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罗微觉尴尬，却也无理由á拒绝，只得应承下来，前往赵佶宫室。
赵煦颔：“甚好。”
赵令穰双目微阖，长指飞动，弹、挑、摙、点、挞等指法流畅呈现，引出一串如珠落玉盘般的清亮乐音。二亲王随乐舞动，广袖飘飘，剑身含劲，剑尖藏功，相触时若龙蛇蜿蜒，流光飞舞。而王诜的箫声于其中若隐若现，曲绵起伏，交织出一层深沉娴静的背景，剑器与幽扬乐声相融，气韵协和，既悦耳也悦目。
赵令穰扬声问：“既有清歌妙舞，何不献呈？”
赵佶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妹妹，容我抱抱你。”
赵佶与夫人相视一眼，王夫人立即赧然低避开他目光，赵佶则笑而不语，但命身后侍从将带来的观音像呈上。
赵佶欠身道：“日前孃孃命臣画ฑ的观音像，臣昨日已完成，所以如今送入宫来请孃孃过目。”
蕙罗想了想，道：“那用玉露散。这药是芙蓉叶研成细末，用银花露同蜜调成的，专治疮痈之毒，尚服局常备着，就为防治蜜蜂蜇伤……你等等，我这就去尚服局取来。”
“不行的。”蕙罗立即向她解释，“蜜蜂蛰了会残留些毒素า，若从伤口蔓延入体内，对以前没被蜇过的人来说，要一下清除也是挺麻烦的事，所以一定要及时用药。”
“不是。”蕙罗回答，“我没有父亲……我从来不知道父亲是谁，入宫之前，抚养我的一直都只是妈妈。”
想起篦刀的来历，蕙罗黯然神伤：“是的，很多年了……这是我小时候妈妈用来给我梳头的工具之一，也是我带入宫的为数不多的什物之一。这十年来，我都是随身携带。那晚……我以为大王拿去后会随手丢弃，后来去找过，也没找到，本来还道此生无缘再见……请大王还给我罢，那是妈妈留给我的。”
太后宫押班又称押班殿直，是作男子装束。王湲皂软巾裹头，穿紫叉襕窄衫，腰系金束带，闻太后言答应一声，走到蕙罗面前亦如男子般躬身一揖，微笑道：“请随我来。”
蕙罗汗涔涔地，目光落在足前地上，在太后的直视下声若蚊嘤地回答：“官家尚在服药……”
蕙罗怔了怔，反复思量他这话，不由重复道：“扶官家到เ床前？”
逐往瑶华宫，或者赐死？蕙罗没出声回答，心里只是想，这些后果跟眼下状况比都不具威胁性了，“大不过一死，死便死了罢，反正我就是不愿意。”她索性不加掩饰地痛哭起来，让他清楚地感觉到เ自己对“伺候”他的抵触。
林司饰亦沉默了。又有人问：“可以去求求十二大王和圣瑞宫么？”
蕙罗尚未反应，周尚服便道：“不可。且不说官家是否会答应，香积因冒犯十二大王获罪，命令是梁都知下的，蕙罗避开梁都知、十二大王及圣瑞宫，直接请求官家下令赦罪，宫中诸人将会如何看待蕙罗？如此一来，香积未必能脱罪，而蕙罗受到的影响或许还比香积的严重。”
“你真不知？”太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似还准备继续问，帘外的赵似却于此时开口打断了她。
“那官家的中ณ单上也会沾染上一些香气罢？”太妃不动声色地问。
赵佶浅笑道：“我知道。”
蕙罗不语，而赵佶也只是凝视着她微笑，目光甚温柔。
惊疑之下，蕙罗浑然忘却礼数，一双眼睛直视着他，良久亦不知回避。
赵佶闻言，一壁朝内走，一壁应道：“若臣为探花，必将策马遍游名园，摘取东风第一枝，献与陛下这天下一甲第一人。”
蕙罗道：“司饰内人每日所穿的衣裙皆有定制，何况做我们这活儿，面花和胭脂水粉还会缺么？平时也不大用的……”
蕙罗啼笑皆非，顿时明白了她这次跃上枝头的原因。
似乎过了几千年，她才听见赵煦ะ的声音又响起：“还好，没我想象的丑。”
蕙罗迟疑许久，见赵煦仍在盯着她等待答案，才轻声说出了最主ว要的原因：“我长得不好看，怕官家见了生气，才把脸蒙上的。”
“香药的作用并不仅仅是芳香衣物脂粉或薰染屋舍、悦人心神，它们还有不同的药效，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产生千变万化的效果，可能令人强身健体，也有可能会损人身心，乃至危及生命。”周尚服常常如此告诫司饰司的宫女，“所以你们必须ี认清每一种香药，熟悉它们的所有药性，配药合香时一定要掌握好用量，不能出半点差池。每个ฐ调制香料的人，都是半个医师，应对香药和使用者心存敬畏，何况使用这些香药的，很可能是跟宗庙社稷密切相关的至尊至贵之人。”
周尚服与林司饰对视一眼，再看蕙罗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
赵似随其入内，适才微扬的下巴低了低，但手却悄无声息地从陈美人的手中滑了出来。
在看清他面容后，陈美人眼内的光焰也渐趋暗淡。她没再唤“十哥”，目光困惑地投向了他身边的宦者。
梁从政自知失言，稍显尴尬，稽告退，然后恭恭谨谨地退至门边才转身离去。
太后目送他，待他身影消失，再召刘瑗入内，对他道：“往枢密院，宣知枢密院事曾布入隆祐宫觐见。”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