火石将那竹简点着,烧得它发黄发黑再看不清上边的字迹,才泼了杯水将它浇灭了。

我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转过头去朝张良招招手热诚道:“子房!来吃糖!”

见我态度决绝不愿回去,他也不相逼,只长嗟一声,倒了碗秦酒与我一撞,饮尽后声音嘶๰哑道:“我自是站在——”

“这位是王翦将军的世子王贲。”也不知一三兄同伏念掌门说了什么เ,他好像并不知我们彼此认识,还同我介绍了他。

我被他问得顿时困窘起来,左右为难做不出抉择,只能悻悻然妥协承认:“都喜欢。”

满座宾客皆笑,始皇帝亦笑。王贲心下纳闷,又不好在席间发问,只能压着性子等到散席一问究竟。奈何王翦喝酒喝得尽兴话也说不清楚,王贲只好将心中疑问先行搁下,欲扶父亲回去,人走到殿门前却碰见了扶苏。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一三兄是耿直的人,指着我的剑道:“她持器追我我站着不跑才是活腻了!”

他含糊其辞地说多费点精力还是可以应付的,我便越发愧疚,再不敢拿公主ว的身份压他,只老老实实同他学剑。

与儒家弟子们比试剑术时,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不小心时还是会受些皮肉伤。口子若不幸落在关节处,一拉扯便引得周围的地方都痛起来。兴许是习武时陪我练剑๳的不敢同我下重手,出秦宫后我才知道自己不仅不善防备,且相当怕疼。

张良便半俯下身,垂首笑看我,甚有自夸的意思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赵高的六剑奴。我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再把持不住,惶惶然大喊出来:“什么เ?!”

“阿澈不是该叫他三师公吗?”扶苏哥哥不答反问,“你平时也是这么叫他的?”

“师哥,小圣贤庄的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ฐ字是什么?我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造次?”

“公子扶苏?他怎么会来这?”盖聂警惕地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我尚未说,荀夫子的小童终于缓过神来,神色忧伤盯着地上一片狼藉,没好气地批评我:“都什么时候了还男女授受不亲,人家盖先生一身正气,你倒是扭扭捏捏,怕啥?”

卫庄这才脸色稍霁,收了剑不动声色地站起:“这才像句人话。”

“都第几次啦。”瑶瑶见怪不怪,叹息一声为他敷了块方巾,“掌门不出户知天下,走路还是要看路的啊。”

那时瑶瑶和我一边烤鱼๠一边撒盐,只当他在讲鬼故事,谁也没功夫理他。逍遥掌门无可奈何,憋了难受便抓了张良讲道家内部天宗与人宗的斗ç争。

“都是过去事了。赤练不喜别人称呼她红莲,子房一不小心说了,阿澈莫在她面前提起,惹她不悦。”

卫庄和盖聂去噬牙狱救丁掌柜和盗跖时,赤练便显得坐立不安起来。她于屋内从左踱到右,又从右踱到左,很有前些日子我向儒家弟子炫耀有螃蟹吃的风采。但我踱步踱了三趟也就完了,赤练姑娘一踱便是半时辰不带停,看那样子他们不回来她便不歇脚的架势。

岂料é那蛇蝎美人拉着我的手腕漾出妩媚一笑:“闹够了就轮我了。”

见我长久未反应,那人影一变又恢复了原样,嗤笑着问我:“下不了手啦?”

如我所料,一时间流沙墨家两派人脸຀色都僵了,只有逍遥先生与世独立面色从容。

我顿时心下惶恐,天知道张良侃侃而谈瞎扯了什么让他们放下了血海深仇,如此和睦地交谈。

“岂能ม因噎废食?”我顿了顿ู话音一转,点破他的言外之意,“至于与子房结下的梁子,该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良虽未阻我,却道出一句“五味令人口爽”,害我被呛得一阵猛咳。无繇师兄见状以为ฦ我被鱼刺卡住了喉咙,赶紧倒了茶递予我,一面叮嘱我吃慢些,一面低声训张良道:“食则不语,吃鱼时更该如是。”

“师叔谬赞了。”张良亦不再提子,局便停了。

“是。”我稍一迟疑还是走过去跪坐在他们之间,垂着眼看一黑一白于棋盘上勾勒出无数纵横线。

“子明下赢了荀夫子?”我愕然看着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丁掌柜大概习๤惯了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只翻了个ฐ大大的白眼不理他。

“殿下见外了。”他摆摆手只淡淡一笑,其审问终于告一段落。

“仓皇认错,只求苟活?”李斯笑道,“这么说殿下便是嘴上服气,心下不服斯之劝谏了?”

果真是非同凡响,果真是难以言喻,果真是只可远观。

且子明以儒家弟子的身份登场,先入为主ว之下少不得打消李斯ั叔叔对他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