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有些失魂落魄，从架子上摘下毛巾递给萧落雨，眼睛离不开萧落雨的一举一动。
萧落雨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他那个三哥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每当他能清醒的认出常喜，素月，能认出桌上的饭菜的名字，能想起上一次放下兵书的时候，翻看的是哪一页，他就知道，又该到了服药的时候。
素月歪着头看着九王爷，头上插着一根玉兰簪，在九王爷的眼前轻轻晃动。
萧落雨胸口一阵闷痛，不由á得咳嗽了几声。
如果常喜不想这么做，凭借他成年人的力气，推开九王爷还是绰绰有余，只是他并不想推开。他明明知道不可能占有九王爷，却又抵制不住这种若有若无的诱惑。
“是么，那便罢了。”
九王爷爱怜抚摸着素月的头，直接牵着素月的手一起回宫。
素月看看身后那道门，又看看前面的九王爷，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那扇慢慢关闭的门。在犹疑徘徊间，素า月的手握住了九王爷的手。
“心智紊乱？太医您这是想的太多了吧，九王爷原本就……”德妃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太医，辛苦你了，让霜儿跟着您去取些药便是。”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雪蝶行了个礼领命下去了。
常喜有些痴迷看着九王爷的背影，想起那个ฐ被灯笼照亮的湖心亭的晚上，九王爷的背影端端正正，他念着自己听不太懂的诗，往湖水里洒了一杯祭酒。
常喜曾经坚信九王爷没疯，他从第一次见到九王爷，就这么เ认为的。但是九王爷的种种表现，又的的确确是一个疯子所为ฦ，如果换任何一个常人，在如此生活的折磨下怕是也会疯癫。
“皇上莫要动怒，当心龙体啊。”一旁的兰美人素手轻拍皇帝的胸口，柔声安抚。
“哈哈哈，我的九弟还是这么เ桀骜难驯。”皇帝大笑几声伸手捏住了萧落雨的下巴，左右端详。
“啊？”经过皇帝提醒常喜才听见外面传来的影影绰绰的声音。
常喜只能ม加快度扶着萧落雨往外走，生怕慢了一步皇帝改变主ว意。什么金口玉言说一不二，那些话对皇帝来说根本不适用，这屋子里一个ฐ太监一个疯子一个皇帝，人们相信谁显而易见，皇帝反悔自己说过的话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近了，近了，门就在前面。
赵宇翰也好，别的女人也罢，你们都不过是朕砧板上的一块鱼肉，任由宰割。萧卓然沉迷与萧落雨的身体，有时候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留宿在清馨苑，有时候忙起来半年只能去几次，萧卓然每次都会像是要榨่干萧落雨最后一丝精力一样无尽索ิ取，因为无论他做什么，萧落雨嘴里都还是念着那个死人的名字。
他与朋友秉烛夜谈，他与知己้醉饮千杯，他跟着几个官府子弟去了够兰苑，他遇见了新科状元一见如故，他们一起谈诗论画，不分昼夜……
“什么？”太后被萧落雨的话气的浑身一颤，“你父皇他……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啊这是。”太后沙哑着嗓子，哭的更厉害了。
然而此时此刻๑，萧落雨正定定的看着太后，萧落雨的衣服被花园的树木刮破，露出白嫩的皮肤，萧落雨的头因为赶路匆忙变得散乱ກ，头上的蓝ณ色带子已๐经掉了一半。落魄的王爷看着自己十年未见的母亲，脸上却带着明朗的笑容。
“好，那我们三日后就走，今天就开始收拾金银细软。”九王爷站在窗边往外望了几眼，像是在摸地形。
“怎么เ？你舍不得这些功名利禄么？”萧落雨看见常喜的犹豫心中不悦，言语中带着不快。“我贵为皇子，连这江山都不要，你难道还舍不得这一个状元的名头么？”
“落雨！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玩腻了我就直说，随随便便推给我一个ฐ姑娘是要做什么เ？我只是一个穷书生配不上你这个皇子，你可以瞧不上我，我不会娶任何人！”
“哦？原来如此，我怎听说你与那新科状元交往甚密，若不是恩爱之人，便是结党营私了？”
常喜在清馨苑一待就是十年，宫里的流言蜚语一天都未曾停息，皇帝隔三差五到这里来，竟有些人顺ิ藤摸瓜猜出些什么。好在有常喜帮着周旋，九王爷才几次免遭嫉恨。
“走吧，我们回去吧，主子那ว边药还没吃，耽误了不好。”素月走在前面，十年时光，将曾经的少女打磨出风韵，娴静的女子风姿绰约，比她手上的桃花还要灿烂。
素兰脸一红，站起来就要撕了小海子的嘴。
“至尊宝！”
