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斤姓黄，他的女儿就叫黄海生，一个很男孩子气的名字。名如其人，海生从小就是个ฐ假小子，男ç孩们玩的勾当一样也少不了她。一直到上初中她还是动不动就跳到男同学的脖子上，把他们当马赶着跑。学校在公社ุ剧场包场看电å影，放着过道她不走，总是隔着人头在椅背上跳来跳去，把其他女同学吓得鬼哭狼嚎。我们那位瘪嘴的老校长老是被她气得浑身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和海生从小就是邻居，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小时还一起照过一张像。那时她比我还高半个头，因为这张照片常常被大人作为乐子来取笑，所以我一恼之下偷偷给扔进了灶洞，窜出一小片火苗之ใ后化成了灰烬。
七斤说准备在村里开一间小诊所，但卫生局不批。
电话响了两声之ใ后，通了。我的心骤然收紧ู。
除夕之夜，春子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听！我关掉了手机。
“我在劳动，”我说，“有什么指教？”
春子“哼”了一声说：“你想得美！”
“不，”我说，“陆军清早ຉ就上了火车。”
“到底怎么回事？”她眉头浅蹙，“干吗要写信？”
“我是说，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吗？”我又问。
我在椅子里惊得差点摔下地。美眉和大道律师所所有的律师都熟稔，就像我和原野旅行社所有的导游都熟ງ稔一个样。小蔡都知道了，美眉还会蒙在鼓里？我当时头脑里只有两ä个字：完了。
十分钟不到，陆军的那辆灰色普桑“吱”地停在了我的面前。陆军跳下车，看我一身新郎官的打扮，呲嘴笑开了。
“我马上到永丰去接亲，快起来，跟我一路去。”我劈头盖脑对他说。
我不置可否一笑，拍着他的后背把他送出了门。
“可能对方也请他们吃过饭，”我说，“我只是给你代理民事部分，如果你认为民事赔偿方面不合理，你可以申诉。”
都是这个可恶的陆军，前些天他竟当着美眉的面，大谈那晚我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ฐ小女孩，并且不怀好意地胡乱赞美一通。事后居然还诡辩说这是一条专门为我定身而做的策略，说让女人适当吃点醋，可以起到软化的作用，以便她们变得更加温柔可人。事实证明这完全是一条谬论。陆军前脚一走，我就被美眉这只连金喜善——没对美眉说杜梅像金喜善真是明智之ใ举——都嫉妒的大醋坛子逼到了床角。任我怎么坦白交待，她都不相信，而且拒不同意打电å话让陆军这狗东西马上赶过来还我清白滇议。如此这般，我连续七、八个晚上没找到เ点子出门，连去办公室去玩《古墓丽影》都成了对她有害无益的一个借口，当然就更别想跟她俩个ฐ人鼓琴捣瑟了。那个“长发飘飘的小丫ฑ头”除了当晚踩了我一大脚然后在恶梦里对我温柔了一番之外，到底长什么เ模样我一点都没印象了，却成了美眉动不动就拿来攻击我的一件新武器。
“什么？”美眉把那本《初级日语》往大腿上一拍，“你说什么？有本事你也去换呀！”
我操，原来不是金喜善！可天底下竟有长得这么เ相像的人儿。我真是个ฐ大呆子，金喜善什么人，我叔什么人。就算金喜善被人毁容，遭人，她也不会跟我叔后面由他领着走呀。
司机引我进去后，就不见了人影。偌大的客厅里除了大屏彩电、枝型吊灯、牙黄的落地窗帘ຈ、墙角高大茂盛的白玉兰和在中间围成一圈的白色真皮沙发外，能动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正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请自己先坐下来，我叔西装ณ革履从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上走了下来，后面跟着一个女人。等等，这女人我怎么好生面熟？我一下想起来了，我奠哪！这不是韩国大美女金喜善吗？我激动得差一点回不过神来。
“那好吧，”我伸手说，“现在就还给我。”
“胆子不小呵，”我故意审视着他，“片也敢在这里放。”
就在这时，我背上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陆红正斜ฒ乜着眼睛瞧着我。她身边站着一位穿皮夹克的圆脸姑娘。
“呀，是陆红。”我呲嘴一笑。
陆红没吱声，仍用那种恐怖的眼神对着我。
“喂，”我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
“高总？”陆红终于开腔了，带着揶揄的神情，“你不是说你在这里做搬运工吗？”
“啊，”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你刚才很酷啊，”陆红笑了，眼里闪现出快乐的光茫，“我在你身后看你半天了。说！为ฦ什么骗我？”
“骗你？”我说，“我骗你什么เ了？”
“啊——”陆红还想说什么，我把话头岔开了。
“陆军走了吗？”我明知故问道。
“走了，”陆红说，“他不是打电话给你了吗？”
“你看我都忘了，”我笑道，“三十晚下午去你们家，没见到你啊，去哪儿啦？”
“我在家啊，”陆红说，“你什么时候去的？”
“下午三点多钟的样子吧。”
“噢，”陆红咧嘴笑起来，“我上街买焰火去了。喂，你听说鞭炮街失火的事吗？”
“听说炸了一条街，”我笑着问，“不会是你放的火吧？”
“什么呀，”陆红嚷起来，看样子又想踹我一大脚。
“你是说失火的时候你在？”我赶紧接着往下说。
“当然了，”陆红得意洋洋道，“先是一个摊子失火，炸得一塌糊涂，后来别弹子也炸起来，你看那些人吓得跑呀。最后一条街都炸翻了天，只可惜那天我没带照相机，要不我也能当一把战地记者了。”
“听说那ว天炸伤了二十多个人，”我不无遗憾ย地对陆红说，“怎么把你给漏掉了，不然也给我个到医院去看你的机会——”
我话还没说完，陆红一脚踹在我的脚๐踝上。
“臭嘴，”她嚷起来，“大过年的也不讲好话！”
那圆脸的女孩嘴角立即笑出两ä个大酒窝。我赶紧四下扫一眼，可千万别ี让什么人注意到我在公共场合被一个大姑娘非礼。
一霎间，笑容凝在我的脸上。春子从一边款款走过来，她身穿一件漂亮的黑色短风衣，闪闪发亮，简直光彩照ั人。
我的视线随着春子移动，并且牢牢被粘住，但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奠！”我在心里暗叫一声，然后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春子！”若再不喊住她的话，陆红和那ว个圆脸妹不把我当成一个大花痴才怪。
春子停下了脚步。“有什么事吗？”她回过头问，看上去她对我大声喊她的名字颇็感意外。
好在我这个人反应还算快，马上胡诌了一句话把自己้从尴尬中解救了出来。
“还问我有什么事？”我脱口而出，“高兰在到处找你！”
春子四下张望了一下。“她在哪？”
“她在哪？”我故意生气地重复了一遍，“那晚你把她喝多了吧？”
“瞎说，”春子完全停了下来。
“我瞎说？”我扫了一眼斜乜着我的陆红，又接过春子的话，“我一点都不瞎说！”
春子的脸涨红了，她愤怒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消失在货架后面。
“蛮有个性的嘛，”陆红把视线转向我，“这回赖不掉了吧？”
“什么赖不掉？”
“你不是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什么เ时候说过这话？”
“噢——”陆红说，“上次我在医院门口问过你，不记得了？”
“她是我妹妹的同学，”我又胡诌了一句，眼睛在货架间又飞快地搜寻了一个来回。
“不妨碍你了，”陆红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拉了一下同伴的衣袖，“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