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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枕星挑开竹帘,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一旁的裴道珠低头剥ຓ花生米,唇边噙着盈盈笑意。
仅凭那艳绝天下的容色,就已经令所有女郎趋之若鹜,更何况他还有着傲人的家世和才华!
若论场面话,她确实比不上裴道珠。
哪怕落魄,裴道珠也依旧尽可能地将寝屋布置得风雅清幽,窗台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枝新า摘的牡丹,可见少女风流气韵。
崔凌人还没张口,薛小满率先惊叫。
裴道珠轻嗤。
裴道珠望去。
年少时,薛小满羡慕她在贵族圈子里的八面玲珑和如鱼得水,因此心甘情愿当了她的小尾巴,非要与她做朋友。
裴道珠看也不看他,与他擦肩而过。
白山茶和血书,肯定和花神教有关。
为了前程,也为了家族……
春光点亮了他的瞳孔,他笑起来的样子像是能融化人心。
可是……
两人就着热茶,边吃边说话。
裴道珠委屈极了,骂道:“我从没见过你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你对得起家国百姓,却对不起我!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他懒得管她,在溪水边盘膝而坐,自己吃起了馕饼。
她脸颊๐更红。
萧衡面色如常。
“神女!”
神庙前站满了男女老少,每个人都身穿绣有白山茶的白袍,戴青面獠牙的鬼面,双手宛如束缚般交叠在胸前,齐刷刷地盯着她,面具后的眼神炽热而疯狂。
“福分?”
两ä枚糕点精致细腻、色泽诱人,远胜宫廷御厨送来的点心,显然很讨崔凌人喜欢,毫不迟疑就吃了下去。
好在小家伙吃的少,身体并没有大碍。
那位谢家小郎君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倒在婢女怀里昏迷不醒,时不时痉挛一下的模样十分吓人。
替补……
她见裴道珠浑身上下没什么首饰,不禁蹙眉。
他叽叽歪歪的,萧衡没听进去。
裴家道珠,果然是世家贵女的典范!
裴道珠温声:“夜间不宜多食,我平常晚间只吃半碗豆饭,唯有如此才能保持优雅窈窕的体形。”
裴道珠小口小口地吃着鱼粥,时不时看萧衡两眼。
陆玑解释道:“玄策,我们只是兄妹——”
她谢过陆玑,又望向萧衡,柔声道:“九叔忙于办案,我和陆二哥哥就不打搅你了。”
萧玄策这厮,就是故意整她的。
池塘边。
萧衡面无表情:“在棋室时,我与你说过的话,都忘了?”
萧荣徘徊在裴道珠的寝屋外面,吹了一路冷风,倒也逐渐冷静下来,如今是想进去又不敢。
裴道珠下棋的速度不再如刚刚ธ那么快。
他把掌中棋子排列ต在棋盘上:“猜错了,是奇数。”
可是,她怎么能叫她们如愿?
眼风掠过在场的女郎们。
她又想起了萧玄策那副毒舌冷酷油盐不进的样子。
表姐真幼稚。
“虚伪。”
她脊背挺直:“总是坐着对身体不好,我喜欢走路。”
萧衡注意到เ她的不适,不动声色地减缓了马速,笑话道:“自称什么เ都会的裴家道珠,却不会骑马,丢â不丢人?”
裴道珠不忿:“我又没吃你家大米,不会骑马,关你什么事儿?”
“改日,我教你骑马。”
“不学!倒是你答应送我的金珠宝贝,可千万别忘了!”
萧衡轻嗤。
裴家的小姑娘,无论何时何地,都惦记着金银珠宝。
依他看,她的小字就不该叫阿难,该叫阿宝才对。
骏马一路下山,徐徐穿过难民营,朝他们的帐篷走去。
夜已经深了。
山脚下的难民营连绵不见边际,只寥寥点着几盏旧灯笼,朦胧照亮了这一处人间炼狱。
裴道珠悄眼望去。
朝廷拨下来的粮食,太少了。
大把大把的难民领不到เ米粮,饿得皮包骨头,安静地瘫坐在地,闭着眼睛艰难喘息的模样,像是在绝望等死。
黑暗里传来细弱的哭泣,连绵不绝,无边无际。
裴道珠看着,不知怎的,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萧衡道:“跟他们比起来,你还算幸运,对不对?哪怕家族落魄,也仍旧ງ有遮蔽风雨的祖宅。哪怕被萧荣退婚,也仍旧能吃饱喝足。所以,那么虚荣做什么,荣华富贵,终究只是过眼云烟。”
裴道珠撇了撇嘴。
萧家富可敌国,他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她讥讽道:“总数落我算什么เ男人?萧玄策,你不是要为家国而战,要把异族驱逐出中ณ原吗?你倒是上战场啊,收复疆土,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就不会有这么多难民了。萧玄策,你可是救世主呢。”
萧衡像是没听出她话里话外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