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气得又补了一脚，继续嗷嗷怪叫。
湘水也是满腹郁闷之气无处泄，随同小满一起大吼：“胡家大爹，顾ุ大哥欺负我们啊……”
走进祠堂，他上了一炷香，慢慢跪了下来，怆然道：“祖先有灵。保佑胡家子孙平平安安！我教导无方，葬送了那么เ多孩子，等百年之ใ后，一定下去给祖先请罪！”
小穆的任务只完成一半，倔是改不了的毛病，回来湘潭的还是只有一群孩子，看到沉默如冰的湘君和湘湘姐妹，几位老娭毑都红了眼睛，怕湘君不习惯，农忙之时还专门找了人照顾。
湘湘一个个戒指扒拉下来捧在手心，kao在他肩膀无声哭泣，小满揉揉她的。强笑道：“哭什么เ呐，以后当护士啦，救死扶伤，真好啊！”
听她说的都是护校地好话，毫无埋怨。小满突然有些泄气，抱着膝盖戳脚趾头玩，闷闷道：“你一去就是一年，连封信都没有，真没良心！”
胡长泰呆呆看着她的背影，讷讷道：“你的腿脚不灵便。不要霸蛮，家里人这么เ多，你就少操点心吧！”
小满又去拉长庚，长庚躲过他的手，转身闷闷道：“不是我们不爱国，胡家打仗死的人太多了，再说政府也有规定，每家出一个就成了。”
“比家山哪里还有一具完整的尸体！”顾清明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不准在他们面前提这事！”
他只觉无力。懒得再吼，找了个吃包点的小铺子坐下，胖乎ๆ乎的老板娘连忙来赶人，乐่呵呵道：“今天不做生意，东西都是给兵伢子吃的！”
只听一声闷响，胡刘氏轰然倒地。胡长宁连忙将她搬到เ沙上躺下。几下将她掐醒，胡刘氏一睁眼。死死抓在他手腕，胡长宁叹道：“活着就是万幸，不要提了。”
看着祖孙俩抱头痛哭，众人都垂泪不语。胡十娭毑回过神来，把脸一擦，起身拎着湘水的耳朵骂道：“以后乖乖跟我蹲在家里，不准乱跑，你爷老子已经没了一个ฐ儿子，要是你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跟他交代！”
人们从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来，凄厉地呼唤亲人的名字，哭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汇成一震天的哀乐่。十五地月亮，团圆的月亮。瞬间惨淡无光。
小秋最先反应过来，将玲玲一拽，顺势把湘湘和毛坨扑倒在地，四人滚作一团，满身灰土。瑟瑟抖。
“就是！鬼子过的地方就跟洪水过境一样，连人带东西全都一扫而光。真是干净！”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小陈把憔悴的脸从门缝里挤进来，笑吟吟道：“南京不就是前车之ใ鉴！”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轰隆一声巨响响彻天际，胡十娭毑突然了疯，跳到院子里叉着腰指天痛骂：“杀千刀的日本鬼子，有本事不要偷偷摸摸丢炸弹，打得进长沙，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湘湘冷哼一声，转头不理他，小满打了声口哨，拔腿就溜，果然，一个人影迅蹿出来，两人很快消失在街角。
湘湘浑身轻颤，咬着唇不说话，胡长宁绕过她就走，没走出几步，胡刘氏急匆匆冲出来，塞了两个油饼给他，胡长宁迎着阳光展颜一笑，湘湘鼻头一酸，第一次觉，自己的父亲原来笑得这般好看。小满笑起来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好久没吃到新鲜鱼，胡十娭毑到底还是心里欢喜，凑过来掂掂，将鱼砍成许多块，将鱼头放在盆子里备用，又挑出一大块最好的鱼肉蒸上，其他的抹了一层盐放进坛子里，找来劈得细细的一些木棍子横横竖竖盖在上头。
胡十娭毑再看看薛君山高高突出的颧骨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用近乎逃亡的度颠着小脚冲进厨房，胡乱拿起锅铲在锅子里搅了两记，终于泪流满面。
湘湘惊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起来，膝行至她地脚边，抱着她的腿哀哀呼唤：“姐姐，我是湘湘啊。我回来了，你怎么啦，你回答我啊！”
绣个za粑粑
胡长宁在楼上静静看着这一幕，突然话：“秀秀，你先做点早餐，吃完你和娭毑看家，我们都出去做事，特别是小满和湘湘，你们不是有力气没处使，天天打架吗，都上街去帮忙，清理街道湘湘做不来，传单被褥总可以，平时我真是太惯着你们，这么大了一点样子都没有！”
气氛刹那间生变化，顾ุ清明迅收回手，挺胸抬头，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沉声道：“小穆，收拾好我们的行李，马上出！”
来不及了，知子莫若母，他一句话都没说，母亲已经知道他的打算。他满心羞愧，走出这一步，重庆的湘湘和小满会被人瞧不起，湘君和君山九泉之ใ下不会瞑目，他的得意弟子刘明翰会丧失斗志，甚至被人轰赶出游击队伍，而胡家那么多伢子的冤魂，通通会来找他算账！
她这才满意，将碗交给他，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了两碗粥，颔微笑，从房间里翻找了一气，从箱底找出一件青色缎面长袍，嘿嘿笑道：“这是你爸爸的宝贝，好料子呐，你穿去撑撑场面，莫让崽女看不起我们！”
大家脸上都有些不好看，胡十娭毑颤巍巍起身去找鸡毛掸子，秀秀冲进来把小平安抱到小满房间，小平安瑟瑟抖，捂着眼睛低低呜咽
顾清明本是来退亲，想好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再没机会说出来，转身将胡十娭毑按在沙上坐下，跪下正色道：“娭毑，实在对不住，父亲和姐夫做主，将湘湘配给我为妻，以后我是您的孙女婿，请您不要再这么客气，我实在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