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珍恨不得容真真现在家里就破产,再也读不起书,从学堂里滚出去!
她爹的车行这两年越做越不景气,赵志在经营上没什么天赋,别的车行能请到打车的师傅,造出的车便宜又结实,跑得也轻便,收的车份儿也少,拉黄包车的汉子都愿意拉别人家的车,而赵氏车行江河日下,如今已是苟延残喘。
这只粽子的线不知怎的绑成了死结,容真真解了半天都解不开,热气透过单薄的帕子,烫得她直吸气,粽子从左手换到เ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还是没剥开。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这样虚伪的关怀总比把看热闹写在脸上要好得多,与容真真一个班级的女孩子年纪都不大,小的只有七八岁,大的也才十一二岁,这样的年龄的孩子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问她的那个女孩显然也是如此。
容真真皱起了眉,用这样的态度问她这种事情,她觉得很讨厌,她想起亲爹过世那一天,家里来了许多街坊邻居,挤得连屋子都站不下脚了,所有人都打着关切的幌子,名正言顺的看热闹。
这些钱福姐儿一个也不会动用,她要攒起来,攒很多很多。
左右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几个小红包,都是红纸裁的,半个巴๒掌大,里面塞了一两ä个小铜板,这是专预备好散给小孩子抢的,若是抢到的红包不被大人搜走,那些孩子就可以拿铜板去买糖吃。
虎子抬起朦胧泪眼瞧了她一眼,哽咽着说:“我捉了金龟子卖与秦公馆的少爷,可……我娘把钱全拿走了。”说着,他忍不住大哭起来。
良久ื,容家媳妇下了决心,叫福姐儿:“你去把虎子他娘请来。”
酒鬼张眼里喷着火,用钢๐铁铸成的手揪住妞子的头发,硬生生将她拽下了床,地是冰冷的,妞子的伤还在痛,她没醒过神来。
第4章
内容标签:三教九流民国旧影励志人生成长
他们都是苦出身
容真真缩在娘怀里,透过眼泪,看着凄惨的风吹动着白幡,冷冷的烛火晃动着,白幡在墙上投下可怖的影子,张牙舞爪,如鬼怪降临。
她一点也没觉着害怕,如果真有鬼怪,那一定是爹来了,爹在水里泡得发肿,可哪怕他是青面獠牙的怪物,也一定不肯害自己的女儿。
爹,如果你来了,就请现身让我看一眼吧!
她在心里呼喊着。
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
她梦到爹穿着那身中山装,脚๐下只有一只鞋,脸还是看不清,手里提着些什么东西。
她这时忘了爹已经离世了,很快活的扑上去,抱住爹的手,“爹,你回来啦!”
她抬头:“爹,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
空气安静了一瞬间,她听到那模糊的脸上传来一阵笑,是爹的笑声,他很从容的说:“是天太黑了,你看,天还没亮呢。”
她糊里糊涂ิ的点点头,好奇的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咦,这是什么?”
爹就很神秘的说:“你猜。”
她一连猜了好几个都没猜着,就耍赖了:“我猜不着,你给我看看嘛。”
她伸手要去拿,可爹把手举得高高的,让她够不着,她急得围着爹团团打转。
等回了屋,娘招呼吃早饭了,她才知道爹带了什么来,高兴的嚷道:“是桂花胡同的鸡油火烧!”
她吃着火烧,抬头发现爹在看着自己——虽然看不见脸,但她直觉爹就是在看着她。
她说:“爹,你怎么不吃呢?你快吃呀。”
爹点点头,“这就吃了。”
她心里想:为什么这会儿点了灯,我还是看不清爹的脸呢。
虽然这么想着,可她并没有再问,心底模模糊糊的知道这事不该问了。
一顿饭吃得很慢,可好像又很快。
她听见爹说:“福姐儿,我要走了。”
她很困惑:“你要去哪儿呢?”
爹没有说话,在静默中ณ,她渐渐想起了一张脸。
青黑的,被脏臭的水泡肿了的脸,已๐经扭曲到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知道爹要去哪儿了。
铺天盖地的悲伤瞬间淹没了她,她大哭道:“爹,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不要走。”
爹还是什么也没说,可她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良久,她擦干眼泪,带着丝泣音道:“你要记得常常回来看我呀。”
恍惚中,她看到เ爹好像点了头,又好像没有点头,爹的身影融入黑暗,倏忽一下消失不见了。
一转眼,她茫然的趴在娘的背上,怀中还有一个ฐ冷掉的烤红薯。
啊,她记起来了,这是她亲爹死后一个月,那时她还只有七八岁,娘攒了钱,带着她去给爹上了坟,天上只有几颗很淡的星子,没有月亮,娘背着瘦小的她,一起回家。
连娘鬓边的白发,都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在风中轻轻地飘着。
这条路很长很黑,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娘背着她,在黑夜中行走。
她将头埋在娘脖子里,依恋的嗅着那ว刻入她记忆深处的臭味,一遍遍的轻轻喊着:“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有小可爱送了营养液,还没搞清楚怎么看是谁送的,不过谢谢啦
第22章
赵朋的丧事办得很体面,他的几个徒弟因着心中有愧,尽最大本事为他办得风风光光。
出殡那日的队伍浩浩é荡荡,响器、松活、纸活、花圈、挽联、执事、僧道……一应俱全,他交过的那些朋友也来送葬,灵棺后的车队跟得老长。
然而,这么多年交的朋友,也只能充个人头,让丧ç事显得热闹些,他们不定与棺材里的人有多深的交情,但既ຂ然往日打过交道,葬礼上就不能不来,不然就显不出自己้是个厚道人。
车队后面是一群半大的少年,来吊唁的客人也许并没有送多厚的帛金,但对于挽联这样能在明处显露的东西,他们是毫不吝啬的。
那群少年手里拿着竹竿,一人举上联,一人举ะ下联,排成两队,齐齐整整的走着。
漫天的纸花洒落,纷纷扬扬如大雪,容真真在葬礼ึ的队伍中ณ,边走边哭,哭得眼眶红肿,哭得声音沙哑。
潘二娘紧紧牵着她,没有哭。
等棺材落到了墓里,乌黑的土一层一层盖上,她才忽放悲声,凄惨连绵,不绝于耳,令人闻之落泪。
来往祭奠的人都可以看到เ,那林立的墓碑中,有一个妇人紧攥着领口,捶地嚎啕,声声泣血:๘“老天爷!我这辈子……从没干过一件坏事啊!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痛心切骨,泣不成声。
“老天爷!你不公道!你不讲良心!”
她直哭得晕死了过去。
容真真一面伤心,一面还要把娘照料妥当,虽然在赵家过了四年快活舒心的日子,可年幼时的那些磨练早已刻进了骨子里,苦难塑造了她,在新一轮艰苦来临时,她又能稳稳的站起来,撑住这个家。
赵朋的离世只是这场磨难的开头,饿狼的窥伺将带来更深的打击。
捱到丧事办完,赵志终于迫不及待的想要吞了这块肥肉,他早已等得不耐,只是若在葬礼期间争夺财产,吃相太过难看,会坏了名声,影响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