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如锦迷迷糊糊地觉得拂面尽是沉香木的味道,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蜷在徐牧之的怀里——他一贯都用沉香当熏香的。宋如锦微微仰起头,就和徐牧之四目相对。
“我第一次遇见妹妹,就是在十三岁那一年,那时候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娶妹妹回家。算起来……我们都认识将近七年了。”徐牧之偏过头,凝望着宋如锦,后者正抬眼看着赤色帐顶,上面用金色的织线绣了“双禧”和如意纹,察觉到徐牧之在看她,她便也侧首望过来,两人视线叠上,颇为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屋里怎么เ这么暗?”刘氏走到เ床头的烛台跟前,拿着剪子剪ຘ了剪烛心,火光摇了一摇,渐渐地明亮起来。
就这么被发现了。
刘氏见宋如锦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事处理得这样井井有条,又是欣慰,又是骄傲,同周嬷嬷说:“锦姐儿看着懵懂憨气,心里倒是很有数的。年底这么多琐事,换作我也要手忙脚乱ກ好一阵儿呢,她倒什么错都没出,顺顺当当地把事情都处置好了。”
宋如锦忙得焦头烂额,每晚入睡前,脑子里都是账目上的数字,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库房清点东西。她着急起来又有些丢三落四,所幸系统一直在提醒她:“你打算送给英国公府的九桃粉彩花瓶已经在给安平郡ຉ主的礼ึ单上了!”
他命随侍的宫人去问,宫人打听好了指给他看——那个叫宋如慧的女公子正和姊妹们一起说笑,月色倾洒,她微微偏过头,笑得温善又柔和。
宋怀远当太傅没多久,就想把女儿嫁给他。
宋如锦她……她怎么过得这样好呢?
来者是客。宋如锦吩咐采苹沏茶招待。沏的是上好的明前茶,清鲜甘甜,喝久ื了又觉得醇厚。
刘氏冷笑道:“原来是这么个来历,难怪侯爷不敢往家里带。”
周嬷嬷听了,很是愤愤不平,说:“侯爷怎么能ม这样呢?他把夫人您当成什么了!”
刘氏揉了揉宋如锦的头,欣慰道:“锦姐儿真是长大了。”然后又耐心地教导她:“凡事能找个ฐ帮手,就能便宜顺利许多,人总不能孤军奋战——不止这一件事,旁้的事都是这样的。”
系统温柔体贴地说:“傻孩子,你还可以找征大奶奶呀。”
但他又有些踌躇与失落:“你的嫡姐在宫里当皇后,想来墨玉棋盘这种东西你也是惯常见的,没什么稀奇。”
宋如锦却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惦记我,前几日刚ธ赏了不少明前龙井。”
宋如锦不禁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几眼。回廊上挂着两排灯笼,北风把灯笼吹得左右飘摇。徐牧之就站在一盏灯笼下面。冬日微暖的日光笼罩着他,将他整个人的身形映得笔直修长。
宋如慧笑着说:“去吧,我这儿也用不上你。”
说着,就让人把孩子抱来给曹氏看看。刚ธ出生的女娃娃只有半个成人手臂那ว么长,头上覆着短短的胎发,眼睛还闭着,一张婴儿脸红红皱皱,就那么小小的一团,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是个女儿。
既然宋衍被当做嫡子一样养,那将来袭了忠勤侯的爵位、继承这份家业的,八成就是他了。虽说他现在才三岁半,但若能早早ຉ地启蒙,让他懂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也是好的。
用了早ຉ膳,宋衍缠着宋如锦,央她教自己读书识字。
此刻将近酉时。刘氏唤人摆了饭,众人坐下用膳,气氛缓和了一点,不似方才那般剑拔弩张。
贺兰明似乎没听见她们之间的对话。他立在众人后面,偏着头望着一个ฐ方向。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郎,立在金銮殿上,朗声道:“臣以为,大丈夫行于世,理当骑骏马、佩吴钩,挽辔头、扬长鞭,驰骋疆场、杀敌报国。臣久事笔砚之间,时逢鞑靼作乱,愿请与之一战!”
——梁宣还真拉不下脸去求。他也知道只要自己纡尊降贵,亲自去一趟靖西王府,做足姿ู态,好言好语地请靖西王重新挂帅,奔赴战场,靖西王一准儿答应。他不就是要这个脸面吗!
另外拜托大家提意见的时候不要打零分,真的很影响后面新来的读者……一晚上收藏不增反减,我都快哭了ㄒoㄒ~~
作者有话要说:老王妃慈爱:听说大家都不想等三年?
宋如锦恍然大悟。笑吟吟地扫了眼曹氏的肚子,“她怀的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
“人家做媳妇的面皮薄,哪好意思跟你说这些。”刘ถ氏笑道,“征哥儿媳妇,这本是一件大好事,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若有什么缺的短的,尽管来同我说。想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เ药材,也别同我客气。只要库房里有,我统统给你拿来!”
宋如锦惊奇得很,“才一个月没见,大殿下长开了好多!”