“快用凉水冲冲，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这是怎么了。”小海子赶紧一把抱住常喜腰身，把常喜抱到井边去给他洗鼻子。
郁郁葱葱的花园尽数凋谢，大地被皑皑白雪覆盖，冻枯的树枝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不甘的指着天空。寒冷放佛凝固了一切生机，笼了火盆的清馨苑里，常喜正在陪九王爷烤红薯，红薯是西域传来的东西，长得又大又甜的才会被选来宫里当贡品，虽然清馨苑只拿到了最小的红薯，那股香味却与大个儿的也没什么不同，把常喜馋的直咽口水。
常喜试着张了张嘴，痛……常喜就放弃了张嘴问问周围有没有人的打算。
常喜的脸被打的高高肿起，嘴角被牙齿硌出了血，鼻子也在流血，眼睛被肿胀的脸蛋挤的只剩一条缝，努力睁开眼睛还是一片片迷茫。
在两人争论出结果的时候，素月把鱼端了来，红烧鲤鱼酱汁浓郁还洒上几根香菜，香味顿时飘了一屋子。
“不吃鱼让他哭？”
“这位就是最年轻的领事太监常公公吧，失礼了，王爷在哪，带我过去。”那御医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如想象中ณ苍老，反而悦耳好听，说话彬彬有礼ึ，有一股子温润气质。
常喜当机立断，起身就往外走，到这份上只能亲自跑一趟了，送礼也好下跪也好，怎么เ都要请来个大夫，萧落雨要是这么เ拖下去，不死也要落个肺病。
“我……”常喜的眼睛看着那道黑漆漆的门缝，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声音仍旧清脆ะ。“明白了。”
“小东西，脑袋不要了？皇上的话你也敢不听？让你等着你就等，敢开门你就直接剁碎了扔后山喂狼了。”老太监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是这宫里头权势最大的太监安公公，念着这小太监长得端正性子直率，多提点几句，要不这小崽子闯进去就是个死。
几个孩子入宫来最害怕的就是秦公公，胖胖的老太监，手拿着拂尘，指甲又尖又长，最喜欢掐小子们的耳垂，常常掐出几个血印子。
“听说有个太监半夜路过那里，被疯子咬掉了耳朵呢。”
皇帝火热的热情不知为何消เ褪了，看着这具颤抖诱人的身体，也变得无动于衷，他爱的到เ底是这躯壳还是这灵魂，他将事情做到这一步，到底是为什么เ？
萧卓然看着萧落雨那ว含泪的眼睛，后退了几步，落荒而逃般走出了房间。
跪在地上的小海ร子听见门声睁开了迷糊的眼睛，看见皇帝气冲冲向他们走來。
“你们这废物，起來吧！”皇帝一脚踹在小海子胸口，小海子几乎背过气去，皇帝却转身就出了清馨苑，似是气的不轻。
素月赶紧扶起小海子，小海ร子咳嗽不止，半天才从喉咙里咳出一口血來。素月赶紧把小海子扶起來，又把常喜扶了起來。
“常喜，常喜，你醒醒，沒事吧。”素月拍着常喜的脸颊，试图把他唤醒，最后只能掐了人中。
常喜昏昏沉沉醒來，几乎感觉不到腿的存在抬头见天色已๐晚，常喜看见那ว扇门开着，站起來就往萧落雨屋里跑去。沒跑几步就摔倒在地，常喜就用一条腿使劲，向门口爬去。
“常喜，你这是干嘛，快起來！”素月几乎ๆ要哭出來，蹲下身子扶着常喜的胳膊将常喜拽起來，架着他來到萧落雨的屋子。
屋内桌椅倒了一地，茶壶点心床单都洒了满地，萧落雨并沒在床上，一转头却现萧落雨被绑在了书案上。
素月眼泪滑落眼眶，王爷的命怎么เ就这么苦。
常喜一瘸一拐走到萧落雨面前，脸上沒什么表情，更沒哭。他只是轻轻解开了绳索，放开了萧落雨被束缚的双手双脚。然后打横将萧落雨抱起走回到床边，让素月惊讶的是，常喜原本受伤的两条腿走的意外的稳健，之前自己走路还走不稳的常喜，就这么稳稳当当的把萧落雨送回了床上。
萧落雨被放在床上的片刻嘴里哼吟出声，常喜才现萧落雨的身体里隐藏着一管毛笔。
“素月，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呢。”常喜用被子盖住萧落雨的身体，保护着他的一切。
“不需要我，帮你么？”虽然素月不是第一次见到萧落雨这个ฐ样子，但是她仍然脸红到เ脖子根，毕竟在宫里这么久，她都沒见过几个男人，九王爷又是她一直都爱慕着的人。
“我沒事，今天不过是饿晕了，一会找点吃的就好了，你去照顾小海子吧。”常喜从地上捡起來一块点心，若无其事叼在嘴里咬了一口，嚼了两ä下就咽了下去。
“嗯，那你好好照顾ุ王爷，需要我的时候喊一声就好，我在外面守夜。”素月把桌子和椅子扶起來摆好，就退出了房间，随手带上了门。
“王爷，你受苦了。”常喜抓着九王爷的手放在自己脸边，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淌。
萧落雨的手指轻轻擦掉常喜的眼泪，苍白的脸上带着苦笑。
“傻孩子，别光知道哭，把那东西给我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