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絮絮叨叨一阵，又开始拉着车往前走，继续吆喝。
眼看就快到家门口，小满懒得理他们，倒是右边那人看到他提的箱子，好声好气道：“伢子，水井都被污染了，水喝不得！”
似乎ๆ为了说服自己้，他猛地转身，瞬间挺直了脊梁，对着青山绿水低低嘶吼：“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军队装备差，都是十个拼一个，无数的好伢子前仆后继拿命堵鬼子南下的道路，也包括那ว个天生反骨的湘泉孙子，而他小孙子一个拼了十几个，怎么เ不值！
胡小秋和兰妹子地儿子大毛愣愣道：“锅锅，什么叫幼稚？”
原本满脸沮丧的湘水立刻眼睛放光，跃跃欲试，小满还在跟她生气，恨铁不成钢，在湘水屁股上补了一脚，恨恨道：“你个蠢蛋，一脑壳的锯木屑！”
他也想安享晚年，却又不得不操心，以他的经验，似乎已经看到了湘君和湘湘的悲剧。战场上枪炮无眼。不管是顾清明还是薛君山都是在赌命，胡十娭毑泼辣一世。也只能含恨而终。
胡大爹一贯是最早起来地一个，天蒙蒙亮，他出去走了一圈，看着几块绿油油的田地。颇感为难，不过该收的已๐经收得差不多。现在要做的是将收好的赶紧送进大山里的秘密粮仓，不能让鬼子捡了便宜。
小满心头一紧。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跟着薛君山见识得多，这些事也司空见惯，军中弊端确实很多，远没有报纸电台吹嘘的那么厉害，顾清明去年好不容易接触到实质性的东西，整个成了爆边缘的狮子，在司令部找不到人泄，竟然开车去湘潭堵他，倒霉的他成了出气筒，眼睁睁看着顾清明拍坏了两张桌子，打碎无数杯碟。
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必要掩饰这些脆弱的情绪。她正好手痒，他要是敢嘲笑自己，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这两人。说话就好好说话，为什么เ隔得那么远，还背对着说。小满歪着头看来看去，长庚张开手掌罩在他头顶，走到顾清明面前，正色道：“顾大哥。辛苦了！”
湘湘还在云端漂浮，满脸羞赧，脑子里乱哄哄地，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接触到小满的视线。还不分场合地对他做鬼脸。
怕什么来什么！顾ุ清明硬着头皮回头。小满已经拖着湘湘冲到เ面前，笑得满脸阳光，让人花了眼。顾清明斜眼看到湘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静下心一想，自己้提出来退亲，对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来说未免太过不公平，她只是脾气坏点，心肠却是顶ะ好的，而且她好好的生活毁于一旦ຆ。对鬼子心存畏惧。想逃避也是情有可原，而且自己那些姐姐都是从小送到国外留学。十分独立，湘湘哪里能跟她们比。
老板娘嗤笑一声：“我今天只招待打鬼子的兵伢子，你们做点好事，在城里养得白白嫩嫩就算了。不要跟那些出生入死的伢子争功！”
“当……当……当……”客厅的落地钟敲响，昏昏欲睡地胡十娭毑惊得一跃而起，同时惊醒的还有在客厅门口打盹兼打望地湘水，两ä人冲到院子里，却见薛家老父笑吟吟走进门，一手牵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个子高一些的男孩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已经睡得正香，脸上泪痕未干，还不时在梦中ณ抽噎。
湘水筋疲力尽，就势往地上一瘫。生怕两人被自己连累了，梗着脖子道：“娭毑，他们是真的在帮忙！”他顿了顿，颤声道：“帮忙收集碎尸去埋。”
“湘湘，你在哪里！湘湘，你不要死！湘湘……”小满无头苍蝇一样乱钻，惊惧交加，恨不能嚎啕痛哭一场。血雾渐渐迷了眼睛，他一抹脸，满手都是鲜ຒ红，心脏不知感应到什么เ，在胸腔剧烈跳动，待看清楚前方的景象，那ว颗心终于不再捣乱，近乎停止。
刘爹爹已不在原来地位置，头和身体分了家，不，并不仅仅如此，是整个身体碎裂开来，四散分开。最完整的是脑袋，正停在只剩一寸来高地墙上，眼睛还没闭上。
一股酸臭扑鼻而来，秀秀却没有退开，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地往后面走，胡十娭毑也跟了上去，经过小陈的时候轻声道：“快洗洗等吃饭！”
胡刘氏走进门，被一家人齐聚的阵势吓了一跳。湘湘连忙凑过去说今天的事情，胡刘氏让她把孩子送到新开地难民收容所，原来，前方战事一起，很多人都逃难进城，救援会的干事另外觅得一个残破地小学校作为临时收容所。正在文昌阁附近，由救援会的人统一分派大米煮粥，还分派了两名医生，不至于让难民饿死病死。
这个姐姐聪明又漂亮，会写很好的文章，还会外国话，连刘明翰都经常夸奖。只是一贯不怎么理睬她，在湘湘面前，总是让她有莫名的自卑。
不等她点头，胡刘氏转身就走，小满腆着脸凑到她身边，湘湘斜ฒ了他一眼，闷闷道：“快去快回，给我带好吃的！”
小满自顾自道：“我刚听她们说了，姐姐没办法再生孩子。姐夫请命进了岳阳失守后新增编的部ຖ队，好像是52军的1้95师。”他无意识地捂住眼睛，仿佛这样就能ม逃避一些逼到眼前的现实，颤声道：“他们……守的是最前线……姐夫……这次真的不想活了……”
胡十娭毑心头一颤，锅铲应声掉进锅子里，连忙手忙脚๐乱捞起来，恶狠狠道：“以后不准再提这事！”
她把怀中的枕头紧了紧。又开始哼唱不知名的歌谣。湘湘恨不得把脸摊平放在她眼皮底下，又凑过去一些。湘君颇为不悦地瞥她一眼，挣拖两人，抱着枕头径直回到房间。
湘湘和小满交换一个ฐ惊恐的眼神，小满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最温柔的声音唤道：“大姐，我回来了。”
救济会成立，善后救灾终于全面开展起来，大批招募民工，和长沙自卫团员组成民众义勇队，从主干道到小巷子逐步清理。
“还不快走！”怒喝声里，一个银色物体带着绚烂光芒砸到小勤务兵头上，小勤务兵嗖地一声不见踪影，小满目送车子绝尘而去，把大门关上，回头捡起戒指塞进湘湘手心，用力揉乱ກ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