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进去的时候，有个没头没眉毛的干枯女人正坐在镜前拔鼻毛。她的手抖抖的，手里的小镜子在她脸上打着一道奇异的白光，使她看上去有点像白骨露在外面似的。她用牙齿紧绷着上嘴唇，好使她那滋出一根长毛来的鼻孔稍微拉长一点，使她手里那把抖的剪ຘ刀不至于剪ຘ着肉。她已๐经到了该有毛的地方不长毛，不该长的地方แ偏又滋出来的年龄了。
挤公共汽车也是一件让人很狼狈的事，上车的人都以冲锋陷阵的态度来对待车上的位子，毫不含糊的。红火和红玉怕被人挤皱了身上的衣服，就一下一下地躲着，结果等所有的人都上去了，车门就关了。就这样她们错过了一辆又一辆车，直到中午才到เ了春花秋月现在住的地方。
妹妹红玉想，那么เ多歌星都在北京唱红了，我怎么就唱不红？成功太容易了，说不定就在一夜之间呢。
红玉的到来使得红火和她母亲都很意外，都以为她是跟他父亲赌气卖张车票就到北京来的。然而不是，红玉说她是有备而来的，准备在北京住下去进军北京歌坛。她说她曾在上海得过唱歌二等奖，一问才知道是区一级的比赛。红火告诉妹妹北京可是歌手如云的地方，要想混这碗饭趁早死了心。
这种事在国外很常见，其实离不离婚都一样，我们总是分着。她坐到床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并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随手抓起一块桔黄色浴巾搭在腿上，她翘起二郎腿来在浴巾上放了一只装烟灰用的碟子，用食指和中ณ指从烟盒里稔熟ງ地弹出一支烟来放在嘴唇边衔着，然后捻亮打火机点烟。那簇微蓝的火苗映出她皱得极深的眉头，左晓军看在眼里，想她内心决不像她表面上装得那般从容大度，便不再说什么了。眼都不眨一下，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老g说：“出不出事不管咱们的事啦。走，咱们换一家饭店吃饭去。”
晓军嘴角衔着根烟，似笑非笑爱怜地看着她说道：“不嫌这钱臭啦？”
红火把笔往桌上啪地一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吼道：“你他妈的跟狗去过得了！”
“爱个ฐ屁呀，互相利ำ用罢了。”
晓军右手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他把烟掐了，烟头扔到地上，一只脚๐踏在上面，左右碾了碾，把它碾灭。他举ะ手投足间总会流露出一种不经意的刚毅来，干练中ณ略带些许散漫。
红火病了。
红火没理他，心想，我已经付出得够多的了。
左晓军却一再坚持说：
撞死老田的是一辆满载钢材的黄河大卡。钢๐的坚硬和的柔软一下子较量出来了，无须多说。据说当时老田人造革包里的手稿像雪片一样飞出包外，在出版社门口那条窄路上漫天飞舞着，最后一片片地盖下来，盖在老田à的身上，不动了。
接着，红火就给老g挂了个ฐ电话，声音怯怯的，有些虚。没想到老g语调非常认真也非常诚恳地说：“你现在就过来谈谈吧。”红火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放下电å话骑上车就出门了。老g的公司离红火的学校很远，红火先骑车到地铁站，把车扔在车站再下去换乘地铁。地铁站附近歪七扭八自行车停了一大片，若是有谁稍有不慎就会出现成串的自行车一个ฐ挨一个的“连锁反应”，碰倒第一辆第一辆就会碰倒第二辆，第二辆又去撞第三辆，依次类推，成片的自行车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坍塌下去，出现令人无法收拾的尴尬场面。那ว天红火便这样来了一回。
“你好！欢迎来到堡顿快餐店！”
“这还差不多。”红火脸色阴转晴，笑了。
红火一看便知，这是外地来京闯世界的女孩。她们大都文化水平不高却相当自信，在城市里东碰西撞，总想找到เ属于自己的合适位置。红火想位置是一个多么เ奇怪的东西，位置就好比宴席上的座儿，十个座儿就坐不下十一个人，这是一条相当无的法则。
红火对汤勇的撒谎本领ๆ暗中佩服，刚才还在说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巴不得跟他同居的那女孩一去不复返呢，现在见了面却倒另有一套说词。
这年春节红火的母亲破例打来电话，让红火小两口大年三十回家来过。红火的母亲以前是不认左晓军这个ฐ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要本事没本事的普通女婿的。红火妈认为，凭女儿的条件，什么样的出色男人找不着啊，偏找这么一个。所有当妈的都有一种“亏损心理”，认为自家的女儿“嫁谁都亏”，母女俩面对面是冤家对头，背地里当妈的却喜欢把女儿说成一朵花，就仿佛天底下没有一个ฐ男人能配得上她女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