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上次提过一句。”
“你是说dr。smith吗?他是我在英国读医学院时的教授,是心脏科的权威,你也见过几次,怎么了?”方若琪从厚厚的《临床医学》中抬起头。
心里无法再欺骗自己这只是一场梦,因为ฦ梦也不曾这样残酷过;也无法否认那不是自己认识过的聂修,因为聂修,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所以心才会更痛,比起那晚舞会的落荒而逃,她现在更想尖叫,或者宁愿自己不曾来过这个城市,不认识孙仲愚,不认识汪甜,当然更不可能遇见聂修。
林宁依然不语,人却站起来,也不向法官行礼,直接出了法庭,而聂修的答辩也在这时停了停。
林宁已无路可退,人抵住墙,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看着他嘴角有血淌下来,触目惊心的红,她整个ฐ人一跳,混沌的眼神忽然变得惊恐不已,她好像想起什么,人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风忽然静下来,空旷的天台上,只有林宁的哭声,四周的夜空中ณ有烟火忽明忽暗,而那“喜欢”两字却久ื久不散。
“我已经约了别ี人。”再说她才不屑和猪头律师跳舞。
“却是漂亮的布片,不试试吗?是替你买的。”
“那个ฐ男人看上去真的好凶狠噢,连他后来看我一眼,我都被他吓了一跳。”林宁吃着水果,对在厨房里洗碗的聂修说道。
林宁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又向后望了眼,她记得刚才孙仲愚叫那个男人“聂伯伯”他也姓聂吗?
“上次?”他假装疑惑。
“呵呵。”孙仲愚用手遮住眼轻轻地笑,笑了会儿才道“我肚子饿了。”
出了律师楼,她裹紧ู衣服,抱紧自己。
“生病?”她呆住,想起昨晚聂修苍白的脸。
“当然送到เ警局。”
一个ฐ男子,俊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他轻笑,转身,还是那样的冷漠优雅,似乎ๆ刚才的争吵与他无关,本来嘛,这种事他经历得太多了。身后人群骚动,他懒得再回头,下一秒林宁却已扑向他。
“我想见他。”
dr。smith看到她,有些意外,她脸上的焦急与担忧让他动容,微微叹了口气,什么เ也没问,只道:“你跟我来吧。”说着便在前面带路。
他们一路来到天台,dr。smith边走边说着聂修的情况,身后跟着的林宁脚步越走越慢,几乎ๆ站不住。她不知道,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若是知道这些,自己้绝不会离开聂修,绝不会的!她并没有哭,只是一颗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往下沉。
“阿修已๐开始拒绝服药,他的情况很糟,活不了多久。”dr。smith打开天台门,指着不远处坐着的人说道。
聂修坐在天台上,披着外衣,手里拿着银色的口琴,凑到嘴边轻轻地吹,风吹拂着他略长的发,和着纤细的口琴声,一切看上去显得虚幻。
眼泪也在见到他的一刹决堤,她止不住地痛哭,用手捂住嘴,强迫自己止住哭声,却还是不断抽泣。她想转身跑开,不让他看到เ自己哭泣的样子,但口琴声戛然而止,他转头,与她四目相对,她愣住,他也愣住,手中的口琴“啪”的一声滑落。
“你来干什么?”好久ื聂修才开口,声音粗哑。
林宁不答,走近他,伸手握住他紧ู抓住椅子扶手的手,蹲下来,发现他整个人在轻轻发抖,心痛涌上心头。聂修试图抽回手,她则ท干脆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手背的瘦骨嶙峋上,他一震,所有动作停下来。
有泪水自他手上滑落,他挣扎着,试图冷眼旁观,但还是忍不住松开紧握的手,接住她的泪,轻轻叹道:“别哭。”
有多少次幻想她会在自己面前出现,有多少次生死挣扎间,希望能见她最后一面,现在梦想成真,她真的在她面前,却只能ม看她哭,自己竟黯然情怯。
“别哭。”他又说,擦去她的泪,怔然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这一刹那ว,他竟觉得此刻马上死去也值得。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隐瞒不说?”终于止住哭泣,抓住他的手低问,却发现抓住的还是瘦骨嶙峋,她又忍不住哽咽道“你是想到死也不让我知道?”
“smith都告诉你了?”
