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这人耳根泛起红，别扭着脸说：“白天我不在家，我得去兼职。”
伏城听了犹豫：“我不一定有时间。”
类似的话，这一早已经听了无数遍。伏城拿掌根揉揉耳朵，钦佩她执着的同时，也心生狐疑：“这么不想让我送你上班，为什么……”灵光一现，他猛一激灵，“难道你在公司藏人了？”
咬破薄皮，肉汁溢了出来。他木然咀嚼着，希遥打量他神色，笑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上午有考试？”
含着牙刷发一条语音过去，说她只是迟到，不会旷工，“叮咚”，魏收秒回：“姐，你醒了！”
床单好似有道无形的分割线，一半是温的，一半是冷的。她低着头将被子利落折好，适时手机的开机延迟也过去，叮叮咚咚一连串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浮ด上屏幕。
画面里的两ä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左边的不认识，右边则是年轻的伏子熠ຈ，整个ฐ人精神爽朗，戴着细框眼镜微笑，格子衬衫扎进腰带里。
跟外边传闻的差ๆ不多，他像位高尚自律的学者。
“面霜。最近太干，风又大，你颧骨这儿摧得都裂ฐ纹了。”希遥没看他，认真帮他涂着，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推开，又用力捏捏他腮帮，“肌肉放松，别这么เ咬牙切齿的。”
“前……”伏城直接给噎了一下，半天没顺过气。
完了，先前还只是尬聊，这回直接把人给得罪了。
说完，比个手势补充：“第三轮。”
伏城撇撇嘴，一颗酸葡萄让他胃口大开，拉着她到街边小店吃面。莘州ะ的黄昏，天边晚霞美得似火，久ื违的安静独处，他们隔一张狭窄木桌各自低头，谁都没有讲话。
他郁闷，悻悻松开。微凉的葡萄滚到齿间，他没防备一口咬破，滞了半秒，酸得整张脸都皱起。
伏城心叹自己活该，把纸巾丢进垃圾箱，看一眼高彦礼：“刚才不是你说让我习惯？现在又来挑事。”
之ใ前那几次三番的打击，早ຉ给他捶炼出一颗坚强心脏，何况这回更兼美人计，刚才趁秦知行跟高彦礼寒暄，她捏一下他的手，踮起脚跟他耳语。
却不知道要论阴阳怪气，她还是太嫩，这回她作弄的对象可不再是班里木讷迟钝ๅ的女同学，而是一位早就听惯赤口毒舌的女商人。
女人间的交锋，不见烟不见火，反倒亲切客气，和谐共生。
他猜想希遥不会懂他，毕竟，他也从没对她说过。可实际上他一直在等，等她何时能为他破一次例，为他改变一次她的生活，哪怕只是很小的改变。
他不高兴时症状很明显，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会轻轻地跳。希遥看着好笑，伸手去碰他，被他躲开。
眼见他整片耳根脖ๆ子都红透，希遥还不依不饶，故意问：“嗯是什么意思？”
难耐的神色，像痛苦又像畅快，希遥手指被濡湿，看一看，是他前端渗出的清亮液体——明明就是口是心非。
结果，还是没得到เ应答。
她惊奇地看他一眼。一个月不见，记性恶化到这种程度了？
伏城说不出什么，苦恼神色掩不住，以沉默默认。
只说要喝，可没说要谁喝。伏城敛眉忍耐，接下来陆续送达的两提矿泉水，全归陶正同学所有。
握着她胳ฑ膊的虎口用力，牙齿啮咬她的嘴唇，希遥平静地闭上眼，任由他胡乱ກ掠夺。有一阵风过，她睫毛轻颤。紧贴的胸膛传来他的心跳，一声一声，生动又莽撞。
没去回答，而是反问：“你不同意？”
他泄了半截气，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他憋笑的神色，再次印证那个事实，他想逗她时，随口一句玩笑都能捉她入瓮，无一幸免。而这次大概她表情格外迟钝，伏城破了功，颤声笑起来：“别看我了，看路。”
看见手机的呼吸灯闪烁着，她伸个懒腰，打算去床头柜拿。不过身子探到一半，就没再向前——旁้边人翻了个身，横空出现一条胳膊，搭在她身上，拦住去路。
