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一个可怜的中ณ年人。难道说他让中年人的身体走下坡路还不够？还要让他的灵魂也走下坡路，让他颓废到连爱的权利都没有？上帝常常在弱者身上显示他的仁慈。或许这是你更偏爱我的原因。
那ว天夜里，你打来电å话，说y看见我送你回学校。他现在很痛苦，正独自站在马路上。外面下着雨。我能说什么呢？他是我学生中ณ的一个。我从没有看见过他的脸，只见过他的一个背影。他是我无法面对的现实。
我想如果世界上有两个ฐ你多好啊！分一个给他，再分一个ฐ给我。
普希金说：“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包括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担心伤害y，说我们暂时不见面吧，让他慢慢接受现实。我以为ฦ你们分手是早晚的事。因为感情这东西是不可以勉强。我希望你们分手后当朋友处，而不要当作敌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们分手后，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中午，下着雨。你忽然打来电话。你在电话里哭泣。你说y抢走你的日记，打你，要到เ山上来找我……你语气急促，有些惊惶失措。我在电话里安慰你，然后跟他通了电话。我提议跟他见面。他不肯。他说他在日记中了解我们间生的一切。我不知你日记里写了什么เ？
我想我是不是太自私？我可以理解他的痛苦。我也曾失恋过，也曾被人抛弃过，也曾在风雨中ณ流泪……你知道吗？有一刻๑，我曾经想放弃你。
y并不理解我的话。或者说，他不懂ฦ得爱的本质。正如你说的，他丧失理性。疯狂的奥赛罗！
y把你的隐私——日记公之于众，让全宿舍的男人们看；他在全班宣布我们俩的事，让本来是两个人，或者说是三个人之间的事，变成大家的事；他要把你的日记送到团委，搞臭你，是吗？他还要去找校长，搞臭我，是吗？他准备对我使用暴力，买了水果刀，是吗？……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是多么蔑视你们三年的恋爱。他不是一个男人。爱情应当遵守平等的原则ท，即爱情的主体应当拥有起码的权利——自由á。而你丧失了这种权利。他的行为等于把你剥光后推到大马路上。
他把你的日记在宿舍里传播。据说其中的一些内容，许多学生都能背下来。别人津津乐道于我们的爱情——他的隐痛。这样，他很得意，是吗？
我从侧面了解到เ你日记上的内容。你的日记是从4月5日写的，写的全是我。你说一天听不到我的声音，就想我，说遇见我之ใ后，就不再爱y……
他在全班宣布我们的爱。他最好开个新闻布会。他想找校长，找团委……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无能ม。他想借助世俗的力量，对我们施压。
他无权抢你的日记。他侵犯了你的隐私权，也侵犯了我的隐私权。你不是他的老婆，不是他的私人财产。你们只是谈恋爱。日记上的内容经过无聊之ใ辈们添油加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从中受益？
他说：“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他抱怨这个世界太残酷！难道说他的行为就不残酷？
上课前，你很担心我。你跑到冯同学的宿舍打来电话。你说担心他的暴力会伤害我。我坦然地说：“如果命中该有一劫，躲是躲不过的。”我总不能怕一个学生，整天躲着不上课吧。
有一回，耶稣领他的门徒渡海ร，海上忽然起了风暴。门徒们惊慌地说：“主啊！救我们。”耶稣说：“你们这些小信的人。”风暴就退了。我想，只要我对你是真诚的，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就没什么可畏惧的。风暴总会退去的。
再说这是我们俩的事，怎能让你一个人付出？60年代出生的人，有几个不是街头棍棒中长大的？我从没有惧怕过暴力。我惧怕的是比暴力更加暴力的世俗的力量。
你还记得那天课堂上吗？我勇敢地宣读了我们的爱情这件事后来被同事们认为是我天大的愚蠢。
让他们说吧，但是，我做了。你看见了。
