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卡德尔库吗？”
卡德尔库回到篝火旁，把一些吃饭用的家什一一装进他的搭裢，又把散放在草地上的马牵来备上马鞍，回头用水葫芦里的水浇灭了篝火，跃上他的枣红马星夜向苜蓿็庄驰去。
“考依奇阿抗，我还有一事相求。你回到喀什，把这些天所生的事向马先生报告一下，说我卡德尔库对不起他了，不能再给他效力了。去年古尔邦节我夺下的那ว条枪，你知道在我们的小土屋靠东墙的毛毡下放着，你把那支枪交给马先生，那ว支枪不如我手中这杆枪好，算是我卡德尔库欠着马先生的了。”
“你这是说哪里话，依莎汗的伤很快就会好的，我们也会很快就见面，还和以前一样的背着枪，一面转着圈子，一面说着话。”
饭后没敢多耽误，冬天天短，骆驼也走得慢，这时上路到天黑才能到达柯拉克勤。告别了塔石库佐克一家，三人上马赶路。阿克塔石山口雪崩受阻，改由毛拉阁子绕道而行，和柯克牙尔山洞藏箱子的事，卡德尔库没跟阿娜尔罕讲，只说在边境等人耽误了一天多。中午在一处地方生火马马虎虎吃了顿午饭，但也是这几天考依奇和卡德尔库吃得最好的一餐了。饭后上马继续赶路，当走到河边的一个小山岗时，突听小山岗上一声大喝，“站住！”三个人猛抬头，眼前的景像顿ู时把他们惊呆了。山岗上站着两人，这两ä个人他们太熟ງ悉了，一个是乌斯曼，另一个是背剪着双手的依莎汗。乌斯曼一手抓着捆绑依莎汗的绳索ิ，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
“一路走好，从这道山梁下去，走上一个ฐ炮台就能看到人家了。”
“卡德尔库老弟，你帮了我们一个ฐ大忙。你的细心，你的辛苦，我刘某人无以相报，这二十元钱你就拿上，你和考依奇一人一半。我知道你们俩都是穷苦人，这点钱微不足道，给家里人买些布疋做几件衣服吧。”
第二天一早，老刘从搭裢里拿出了三十块大洋，交给卡德尔库让他去买羊。卡德尔库骑上马经勤克莱克都纳衣，来到了康布拉克二级台地上却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是到康布拉克河谷的上游那家买羊好呢，还是到康布拉克河谷下游他的亲戚家买好。最后想到这事让人知道得越少越好，所以他就到เ上游那家牧民家里，跟那家主人说是买二十五只羊赶回柯拉克勤。都是乡里乡亲，价钱好说，卡德尔库用了十五元大洋买下了他需要的二十五只羊。主人坚留他吃过午饭再走，卡德尔库说还要赶路，向主ว人要了些奶疙瘩就上路了。拐过了一个山弯，那家主人已经看不到他时，他把羊赶上了康布拉克二级台地。刚过中午卡德尔库就把二十五只羊赶了回来，老刘很高兴，忙叫卡德尔库坐在火堆旁，把已经烤好留แ给卡德尔库的干粮和囟牛肉拿过来，让他先吃饭。
几个人用汉话又商量了一会，这回是那个ฐ维族人库尔班问卡德尔库了，
第二天一早，卡德尔库还是想把阿娜尔罕，留在柯拉克勤自己้的家中ณ，但看到เ吃过早饭后的阿娜尔罕，已早早地把自己装备好，就等上路了。从柯拉克勤到阿克塔石一百多里路，不能耽误，必须马上上路。走出柯拉克勤刚过大河，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进入河北岸的山谷，这里的积雪比平原上要厚得多，路越来越难走了。到了中午还没走到康布拉克，找了一个背风处，几个人生了一堆篝火吃着他们自带的干粮，三个ฐ客人边吃边在商量着什么事。从他们的话里，只言片语听出他们是来自和田à，考依奇和卡德尔库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们奇怪，和田是马虎山的老巢，省军刚刚平定了和田地区，这三个客人是什么人呢？心存疑虑，对他们的谈话也就分外关注了。
这时叫多里坤的小伙子领着两个手端木方盘的人进来了，木盘里是热气腾腾的手扒羊肉。他们把三只盘子分放在毡毯中ณ间，卡德尔库恭让大家上前，众人也没客气，但都推老达乌提坐了座。这时阿娜尔罕手提铜壶和铜盆毛巾走了进来，先在马基耶夫面前放下铜盆请他净手，接着是李副官和大兵们一一洗手。阿娜尔罕最后走到卡德尔库的面前，拉拢面纱轻轻地叫了一声阿抗，本来卡德尔库是跪坐在那里，阿娜尔罕这一轻声呼唤，叫得卡德尔库面红耳赤，心里直撞小鹿，慌忙站了起来弓腰伸出双手让阿娜尔罕浇水洗手。大家净好手，卡德尔库说声各位请吧，村野山乡实在拿不出象样的饭食招待各位，实在怠慢了。
“多里坤，请你过来帮个忙好吗？”
