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她还想问旁人来着,这样来路不明的好意,她可不觉得高兴。明霜不欲多言,“你有那个闲工夫讨好郡主ว,倒不如好好想想今后怎么打算。”
“就那枝了。”明绣站定了,伸手一指。杏遥赶紧应下,踮着脚过去摘。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姚嬷嬷绕过屏风向她道:“小姐,江侍卫在门外。”
明霜听到声音摇轮椅出来,“呀,想不到我这么有脸,还能单独给我开小灶?”
她好奇,“这能摇出什么เ来?”
许是看她之前输得惨,故意让着她,明霜三次点数都比他大,而为了输给她,乔清池一连摇了几回四个一点。这样的游戏能有什么意思?明霜多少看些端倪来,于是捧着骰盅去问江城:“像他那样摇成清一色的,你会么?”
“你而今还是戴罪之身吧?那位瘸子小姐知道么?你说倘若我告诉了她,明家还会不会留แ你?”
江城波澜不惊地接下这招,气息同他相比要平静得多。
他只好道:“是……”
这会儿满屋子都呆了,江城不自觉地轻轻“啊”了一下,一脸愕然地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丢步摇的风波尚未过去,初三这日,府里就传来明锦和瑞康王世子的喜讯,说是已经正式下了财礼,光箱笼就有十来个ฐ,抬聘礼的流水一样从门里进来。
明绣后知后觉地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吗?”
明霜眼皮一跳,秀眉微颦:“什么金步摇?”
未晚瞧这满地狼藉,回头冲着院门骂:“真是,鼻子都快朝天了,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人!”
见她眉头紧锁,满脸皆是阴郁๗,杏遥忙伸手给她捏肩膀:“小姐,您消消气儿,可别气坏了身子。”
“去其他商铺借点人手过来,或者直接问他们高价买,多少钱都可以,咱们赔点钱没什么。”
扯了一通京城的花儿草儿鸟儿雀儿的,叶夫人早被搞得乏了,也无心跟她话家常,说了没一阵就摁着额头叫困,明霜便十分识相地欠身告退。
“好东西人人都抢着要,这是不错,可那ว安武坊的手段实在是叫人心生不快。”她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我本想求求爹爹,但又考虑到对方似乎和官府有些交情,倘或因此让爹爹难做,我岂不成罪人了?”
“哎呀,这名字真好听。”明霜可劲儿的夸赞,歪头去逗她,“小婉今年多大啦?”
明霜从里面取了一粒,笑吟吟地在她跟前晃了晃:“香药果子吃么เ?很甜的。”
“好,我一会儿让丫头去。”
她们俩一言一语,明绣看插不上话,遂百无聊赖地吃瓜果,视线一转移到เ明霜身上,忽然定定瞅准了她手腕,而后凑上来笑道:“二姐姐这个念珠好漂亮,哪儿得来的?”
他轻轻应了一声,推着她朝街北而去。一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巡夜的守卫目光怪异地频频๗看了他们好几回。
明霜没再说话,只静静的望着他笑。
叶夫人笑道:“让她们做你妹妹,那才是抬举了。”
江城抱着长剑,微微颦眉,指腹摩挲着剑身上的纹路,心神不安地数着时间……
明锦想也没想就摇头叹气:“何止是丢了明家的脸?今后要是传了出去,若被好事者拿去做文章,怕是还会影响明英的仕途,这后果岂是你我担当得起的?”
越发看不惯她这幅打太极的样子,明锦喝了一口放在旁边:“我讲的这些,你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是姐姐说话难听,你自身几斤几两,心里要有数,天天往外跑,是不怕别人知道明家二小姐身上有疾吗?那鹦哥还知道扬长避短,该说的说不该做的不做……”
她把镜子放下。
杏遥和未晚两个ฐ丫头给她换好衣衫,梳头又画眉。
“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的不对。”她摇头,“太太让我帮着打理后院,我一忙晕了头就容易疏忽,没能面面俱到。”
你就是不忙想来也没空看我。
父亲怕死,带着夫人和嫡姐驾车跑了。
明霜的腿幼年时就伤了。
明霜为难地“哎呀”了一声,“要等四更天才得开门呢……”她想了想,去问陈阿元,“不如你跟着小江去西跨院,和他挤一晚吧?”
话刚说完,陈阿元像是炸了毛,当即摇头:“不!不不不……”
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强烈,四下里的人皆不同程度地怔了怔。明霜随口打趣:“怎么了?怕他夜里欺负你?”
“不是……不用这样麻烦江侍卫!”他连连摆手,“小人翻墙回去就好。”
她微愣:“翻墙?”
“嗯!真的可以……小的没事了,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我往后……往后做牛做马报答您!”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注意江城的反应,生怕他们还说出留แ自己的话,急忙道:“时……时候不早了,小的先告辞了!”
说完脚下生风,逃命似的跑了。
留下一屋子人满脸莫名。
杏遥走到门边张望,“稀奇了,他是见了老虎么?怕成这样。”
明霜也被他搅得一头雾水,转过眼去问江城:“你什么时候又背着我出去吓人了?”
他颇觉无奈,轻声叹息:“我没有。”
明霜疑惑地颦起眉来:“那会是谁……”她抚上脸颊,忽然担忧地喃喃自语:“莫非是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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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惊蛰这日下了一场暴雨。北方แ的春天来得迟,风里仍是料峭。
这段时间今上把太子的功课看得很紧,据说翰林院的学士每天都要陪着读史讲经,还有不少古籍需要修缮,忙得不可开交。就这样乔清池的书信还是照送不误,一日一封,风雨无阻。
杏遥在外面侍弄花草的时候,偷偷往屋里瞧了一眼,冲江城嘀咕:“你说,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呀?他还能每天给咱们家小姐寄来,哪儿有那ว么เ多话要说……”末了,又小声揣测,“别不是看上小姐了吧?”
想起乔清池,他心里略๓觉得有些不痛快,垂着眼睑倚门而靠,并不接话。
杏遥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其实论家世,乔公子也是出身名门,当下家中虽然遇到了点麻烦,不过门当户对。再加上小姐年纪也大了,不容易寻人家,他要是上门提亲,老爷肯定会答应的。”
话刚ธ说完,江城就抱着剑,冷眼看了看她,那神情瞧得杏遥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静静盯了她半晌,江城才转身走开。
杏遥望着他背影噘嘴道:“我又没说错,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是干什么เ?活该你人见人怕!”
午后,明霜写完了信,摇着轮椅出来唤杏遥,可巧她被叶夫人叫去了,偏偏此时剩ທ下两个ฐ丫头在打盹儿,她不忍心叫醒,只得把江城找过来。
“小姐要劳烦你个ฐ事。”她笑吟吟地把信递到เ他手上,“去帮我送个信吧,好不好?”
江城垂眸看着手上的信纸,似乎也没有推辞的理由,于是点头答应了。
“清池家在安福巷,你从保康门街过去,一眼就能看到。”
“好。”
临行前,明霜又千叮咛万嘱咐,说了三遍“不许偷看信里的内容”,才放他走。
从明府出来,江城在两条街巷上打转,终于在一棵老槐ຈ树下站定,拧眉注视着手里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