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只得愁眉苦脸地拿了号去旁边的长椅上等。这时一个身子矮小的男孩悄悄靠到他身边,小声说:“张大人,您知道您刚ธ才错在哪吗?”
“张大人,我家少爷身子不太舒服,不能见太多客人,先给您一个签号,请稍候。啊?您说您现在是多少号?二十七号,大概再等两、三个时辰就行了?”
所有话题的罪魁祸首——曹尚真,正阖眸小憩á。案头摆着几乎高过他坐姿的卷宗等着审阅,而他手中轻握着的却是一卷《春日芳华志》。
毫无疑问,把持朝政多年,虽然奸臣恶名在外,却深得皇帝器重的丞相曹尚真依然是朝中不可撼动的擎天之柱。可是,如果陛下不幸去世,会放心将江山托付给曹尚真这个外姓臣子吗?
“是很巧,本王还以为会在京城登门拜望丞相大人。”
龙四的声音低沉,一开口就满是犀利的冷嘲热讽,将两人的距离骤然拉开。
曹尚真已๐有心理准备,便笑着回应,“王爷真是说笑,应该是下官去拜望王爷才对。听说王爷奉旨入京,下官还未来得及向王爷道贺。”
“道贺?贺什么?”
“恭贺王爷博得眷宠。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现在身子不好,此时将王爷召回来,必有大事相托。”
龙四却冷笑一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倒没想到เ第一个来向本王祝贺的人竟然是曹丞相。本王听说丞相近日递交辞呈,还以为丞相是怕了本王,刻意避开。”
曹尚真笑容不减的回道:“下官自然是怕王爷的。王爷是皇帝的胞弟,虎威赫赫,谁敢不服?”
也不必假作客气了,干脆撕破脸说话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此时我不想与你为敌,你也别ี来惹我麻烦。
明白彼此话中的客套虚伪,两ä个ฐ男人都是聪明人,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各有深意。
“听说丞相大人要和县太爷借人办事,不知道要办什么事?”龙四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เ丘夜溪身上。
她此时就在他们旁้边几十步开外的后院厢房里,应该听不到此处的任何动静,所以他很放心地和曹丞相过招。
曹尚真的面容陡然黯然淡下去,此时的表情没有半点虚伪造作,都是真情。“下官妻子在返乡采母途中不幸在此地遇难,刚ธ刚有人拿着我妻子之物到当铺典当,所以下官要请县太爷帮忙彻查,追捕此人,也许对方知道我妻子的下落。”
“哦?竟然会有此事?”龙四故作吃惊,睁大了眼睛问:“被典当的是什么东西?”
“一只耳环。”曹尚真伸出手,那对耳环平躺在他手上,散发幽幽珠光。“这是我亲自为夜溪订制ๆ的,举ะ世无双。”
那ว噙满哀伤的眸光,毫无遮掩地在他面前闪烁,让他忽然想起后院内丘夜溪脸上那种空茫忧郁๗的神情,与眼前的人何其相似。
龙四倏然眯起眼,淡淡道:“那真是不幸,对于尊夫人下落,曹丞相有何线索吗?”
“夜溪是在镇上的一座客栈失踪,但客栈垮塌后她就不见踪影。我正在命人全力挖掘。”曹尚真的心思都在外面那片废墟上,无心和王爷纠缠。
龙四也不想让他在此地久留,便趁机说:“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丞相大人了,还是先找尊夫人要紧。”
他立刻点头告辞,就在此时,夜空中一道黑色的影子向两ä人飞来。
龙四以及身边侍卫都本能地抬头去看,而已经转身迈步的曹尚真也停了下来,他迟疑着,仰起头找到那个黑色的影子,似是不大相信地喊了声,“黑面?”