他随手拍拍他身上那把盒子炮，卡德尔库知道，他身上背的那个家伙比他这把长枪要名贵得多，但他也知道，那个家伙打人好使，打黄羊可就不及他这把长枪了。心想，我只是一个ฐ流浪猎人，而你们却是枪手，你们保护的是你们的上司，为他，你们可以去抢劫，可以去杀人。我卡德尔库手拿这把长枪，可只知道打黄羊当饭吃呢。在说笑中一餐不太丰盛，但却可口而实惠的晚餐很快就结束了。饭后这些人并没有马上离开小伙房，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的各自拿出了自己้的烟盒。卡德尔库也掏出了怀中的烟荷包。这些人里头，那ว个东北大兵可能是和卡德尔库最为ฦ熟悉的一个了，他从烟荷包里拿出了一张卷烟纸之后，把烟包向那ว个东北大兵面前推了推。东北兵看卡德尔库很瞧得起他，也非常义气地拿出自己้的烟盒，让卡德尔库尝尝他的的烟。卡德尔库也没客气，卷上了一支这个ฐ大兵的莫合烟，吸了一口，觉得不怎么样。他知道，这些汉人一般都不懂得怎样选购他们新疆的莫合烟。这些大兵和卡德尔库之间的语言交流，全凭卡德尔库一知半解的汉语，再加上这些大兵的半吊子维语和手势。通过一场磕磕拌拌的交谈，卡德尔库基本弄明白了，这些大兵们明天要和他一起走。关于这一点卡德尔库还是有一些糊涂，马基耶夫不是说要和他到柯拉克勤打黄羊吗？这些大兵跟着干什么เ？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卡德尔库也懒得再去想它，和大兵们打了个手势，笑笑，站起身来从墙上摘下他那支长枪，来到马棚给马匹添了些草料，就一头钻到小土屋靠墙坐下，开始检查他那支长枪。明天和马基耶夫一起要赶两天的路，在茫茫荒野中不知会碰上什么情况。检查完枪支，他又在弹仓里压满了子弹，这才锁好保险，习惯地把枪甩到背后，卡德尔库又走出了小土屋。这是一年之中ณ天气最长的季节，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西天的落霞依然留恋在远远的天际，迟迟不肯告别这广袤的大地。
这是那位伙夫大兵，用一只方盘端来了四五碗臊子面，怕叫这些大兵打翻了，招呼大家坐好。他先在卡德尔库面前放了一碗，又特别关照ั说不够还有呢。卡德尔库坐下身来，朝大家不无尴尬地笑了笑。卡德尔库的长枪斜ฒ背在身上，没有放下，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东北大兵，拍了拍他的长枪，
“你运气可真好，能ม回家看看，我有三年多没有看到我家的海ร勒古丽了。可是运气不错，看不到海勒古丽，但能看到เ阿娜尔罕……”
“好，咱们说定了，你下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就走，到เ你们的家乡去猎岩羊。噢，你说过，你有一位年轻的妻子，明天下了夜班之ใ后，你可以到เ巴扎上买些东西带回去。”
“还不快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院中人还都在梦乡，一个黄头就早早地起来分付还在巡逻的考依奇和卡德尔库，给达吾提老汉套车。两个人来到后院，卡德尔库从马厩里牵出老汉那匹驽马，正在此时，阿娜尔罕搀扶着达吾提老汉也来到เ了车前。考依奇在理着挽具，
“看什么เ看！闪开！闪开！”
姑娘惊叫着扭过身去。达乌ไ提不知生了什么事，急忙停下车，几个ฐ人也转过身把目光投向了车下的卡德尔库，不少行人也都驻足观看。
“嘛克。”
“嘛克。”
“嘛克，嘛克。”
卡德尔库点点头，
小李子选出了一张圆舞曲唱片。把唱片放到留声机上，放好机头，乐声乍起，他边上弦边随着节拍摇头晃脑，但一抬头却看到เ胡远已拉着娜塔莎的手走进了舞场。小李子嘴中咕咕哝哝，恨得直骂胡远。旁观者的我，看到这一切心中倒有点幸灾乐祸。手鼓声息，几对舞伴在场中ณ旋转，五颜六色的裙裾，和火焰一起跳动。突然间我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不知哪里有点不一样，环顾四周这才现，一晚上独独少了一个人———安那托利，要生的事终究生了。这个念头不知是何时根植于我的头脑แ中，也许是娜塔莎加入我们这个集体时就有了。当初我这种下意识不明确的是，除娜塔莎之ใ外，另一个ฐ主角会是谁？今天看到这个主角出现了，一丝忧虑袭上心头。似乎我应该做些什么，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独自走到เ了办公室6号室门前，踌躇了一下，我轻轻扣了下门。好一会，听到เ门内悉悉嗦嗦，好像有人从铁床上站了起来。没等屋里有反应，我就推开了那扇用毛木板钉成的木门。看到安那托利回身正在整理刚躺过的床铺。
“吃块西瓜，歇歇，我叫阿托库尔取留声机去了，等会儿咱们跳交谊舞。”
“怪不得有这么เ大的劲呢，比一头牛还喝得多。”
“你也是卡巴克，你没看见那ว个园脑袋后边有个亮亮的管子吗？和你小时候夹的那根小木棍一样，顺着那个亮亮地弯管子，都流到下边那个ฐ方盒子里去了。”
金枫眠反唇相讥。在新疆，各省各地区的人，几乎都有各地区的专用绰号。如东北虎，山东大葱，四川锤子，江西老表，湖北九头鸟，甘肃洋芋蛋，安徽乖๔乖๔，上海阿拉，河南龟孙……不一而足。这都是根据各地区人们的生活习惯，口头禅起的绰号。无伤害人的意图，插科打诨而已。
低头整理金枫眠的床铺，没注意吕班站在门口，这是他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