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了好几遍,确认的确是没有东西之后,白惊蛰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罐子,一抬眼看到面前的天宝娘,再一看那见底的陶罐,顿时歉疚不已。
“吱呀”一声,那扇破门被推开,天宝娘手里拿着一把破油纸伞躬着身体走了进来,快步走到后室。
“哎呀,娘亲的心肝诶,别哭了,你一哭娘亲的心都要碎了。”
忽然视线之中ณ闯进一张女人的脸,白惊蛰不认识,一下急了,手脚胡乱推搡踢打着,一边挣扎一边四下找着自己้熟悉的身影,面前却突然冒出来一个面目凶狠的男人,她不由á瑟缩,一时又怕又委屈,手足无措,嘴巴一张便哭。
吟冬闻言上前准备从自家殿下怀里接过白惊蛰,抱她去回将军府的马车安顿好,结果手刚一碰到她,小丫头猛地惊醒,一骨碌回过头满目警惕、抗拒地看着身后的人。
一见她这姿势,长孙兰夜浅笑,倾身将她抱了起来。
“我们能带元朗一起去吗?”
“嗯。”
元朗捏紧手里的长剑,眼睛泛红,“报仇。”
将军府此刻是一片混乱。
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面前的人主动倾身,将她抱起来。刚才还矜持着不肯伸手的人,这一被抱起来,脸一下就埋进对方的胸膛,眼泪鼻涕直往那衣服上蹭,低声呜呜不停。
一路小跑,到了祁王府,抓起门环,就“咚咚咚”一阵猛敲。等听到门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后,屁股一歪就坐在地上,先是抽抽搭搭地啜泣,然后想起自己的悲惨身世,越哭越难过,最后嚎啕大哭。
白守川ษ低声对跟在身后的阿春说了一句,“端进去吧。”
“是。”阿春有些不解,将军专程过来,结果现在门都没进就要走,不过她并未多问,应声后端着点心就进了屋。
白守川默默转身离开,路过迎雪亭时,看到湖中ณ莲叶初绿,想到她娘亲生前最喜欢莲花,不由走到栏边,久久伫立。
一阵微风过,白守川喃喃低语,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谁说。
“以前一心盼着她快点长大,快点懂事。现在长大了,也懂ฦ事了,可最怅然若失的竟然是我这个做父亲的。”
“没吃饭吗?再来!”白守川手持木剑厉声呵斥。
对面的白惊蛰双手握剑,直喘粗气,一双眼睛微微泛红,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夜色茫茫,细雨蒙蒙。整个ฐ练功场就只剩下白守川和白惊蛰。
白守川挽了个剑花,摆出迎战的姿态。白惊蛰深吸一口气,提剑冲了过去。
然,气势汹汹的剑锋在即将碰到เ至亲的时候还是收了锋芒。
而这一寸收敛露出的弱点便被对方轻而易举ะ抓住,“咚”一声,应躲避不及,白惊蛰摔倒在地,牙关咬得死死的才忍住没喊疼,眼里泪花直打转,还没缓过来身后就传来爹爹的声音。
“就这点能耐吗?我看你就是跟以前一样,只是嘴上说说而已๐,我不在家的时候根本就没好好练功。”
本来差点就落下的泪在听到这话强忍了下来,白惊蛰拄着木剑自己้站了起来,面对白守川站着,双手重新握剑。手上缠了纱布,松松紧紧好几次才找到自己觉得最合适的姿势。却因为太用力,纱布下那ว些生生磨出来的口子又开始渗着血,虎口的地方แ已染红了一小块,不过她全然没有察觉,将剑锋直指白守川。
“还不放弃吗?”
“不!”双眼通红。
“……疼吗?”
猝不及防的一句关心,眼泪因这两个ฐ字忽然失了控,白惊蛰却不敢放任自己,慌忙抬手横臂一抹,又恢复严阵以待的姿ู态,“不疼!”
“出招吧。”
白惊蛰提气,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啊——”
白守川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看着她径直朝着自己้冲来。一个恍惚,仿佛回到เ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小小的人儿摇摇晃晃走几步扑进他怀里,被接住的瞬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像个ฐ弥勒佛。再一眨眼,她便长大了些,每次他从军营回来,她是第一个冲出门的,从来都没怀疑过爹爹会接不住她,安心往他怀里扑。突然一阵凛冽剑气袭来,将他一下拉回现实,她的剑已近在咫尺,再无半分迟疑。一抹欣慰笑意在白守川脸上一闪而过,持剑飞身迎上。
☆、chapter1้6
长剑破空,泠泠吟啸,“叮”一声,两者互格,竟是谁也不输半分。
“好!”校场上的士兵围了一大圈,见状不由齐齐大声叫好。
执剑两人顺势倏尔贴近,面对面,近在咫尺。
明眸皓齿,一双杏眼笑意盈盈,明明一个娇็俏姑娘却一身男儿装束,意气风发。对面的少年脸戴银半面,一双深邃星眸叫人过目不忘,身姿挺拔,高出那姑娘一头。
“你说今天我们能分出胜负吗?”少女一边暗自发力一边笑容不改地问。
少年只看了她一眼,没答话,默默抗住她的攻势。
两人都不甘示ิ弱,却谁也占不了半分胜算。
“少将军!”见两人久久对峙,围观的士兵中有人振臂一呼。这边有人呐喊鼓劲,站另一边的也自然不甘示弱,大喊:“朗少爷必胜!”
你都必胜了,我自然不能输。
“少将军无敌!”
“朗少爷必胜!”
一时间,校场上的人恨不得分成两队一决高下。
站在人群中间的两人对视一眼,在众人的呼喊声中默契地齐齐收了剑,弄得刚才还势不两立的两方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白惊蛰挑挑眉,剑指元朗撂下话。
“嗯。”元朗退开两步站定,收剑入鞘。他一身玄衣,一如他这个人一般,谨慎寡言。
几年过去,白惊蛰还是觉得他脸上那张银半脸有些碍眼,总让人像揭开面具看个仔细。
几年前,元朗出门时遇袭,受了不少伤,脸上也未可幸免,任是付先生的医术,脸也还是留了疤。她当时还在拜托修颐๖哥哥,想试试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的,结果有一天元朗突然告诉她不用再费心了,也自那天起他便一直戴着银面。
这大概ฐ就是将军府里的人的命运吧,猜不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突然出现一群要你命的人。
她是,元朗也是。
“蓁蓁!”突然有人叫白惊蛰,打断她的思绪。
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只见那ว点将台上站着一身穿铠甲的校官,身长八尺,虎背熊腰。
白惊蛰远远地喊了一身,“琦叔!”
白琦,八校之一,白守川ษ的左膀右臂,自白守川接任白家军统帅起便跟着他,两人私交甚笃。
见校场上那群看热闹还未散去的人,白琦喝了一声,“干什么呢?都练功去!”一时,众人做鸟兽散。
白惊蛰收了剑快步走了过去,站在他跟前,微微仰头道,“琦叔,你找我?”
白琦跳下点将台,笑笑,声音浑厚,“刚ธ刚府里来人,你爹让你马上回家,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
白惊蛰是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进军营,到现在已经在军营里混了五年。最开始就是跟着爹爹来军营里看看,多是留แ宿一晚,第二天便回家去了。后来随着年纪慢慢变大,在军营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次她已๐经有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了。
“出什么事了吗?”白惊蛰不由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