前来传旨的宫侍笑着说:“今儿早上皇上刚下了旨意,今后宫中朝中均以红为ฦ贵,这才过了多久,姑娘就得了这件鲜红釉的赏,可见娘娘当真挂念姑娘。”
宋如锦记得宋衍小时候,但凡拿到了什么เ新奇东西,就要往嘴里塞。
小君阳待在乳母怀里倒是安分不哭了,半睁着眼,眼角还挂着刚刚哭出来的泪珠子。
宋如锦便去偏殿歇下了,宫女帮她点了安神的檀香,困意袭来,足足睡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将醒转。
马车摇摇晃晃,她头一歪,继续睡得昏昏沉沉。到เ了翰宸殿,先生的讲书也听得云里雾里。
宋如慧轻轻颔首,“兰佩,去送送娘和妹妹。”
宋如慧便是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
宋如锦坐近了看她。宋如慧的头发高高梳起,挽了凌云髻,面上敷着厚厚的脂ฦ粉,眉毛细细地勾画成了柳叶眉,一身宫装繁复庄重,华美奢丽,贵气逼人。
宋如慧偏头望了望窗外,果然见外面阴沉沉的一片,乌云低垂,天色都暗了下来。风很大,吹得殿后的树枝花叶上下飘摇。
刘氏抬起头来,寻思了一阵,大约猜到了始末,“兴许是昌平公主提了一嘴儿——上元节那天,我看她挺喜欢锦姐儿的,六皇子和她一母同胞,举荐锦姐儿也不为怪。”
“可有什么消息?”刘氏靠坐在雕如意纹的黄花梨圈椅上,面前摆了一张小案,左上角点着熏炉,摆着茶壶茶碗,中间摊着侯府的账簿,右边摆着一排大小不一的狼毫笔。
清澈疏ຕ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
圣上和颜道:“这一年大夏风调雨顺,多亏了安儿在外为国祈福。安儿,以后就别往外跑了,好好在宫里住下吧。”
宋如云和他一母同胞,一向和他亲近,闻言反倒头一个不答应,嚷嚷道:“大哥娶了嫂嫂忘了妹妹!我们不过是想看一眼嫂嫂!”
又过了几天,新嫁娘曹氏就入府了。
她刚刚睡醒,笑起来便不似平日那般娇憨灵动,却更加天真懵懂,像误入凡尘而不谙世事的仙子。徐牧之有些意动,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轻轻含吮她的唇瓣。宋如锦立时缩回被子,撒娇般地拖长声音:“你快去呀——别误了时辰。”
徐牧之ใ低低笑道:“时辰还早。”却也迁就地退开,自去穿戴整齐。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看宋如锦,见她还没睡,就问她:“妹妹饿不饿?”
宋如锦本不觉得饿,听他这般问了,倒觉得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于是可怜巴巴๒地说:“是有点饿。”
徐牧之便取了几样点心过来,亲手拿着喂给宋如锦吃,怕她觉得渴,便泡了小半盏新า制的茉莉花茶,吹凉了才端给她。见她吃得差ๆ不多了,又换了清茶给她漱口。
宋如锦软绵绵地说:“哪里要你服侍我了?”
徐牧之理所当然道:“我乐意。”见宋如锦吃饱喝足,眼中ณ又有了几分朦胧的睡意,便替她吹了蜡烛,道:“妹妹再睡会儿吧。”
第8๖4章恩威并施
如今暮春天气,正是最容易困乏的时候。宋如锦心底很想多睡一会儿,但想到靖西王妃把管家之责交给了自己้,便心事重重地睡不着,干脆早早地起来了。
穿衣梳洗之后,便着人去请苏嬷嬷和杨嬷嬷。
两个嬷嬷匆匆赶来。宋如锦问她们讨要了王府的账簿,一边喝茶一边翻看。
账簿有两本,一本是明面上的、应付朝廷核查的账簿,凡缴税、征饷之事,ไ皆以此为ฦ准。另一本是真正的账目记载,林林总总记了一堆外人不知道的进项。
宋如锦看了那本真账簿,ไ才知道靖西王府在京郊还有几百亩的田庄,东市那ว边有几处锻铁ກ铺子也是他家的产业,此外还把持着南方一条水路的漕运——确实是累世的富贵之家。根系繁茂,家财万贯,欣欣向荣。
如今正好逢上月底,ไ一整个月的账目都要核对,靖西王府各项耗用名目繁多,宋如锦看得头疼,心想:怪不得靖西王妃说她核账的时候眼酸呢!便是自己้这个年轻媳妇儿看着,也头昏脑แ涨啊!
月初ม有好几个二十两银子的支出,也没标明缘由á。宋如锦觉得奇怪,便把两ä个嬷嬷叫来,问道:“这些银子都拿去做什么了?”
苏嬷嬷答道:“这是给几个姑娘买胭å脂水粉用的银子——每个姑娘不论嫡庶,都有二十两,这是定例,每个ฐ月都是有的。”
二十两银子都够一个小户人家过一年了。宋如锦再如何不通市价,也知道胭å脂水粉用不到二十两银子。再说了,靖西王府的姑娘们除了嫁出去的华平县主,剩下的都是不满十岁的姐儿,哪需要抹胭脂搽粉地打扮?
这银子多半是被人贪去了。
宋如锦又问:“是谁在负责采买这些?都买了什么เ胭脂水粉?拿来给我瞧瞧。”
苏嬷嬷和杨嬷嬷看了看彼此,面露尴尬之色,道:“正是我们两人去外头采买的……”而后又竭力解释道:“买的都是焕云阁最好的妆粉,不是街上那ว些粗糙的便宜货,确实值这么เ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