他们把我们看成是“第三者”，看成是入侵者。对于你们这对恋人，我是第三者；对于我的家庭，你是第三者。他们把我们看着是罪恶之源，悲剧的制ๆ造者，现有社会秩序的破坏者。他们把我看着是上个世纪的人对这个世纪的人的掠夺。
我承认爱情是极其自私的，但是，我们没有违背爱情的基本准则。即爱情是建立在相互平等的基础上的。平等概念包含：相互尊重，个人尊严，自由选择，理解和宽容，牺牲和奉献。
在课堂，我想为我们的爱情找回尊严。我从电å影《简爱》说起。我看自己是罗切斯特，看你是简，看我们的爱情是东方的《简爱》。
“简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修道院里。她生活的环境非常恶劣，经常受到เ冷漠的、没有人性的修道院院士们的欺辱。但是，这丝毫没有改变简善良的天性。简来到桑坎德庄园做家庭教师，很快就爱上了庄园主ว罗切斯特。罗切斯特也爱她。他们的爱越了年龄、越了地位。当他们一起走进教堂举行婚礼ึ时，一股世俗的力量把他们美好的想毁灭。罗切斯特有自己的妻子。他的行为大逆不道。罗切斯ั特面对两个女人：疯狂的妻子和简。他说：‘她们的区别ี是那么的大啊！’
对幸福的惩罚2๐
“人是有爱的权利的，但是，世俗的力量剥夺了罗切斯特爱的权利，似乎他只能ม生活在情感的荒漠中。简含泪离开了罗切斯ั特。她想忘记这一切，但是，她知道她忘记不掉。简说：‘你会在我先忘掉你之前忘掉我。’
“爱情之火一当点燃就难以熄灭，所以，他们虽然相隔千里，但是，谁也无法忘记谁。简一听说桑坎德庄园破产，为ฦ大火毁灭，就再也没有什么เ能ม阻止她回到เ罗切斯特身边。当他们重逢时，他们是平等的。从前，简是一个穷教师，而罗切斯特是庄园主，简有贪财之嫌。简年轻美貌，而罗切斯特中年孤寂，罗有好色之嫌。现在重逢时，罗切斯ั特的财富化为一炬，成为一个孤老头。而简美丽ษ的容貌也不复存在，因为罗切斯特已经瞎了，无法去欣赏简的外在美，那么เ，他们还剩下什么呢？他们剩下的就只有两颗平等相待的爱心。这就是这部影片打动全世界观众的地方แ。”
我强调了爱情中ณ的平等观念。y坐在底下，你的同学坐在底下，那些正在恋爱的孩子们坐在底下。让他们想一想爱情吧？
以往教师对学生谈论爱情时，都持有一种相同的口吻：“学生以学习为ฦ主，谈恋爱会浪费时间，分心，影响学习。”这显然不具有说服力。当学生不可遏制地恋爱时，教师往往持鄙薄的眼光。他们多数是以成年人的“性”来看待。恋爱就是性。恋爱是一种堕落。
“现在，爱情这个词在同学们嘴里使用的频率极高。他们以为唱着俗滥的情歌，郊外野合，钱合在一起用，吃饭在一道，马路上接吻，上网，逛街，共度周末等就是爱情。当然，爱情或许就是以这种外在形式表现的。但是，我以为这些形式并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还是恋爱者是否真的在恋爱过程中拥有平等的权利。我们不能ม把爱情看成是一种征服，像驯骡子、驯马一样。这样的爱情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爱情不是外在的征服，而是一种内在的感应，即两情相悦。
“家里把一万多块钱送到学校，最后讨一个ฐ女大学生老婆回家，从经济效益上讲，赚了。这不是爱情，这是人肉贩子。男女双方成为ฦ各自的性奴隶，追求感观和肉ti上的快感。这不是爱情，这是以爱情的名义piaທo9๗g。以为谈恋爱就是占有对方，把对方看成是自己家里的私有财产。这不是爱情，这是把女性当作生儿育种的工具，当一匹种马。
“爱情是灵魂的试金石。许多所谓的现代学生，爱情观还停顿ู在中世纪的水平。他们把对恋人肉ti上的占有、精神上的统治看作是天经地义。一当这种统治芨芨可危，采用的是暴力、金钱、肉ti和权力来维系。当初那ว种所谓的甜蜜的爱情，转眼之间变成血腥和恐怖。用马克思的话说：‘撕下了温情默默的面纱。’他们一当觉得不能占有对方，或者说对方另有选择，就采取最原始暴力，采取泼污水，拼命的损害那个他曾经比喻成星星和月亮的人，这种人是没有资格谈论爱情的。
“择偶时，一个重要的标准：‘你不仅要爱我，而且要优秀。’这里的优秀是指爱的品格。一个好的水手善于在风平浪静之中，预见到前面的风暴。在爱情的海洋上，狭隘、自私、偏执是吞食爱情的旋涡。以这种人格建构的未来生活，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相互的背叛；一是内心的麻木。”
最后，我用三百个ฐ字宣布了我对你的感情。这三百个ฐ字对我来说，比三百把刀更锋利，更需要勇气。
