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之快步走过去,把手上的帕子展开铺平放在石凳上,说:“妹妹坐吧——虽说现在天气和暖,但石椅还是有些寒凉的,妹妹身子弱,还是垫层帕子再坐更好些。”
宋如锦又是一愣,“往后宫送贺仪,都是命妇们操心的事,同你有什么相干?”
宋如慧便道:“你先去大殿吧,我过会儿再来。”她是皇后,总要端着身份,不能去得太早。
像回应她一般,孩子轻轻一动,像是蹬了一下腿。
二夫人搁下筷子。宋征不爱读书,也从不肯参加秋闱。这一点她比不过元娘。
刘ถ氏点点头,不再多说。
宋如锦也不管它。凤梨是极聪明的鸟儿,便是飞出去玩耍,不出两个ฐ时辰也必定会飞回来。
夏日朝阳炎炎。早上熹光照进纱窗,整间屋子都跟着一亮。眼前光明起来,ไ就不大能入眠了。
二夫人觉得,儿媳妇哪里不好,自己教训可以,旁人却是说不得的,她挑了挑眉梢,“瑢娘怀着身子,正是要当心的时候,宫宴上那么多人,若磕碰到了哪儿,生下来的孩子和明哥儿一样……”
她如今怀胎将近六个月,肚皮高高的,像一座小山丘。身上穿的夏裳都是新近赶制的,柔软贴身。
一时人心浮动。但谁也没敢跟天子提这茬——那日宫宴,陛下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也木齐,金口玉言,满朝文武作证,岂能改口?
贺兰恬知道他有些痴症,虽是幼妹,却一向让着兄长。闻言便把昨晚宋如锦给的羊脂玉佩拿出来,同他换了,嘴上却还嫌弃道:“你倒是会拣贵重的拿。”
晚间,雨渐渐停了,天色变得昏黑,空气中带着凉凉的水意。屋子里烧着炭炉,宋如锦待久了觉得闷热,便走去房门口透气。润润的水汽夹杂着草木泥土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王妃瞪了他一眼,“和你一样大的儿郎如今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想再拖三年?不孝子!是不是等我行将就木,进棺材了,都看不到เ重孙子?”
刘ถ氏看了曹氏几眼,道:“是不是……有了?”
二夫人笑道:“征哥儿三岁的时候根本坐不住,逮着空就到处疯,衍哥儿倒是乖๔巧,到底是老夫人亲自教养着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像个正儿八经的贵公子。”
宋如锦一口吞了下去,两颊笑靥深深,“谢谢衍弟,衍弟真好!”
宋如锦给宋衍舀了一碗排骨汤,肉汤掺着清甜的玉米味儿,没有那么เ油腻,又炖得热热的,一碗喝下去肠胃都跟着暖了起来。宋衍吃完舔了舔嘴唇,“二姐姐,还要。”
肉嘟嘟的婴儿脸,眉毛疏淡,嘴唇倒是粉嫩嫩的,像初夏盛开的蔷薇花。宋如锦看得心都要化了,眼馋得很,“我也想抱抱。”
宋如锦只瞧见一个红红的婴儿脸,旁的什么也没看清。连忙追上去,“等等,别走,让我再看两眼。”
宋如锦颇为吃惊,再想到刘氏将青娘同越氏相匹,顿时心头一紧,“我要告诉大嫂嫂,仔细提防这个青娘。”
宋如锦听见采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吱呀”一声带上了门,四下静谧得落针可闻。她反倒睡不着了。
“要不娘娘下一道懿旨ຈ,不许二叔叔纳暗香为妾?”宋如锦本是随口一说,哪知道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娘娘是中ณ宫之主ว、一国之母,二叔叔虽是长辈,但也是臣子。从来君为ฦ臣纲,娘娘若是下了懿旨,二叔叔自然不得违抗。”
若不是这事儿把老夫人气病了,宋如慧还挺乐见其成的。
宋如锦转过头来笑望着宋如慧,“姐姐才刚嫁做人妇,也正当好年华呢。”
“喜欢的话,就摘一枝去戴。”宋如慧笑吟吟地说道。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不知不觉中ณ,阳春三月娓娓而至。燕飞楼的桃花一夜之ใ间冒出了头,下了一场春雨,就竞相盛放了,红红粉粉的一片,衬着刚破土的嫩草,春意盎然。
暗香继续笑眯眯地说:“不知姑娘想嫁给什么样的郎君?”