就在他的右手手背伸出时,那道黑影倏然收拢了翅膀,降落到他手上,竟是一只纯黑色的鸽子。
黑面,是这只鸽子的名字。它是丘夜溪亲自训练的一只信鸽,是家中所有鸽子的头领,极为ฦ聪明。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曹尚真惊诧地抚摸着鸽子的羽毛,注意到它腿上绑着一张字条。
摘下那字条,展开后他看到儿子曹一修的字,只有简单一句话——
爹,我让黑面帮你去找娘。
曹尚真的眼中有热潮涌动,苦笑道:“难为这孩子如此有心,我竟然都忘了可以用黑面寻人。”
想当年,夜溪曾被海ร盗绑架,就是他派出了黑面,在茫茫大海中寻找到了夜溪的行踪。一晃已๐经这么多年,此次又逢大变,心神大乱之下,他竟忘了还有黑面的存在。
但是,黑面只找过活人,若夜溪真的……还能找到她吗?
他手指梳理着黑面的羽毛,旁若无人地对它喃喃道:“黑面啊,你该知道你的主ว人失踪许多日了吧?我但愿你能找到เ她,将她活生生地带到我面前来……”
话到此处,黑面忽然扑闪着翅膀自他手中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飞向县衙后面厢房。
曹尚真为ฦ之一愣,他停在原地,望着黑面消失的地方思索了一瞬,倏然沿着旁边的小路奔过去。
龙四看到เ这只鸽子出现时有点讶异,听曹尚真刚才的自言自语,似乎这鸽子竟然可以将丘夜溪找出来,而且此时它飞去的方向也的确是丘夜溪所在之处。
若此时此刻让曹尚真发现了她的踪迹,那他之前的安排岂不是前功尽弃?于是他也赶紧追向后院。
曹尚真赶到后院时,黑面就落在一个小小的窗台上,用喙梳叨着自己的翅膀,很是惬意的样子。
“黑面,你停在这里做什么?”他不解地问。总不会夜溪在这屋内吧?
屋子的门窗都已紧闭,但屋内还点着烛火,透过窗纸,一个女人的剪影投在窗纸上。
那消瘦婀娜的身形让他不禁怔住,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向房门,正待推开——
一只手忽然将他拉开,只见龙四正色对他道:“曹丞相,屋内可是本王的未婚妻,望你不要太失礼ึ。”
曹尚真愣愣地看了他一阵,又看着那剪影好一会,才缓缓将手从门上移开。
“在下寻妻心切,一时忘情,请王爷恕罪。”他苦笑着拱拱手,将黑面从窗台上抓起,愠怒地对它斥责,“平白无故地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是让你找夜溪,你却如此胡闹!难道想让我把你煮了熬汤吗?”
看他终于带着鸽子离开,龙四心头松了口气。
好险……不过熬过这一关之后,不知道曹尚真那只鸽子会不会回头再来。听曹尚真说话,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若是他露出任何的破绽被对方抓住,一场轩然大波恐怕在所难免了。
该怎样才能瞒过那狐狸一样狡诈的男人呢?
龙四望着窗上的剪影,陷入沉思之中。
走出县衙时,一直等候在门口的曹胆急忙问道:“少爷,怎么样?这个龙四王爷很难对付吗?”
曹尚真久久ื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看着县衙大门内点燃的灯火,若有所思。
黑面刚才诡异的行为让他起疑,窗户上的那个剪影更加重了他的疑心。
他是那样熟悉夜溪,她的一颦一笑,脸颊的轮廓……刚才那个剪影虽然被映得有些变形,那女子也像比夜溪还要消瘦纤细,但是却有某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那ว个女人——是夜溪。
他的直觉很少错过,可龙四的阻止和言词,又让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判断提出质疑。
龙四不可能认识夜溪,也没有道理扣住她不放,难道只是那个ฐ女人和夜溪有些相似而已?抑或许,是他思念夜溪成狂,错认了人?
过了一阵,他才将目光投向曹胆,小声道:“想办法盯住这里。”
“啊?”曹胆不解地看着他。“少爷您现在就要和龙四王爷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