“最近，有同学说石头喜欢我。我要说的是石头的确是我在学校碰见过的最美丽的女生。她很有才华。这样的女孩，老师也会怦然心动。但是，我配不上她的爱。在她的爱的面前，我只有自卑和胆怯。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教师，但是，我是一个ฐ诗人。我渴望着‘诗意地栖居’在这个世界。在这里，我恳请同学们不要伤害这个女孩，不要往她身上泼脏水。有时间去写诗，而不要乱吐口水。她跟你们一样，那样忠实于生活、那样的脆弱。我没有料到เ我给她带来这么多的不幸。这太不公平！你们一定要有污言秽语，就朝我来吧！”
你还记得那一刻๑吗？教室里很寂静。这颗勇敢的心啊，是爱情的赏赐，是你赐给我的。我看着他们，停了好一会儿。有挑战者吗？没有。y在哪？我看不见他。你记得我最后的一句话吗？
“在爱情面前，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人有爱的自由á，也有不爱的自由á。这是上天赋予你们的权力。”
你知道吗？我说最后一句话时想到自己的衰老，想到个人在群体面前的渺小。正如有些学生对我议论时，使用了“不能理解”这个词。“你有家有室的，这么一大把岁数，还谈什么恋爱？”
歌德在八十岁时，爱上了一个ฐ十八岁的女孩。当时，周围的人都以为他疯了。但是，歌德没有疯。他焕出生命的激情，创作了大量不朽的作品。我并不是在此刻๑意地去模仿歌德。爱情原本有许多相同之处，在我生命的某一时刻，我也经历了这些。
我坚信爱情会战胜衰老，爱情会使个体变得伟大。
我想到毕加索、罗丹、海ร明威、鲁迅、杜拉斯……我感到与巨人为ฦ伍。感谢你——小石头，是你的爱把我引入一种精神生活，是你的爱把我从世俗中ณ拯救。
关于私奔
16
你在日记中写道：“渴望着和我一道私奔……”
“私奔”一词，后来学校里谈论最多。他们对此感到陌生和刺激。
西方人的爱情中多有私奔，像茨威แ格的《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东方人往往驻足于故土，像赛珍珠女士的《大地》。荷马在《伊利亚特》中讲述了斯巴达国王美丽绝伦的妻子海伦和特洛伊王子私奔的故事。私奔引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战争。这场战争留下许多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成为西方文明之源的古希腊文明中ณ最辉煌的一章。翻开中国历史，充满潘金莲和西门庆合谋弑夫的故事，但是，私奔很罕见。他们守着故土，原地打转。爱情不能让他们离开脚下的土地。农民们认为脚下养家糊口的故土高于一切。正如鲁迅在《伤逝》中写道：“人先得活着，爱才有所附隶。”鲁迅强调了爱情对生存状态的依赖，实际上否定“私奔”的合理性。“私奔”意谓着放弃现有的生存状态，进入到เ一种不确定的因素中。
来自于农业社会的人们，对环境的依赖极强。绝大多数的人生活在体制ๆ内，生活在各式各样的复杂的社ุ会关系中，人们盲目地为金钱和物质而奔波，一群人挣钱只是为了养活另一群人。人如同落在蜘蛛网上的虫子，为生存而挣扎。“私奔”是一个多么极端、多么个人化的词汇，意味着挣脱网络，摆脱群体。这无形之间就成为社会的公敌。
我和小艾谈论我们的“私奔”时，她以嘲笑的口吻说：“作家，是，生活是生活。你别搞错。”
的确如此，我至今弄不明白和生活的界限？家在创作时，把生活变成；可是一当产生，它的社会功效，就把还原成生活。一个严肃的艺术家的行为应当实现着“还原”的想。如若不是这样，他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艺术家在实现这一“还原”时，经受着外来的打击和内心的煎熬，成为ฦ时代和社会的牺牲品。这是严肃的艺术家的宿命。
小艾接着说：“什么私奔？她一无所有。你能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
“石头是一无所有。但是，我所拥有的并不是我想拥有的。所以，我也同样一无所有。”
“你真的一无所有？你不喜欢的，不代表你就没有。你有了，想甩掉也没那么เ容易。再说你太老啦。你不了解现在的孩子。”
“怎么不了解？难道说文化没有传承性？”
“断裂啦。文化链条早ຉ断了。”
“你怀疑我们的爱情？”