这时,殿外行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朝首座二人见过礼,随后就默默走到了一处僻静的位置坐下。
大约等了一盏茶,帝后才姗姗来迟,一齐坐在了上首。圣上指了指屏风,道:“这东西看着笨重,撤了吧。今日君臣同聚,不讲这些俗礼旧规矩。”
起先二夫人还能打着哈哈应和两声,人选倒是从未换过。后来老夫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二夫人介绍京中贵女,二夫人就当着老夫人的面哭了出来,说:“自打我嫁进了侯府,就没能帮衬帮衬娘家,好不容易等到征哥儿娶ດ妻,就指望他娶ດ一个娘家人当媳妇儿。等这一天都等了十几年了,娘就不能ม成全一下我……”
宋如锦随口问道:“那新嫂嫂是举ะ家在登州府为官?”
第17章循循善诱
宋如锦:嗯,桑葚挺甜的!
片刻之后,宋征来了,因路上已有人提醒他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娘,儿子冤枉。”
“是哥儿还是姐儿?”
另一边的靖西王妃也跟丈夫提起了宋如锦,“今日忠勤侯府的二姑娘来府上,我瞧着很是知礼懂事,牧之ใ也喜欢,要不就定下来吧?”
周嬷嬷服侍她睡下,亦是一脸感慨:“是啊,老妇还记得姐儿刚生下来,才一点点大,就跟粉团子似的,一眨眼,倒也长成大姑娘了。”
她倒不气不急,只是有些失落,神色怏怏的,没精打采。
其实宋如墨心里厌烦极了。
宋如锦一进屋,便看见坐在边上的徐牧之。他头上戴着赤金嵌宝的束髻冠,发间插了一支翡翠镶金短簪,腰上束着五彩如意长穗宫绦,系一对三羊开泰汉玉佩,手上还在把玩一柄象骨白玉扇。
华平县主ว还未说什么เ,一旁้的少年就急了起来,慌慌张张道:“快快快,秋蘅,把我那件狐狸毛大氅拿来。”
“可好玩了。哦,我还见着了大舅母,她还给了我一枚玉佩。”宋如锦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疏ຕ影,你一并收起来吧。”
“总之你记着,爹爹的孩子虽多,都管娘叫母亲,但只有我们才跟娘血脉ำ相连。陈姨娘得意,娘就会伤心。我们不能让娘伤心,记住了吗?”
“谁稀罕她惺惺作态!侯爷又不在,做戏给谁看呢!”刘ถ氏恨声道。
但话说回来,床上躺着的少女——当今忠勤侯府的二姑娘宋如锦已经烧了一个多时辰,通身滚烫,灌了药也不见半点起色。王太医说了,能不能ม好就看今晚了。今晚醒过来了便罢,若是迟了一时三刻再醒转,怕也是个头脑糊涂的废人了。
二夫人立时想起了城西那处宅子——就在侯府的西北方。这种东西宁信其有,二夫人不禁犹豫起来。
过了几天,刘氏不再让大厨房往二房送饭菜了,同时陆陆续续停了二房服侍的人的月钱。顾念着几个老嬷嬷年纪大了,又一直在侯府伺候,月钱还是照旧,但那些丫ฑ头小厮的月钱倒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给了。
这回不管二夫人怎么เ找托词讲情面,刘氏都不理会。二夫人终于体会到เ了这位大嫂的内宅手段,再想想那位得道高僧的话,总算咬咬牙收拾东西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如锦:系统教我成长!
徐牧之失魂落魄:又是没有出场的一天。
圆子:下一章有你……
徐牧之突然兴奋:哇!
圆子:也有姐姐和皇上……
徐牧之:哦。突然消沉
第64章心存芥蒂
二房人丁兴旺,一房人搬了大半个月,才完完全全地搬走了。侯府宽阔寂静了许多,账簿上也少了二房的种种耗用,刘氏看着很是舒心。
天气转凉,渐渐入了秋季。西风萧瑟,满池菡萏成了败荷,枯黄落叶遍地,随风翻飞。桂花悄然盛放。
不觉到了中ณ秋节。天子依照往年的惯例,恩赏诸位大臣。忠勤侯府收到了两柄玉如意,一架水墨屏风。府中的女眷各有一套翡翠头面,不过都是皇后另赏的。
宫侍来送赏的时候,抬了好几个ฐ箱子,看着倒跟往年没多大差ๆ别。但若去了皇后赏的首饰,单看天子的赏赐,便显得有些单薄了。
跟往年中ณ秋不能ม比。
宋怀远觉得不对劲,遣人去旁的勋贵府上打听了一番๘,才知道别家得到的赏赐和往年一般无二,单单忠勤侯府少了许多。
宋怀远倒不是在意这些赏赐,毕竟金玉摆件他素日也见得不少。只不过赏赐的多寡往往是一个信号,代表着圣上的荣宠程度,中秋这样的大节庆,恩赏忽然少了许多,不得不让人多想。
宋怀远思来想去,还是去了一趟正院,同刘氏道:“今天晚上禁中举宴,你带上锦姐儿去一趟宫里吧。”
中秋一向是在家里过的,年年皆是如此。刘氏不禁疑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