“是,他还告诉我你活不了几天了。”她低语,刻意强调这句话,并且咬住牙,不让泪水流下来,来证明自己已经可以承受这个ฐ事实了。
“所以,你来向我告别ี,”他误会了,轻笑“一个ฐ坏律师,你的仇人快死了。”
“不!不是这样!我希望你活着,天知道我多希望smith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恨我了?”他收住笑。
“恨?我恨过你吗?”她轻声道,像是自问“自始至终我从未恨过你吧。”
心里的彷徨淡去,整个人清明起来,她抬头看着他“我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温柔的你变成我憎恨的人,无法接受你隐瞒着一切不说。要知道我没来得及憎恨便已๐喜欢上你了。”
聂修的眼神闪了闪,视线迅速自她脸上移开,她的话,她的眼神让他想失控,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口琴,用身上的外套轻轻擦着,努力忽略她的话,轻声道:“我是快死的人了。”
“我不在乎。”
“我不是问你的态度,只是告诉你将死的人什么都已๐不在意,你回去吧,不管你是恨还是喜欢我。”
“那ว么你呢?”林宁不妥协“你喜欢我吗?”
“喜欢?”聂修的反应好像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好久,道“不喜欢,对我来说,你只是个ฐ很好骗的傻子而已。”
“我是傻子?”林宁学他的口吻“你总是以这种方式让我生气?赶我走吗?还是你才是傻子?”
她掏出手机,找出要拨的号码,按下通话键,几秒钟,另一个手机响了。
聂修一怔,措手不及地看着自己病服口袋里不住响着的手机,没有动。
“就是这个ฐ号码,不断拨我的手机,每次接起来,却总是无人应答。”挂断手机,林宁继续道“dr。smith说,好几次你在生死边缘徘徊,无意识中,总会拨通手机,等你清醒过来,或是护士看到才又关掉。这,又是为什么?”
只是想听你的声音,聂修闭上眼,不答。
“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的病情后会伤心?是不是宁愿我恨你也不要我看着你死,那ว样看来,我可不可以当做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你这又何苦?”他睁开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淡,却止不住轻颤。
“我爱你,聂修。”
“林宁…”聂修惊呆,声音顿住,手抚上胸口。
“这样是不是才像那天在律师楼餐厅里替你出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我该是这个样子的。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也要在你身边,不怕你的冷漠,不怕你把我推开,还是要大声说:我爱你。”终于说出要说的话,林宁心中豁然开朗。
“别再说!”聂修却喝止她说下去,苍白的脸有不正常的红“我不需要死之前有你在身旁,不需要你来可怜,你太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了!”
林宁咬住唇,他也说她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她是在可怜他吗?她是个笨女人,永远都分辨不出别ี人话中的真伪,可是,她不要自己再退缩,既然已๐来到他面前,既然已说了爱,就算他说不要,就算他有几天可活,都无所谓,随他一起死又怎样呢?
“我说过我又找回勇气了,所以一厢情愿,自以为ฦ是都无所谓,我不是可怜你,”她忽然靠近他的脸,拿出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我爱你,你也爱我好吗?”最后几句话消失在她吻上他的唇中。
他整个人僵住,被强吻的震惊,让他忘了要推开她,呼吸不知不觉中急促起来,不是因为他的心脏,而是自己唇上正遭人生涩而甜密的折磨。不想去想,却又忍不住深陷,如果回应,是否就是万劫不复?那拒绝呢?
他还没有想到答案,已๐经自主地回应她,心像被纠着一样痛,压抑的情感因为那个吻再也无法隐藏,想让她走吗?舍得让她走吗?再不见她?一直到เ死?不!低吼一声,终于理智罢工,想让她离开,却更想留下她,他化被动为主动。
我会下地狱,他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自己。
很久,浓烈转淡,聂修吮着林宁的唇,终于清醒自己้干了什么,却依然舍不得放开她。
“你说我是傻子,果真没错,我又做了件傻事。”他后悔莫及。
“那就一直傻下去好了。”林宁满脸通红。
“我死了你会很伤心。”
“如果我现在离开你会更伤心。”
“你也是傻子。”
“我本来就是。”
聂修抱紧她,几乎将她揉进身体,不想让她看到,情动之下,自己也已๐湿了眼眶“可是这样不对,林宁,我会不安。”
“别想再赶我走,”她偎紧他“就算你赶我,我也会赖在你身边。”
“但是…”
她捂住他的嘴“我已๐经决定要陪着你,你难过我也难过;你快乐我也快乐;你被病痛折磨,我和你一起扛;就算你死了,我也…”
“别说,”吻住她,他阻止她后面的话,“这样就够了。”
心里的坚持早已溃不成军,忍不住想抓住那最后的幸福,而她的话让他再也无力推开她。
泪水滑落,滚入唇齿间,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