“我没怀疑。你们爱情的结果就是偷情。石头最后还是和y在一块，或许和另一个男孩在一块。”
我们别指望有谁会同情我们的极端的爱情。想想我们面对的重重困境，或许“私奔”是唯一的途径。“私奔”，一个ฐ中世纪的词汇，伟大而浪漫的词汇，充满着堂吉诃德的骑士精神。
爱情的等待
拾柒
那个伤心的雨夜，我把你送到学校，紧ู跟着的是一串伤心的电å话。我们有好几天没见面。那几天，天总是下雨。空气郁闷而又潮湿。有时，半夜里传出雷声，像是从山顶滚下的巨石。我们的爱情小屋也在山坡上滑动。我怀疑ທ轰隆隆的响声是西绪福斯滚动的巨เ石。
西绪福斯啊，绝望的神祗！
因为打雷下雨，许多虫子爬了出来。有一只蟑螂爬到เ了我的鞋子里。有一条一尺长的蜈蚣伏在我的电脑แ后边，钻出来时，吓了我一跳。我想下山去，想逃跑，但是，我知道此时，我更需要的是坚守。
爱情就是等待。这是你给我上的第一课。
漫漫长夜，我傻瓜似的拿着两部手机，惴惴不安地等着你的消息。那时候，我才知道爱情是多么残酷。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我顶多有一、两个小时没想着你，其它的时间，脑แ子里全是你。我的心悬在半空。我感到生命被拦腰折断ษ。
我躺在床上，孤独而又无助。我望着黑乎乎的屋顶。桃花山静得像一座坟墓。我躺在坟墓中，像小龙女一样。我不知你的宿舍，不知你宿舍的电å话。我强迫不让自己知道这些。我能ม理解你。我知道这时候，你需要自我保护。我恨自己懦弱，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能ม挺身而出。
我可以想像得出你的处境。你受着同学们的嘲笑，你的日记成罪证，成为悬于你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ใ剑……
你们老班得意地告诉我，你们班的男ç生提议打断你的腿。这种残酷的倡议成为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你是他们中间的叛徒。老班谈论这些时，沾沾自喜。这个ฐ没有人性的家伙！
这一回，语文组里的这帮家伙终于找到机会。小黑子的那ว张丑脸也忽然间变得生动起来，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仿佛美洲是她现的，仿佛她的大舌头一夜之ใ间变得灵巧起来。
我在学校里的敌人远不止这些。我们离经叛道的行为，破坏了学校里的规矩。许多人成为我们无形的敌人。他们可以接受通奸，接受离婚和结婚，惟一不能ม接受的是这种爱情。这是他们从没有经历过的，是他们以为不存在的一种东西。
你想，在他们面前生了一件不存在的事，这不是对他们的挑战吗？来自敌人和朋友背后射来的箭，邪恶的目光，这些才是我真正惧怕的世俗的力量。我们的敌人远不是我的那个小情敌。他顶ะ多是个人之力，而强大的是世俗的力量。
请原谅我的懦弱！
我在校园里看见你，可怜巴巴地跟在一个男孩身后，像一个美伊战争中的伊拉克战俘。你一脸无奈，偷偷地看我。我痛苦极了。本来我伸手就可以把你解救，但是我背过脸去，不忍心看你。
强大的、隐蔽的世俗的力量，像饥饿的豹躲藏在树后，只要一有机会，就窜出来，把我们撕得粉碎。许多人在谴责我们的行为的同时，试图洗涤自己้的耻辱，表演自己的崇高。我们为他们了这样的机会。
我徘徊在学校的走廊里。从前你经常走过的地方。我想远远地看看你。可是，你忽然消失。你好像带着你的气味一同消เ失，像是从人间蒸。当时，我不知道生了什么？
没有办法，我只好求小艾帮忙。爱情让一个ฐ人变得低三下四。小艾理解我忽然间失去你的痛苦。她有过相同经历。小艾到你们班去找你。在这之前，她并不认识你。她想知道是谁让我如此神魂颠倒。她把你领进办公室，让我们通电话。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你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陌生，好像笼罩着惊恐。我猜一定生了什么？我好像感受不到เ你心头的火焰。你心中的火苗熄灭了吗？你的声音弱小而且凄婉。你吞吞吐吐地说，你不敢打电话给我，你不方便。我问为ฦ什么เ？你说你的日记在y手上。y说要交给学校……
你像一个不忠的妻子，处在暴烈丈夫的淫威之下。我理解你那一刻๑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