酝州夏天的雨，没日没夜地下，多年后她才知道，旬ຒ安较之更甚。
如今她三十岁出头，在这个ฐ领域，正当巅峰的年纪，决谈不上老。
而伏城听她语气还算平静，因而斗ç胆猜测，或许没有特别生气。他如蒙特赦，吐了口气，立即弯腰去拿。
愉悦的感觉无处抒发，便忍不住伸手，手掌去抚摸她绵软的乳肉。捏在手里重重揉搓，指腹刮过凸起的顶尖，激得她声音高了几分：“别，轻一点……”
几下结实的冲撞，狠狠突破壁褶，让她情不自禁挺起下身，双腿更分开一些，从半开的唇泄出轻哼：“嗯……”
早高峰的高架桥挤成一团浆糊，好在她这位贴心秘书提前打出堵车的时间，心焦是别人的，她在后座翘着腿恬然赏景。等看够了桥底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自行车，将头发拨到เ一侧，轻合上眼。
希遥拉开后门坐进去，会议的相关文件已经整理好放在那儿。她拿过来随意翻着，一手接过魏收递来的早餐，听着他一连串动作的声音——张开双臂伸个懒腰，活动活动脖子，“唰”地拉过安全带，车子启动的功夫，还捋了捋挂着的一串ธ贝壳风铃。
就要转身，伏城蓦地抓住她，咬牙说：“我怎么เ不知道？你不要瞧不起人。”
可话一出口，又发觉，好笑的也不止他一个。明明说好什么烟啊酒啊随他尝试，好不痛快爽利，原来都是虚伪的洒脱。
“我没事……”半晌，他咬紧ู牙关，艰涩回应。
有点担心是不是水土不服，再加上进去的时间不短了，于是屈起食指，在门上敲了敲。
伏城黑下脸，也不忘嚼着糖：“你来干什么？”
侧眼看去，希遥正举ะ着一个纯白的，低着头小口啃着，余光瞥见他无动于衷，抬起头问：“你不喜欢草莓味？”
慕容期没见过这阵势。生怕她是什么急病发作，也不敢碰，等她终于呼吸均匀，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你没事吧？”
还没来得及感叹，已注意到เ她死死抓住椅子扶手，由于太用力，瘦薄的手背上筋络凸起，整条胳ฑ膊也随之微微发颤。
沉静典雅的法式餐厅，醇香的红酒，成熟的女人……这些都不适合他。
他还太小，前途正长。
而那之后的下一次，是此刻。她摸着他沮丧低垂的头，从未有过的沉重悔意，她怪罪自己，为何没在那次后悔过后，就将这一切趁早ຉ结束。
她有过很多类似的机会，去与他渐行渐远，例如，她可以不给他买那张从酝州到旬安的机票，她可以拒绝他的告白，甚至后来他们之间的每次微小矛盾，都可以拿来做做文章，折腾一番，再跟他断绝关系。
可惜这些机会，她一次都没抓住。不，也不对，不是没抓住，确切来讲，是她自己全部松了手。
怪他太过美好，而她太过贪婪。
眉心泛着酸，希遥轻轻伸展双臂，虚空着搂住他：“我说过了，这事跟你没有关系。别难过，跟你在一起时候，我可以试着放下那些……”
伏城浑身一抖，慢慢抬起眼。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复杂得她看不透，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将她环住自己的胳膊拿下。
“谁要你放下了，谁要你自作主ว张？”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说，“别ี为我牺牲这么多。我没那ว资格，你也别这样勉强自己。”
他不是没见过她泪湿的枕头，不是没隔着卫生间的门，听见过她细弱的哭声。她是个多蹩脚๐的演员，从来都控制ๆ不好自己的表情，可还为了他强颜欢笑，谈论有趣的话题。
要她放下太难，而看着她为了他尝试放下，也太疼了。
他受不了了。原来他并不会让她幸福，相反，他是个活生生的警世钟，时时刻刻๑提醒她的伤痛，却还要求她若无其事。
他将她用力攥在手心，半秒钟时间，他闭上眼，下定决心：“希遥，我们算了吧。”
话音落的瞬间，窗外一片繁华光亮。那是附近广场的整点烟花，情人节的夜晚，玫红色的焰火升空，汇聚成爱心形状，顷刻๑之间又破碎消散。
希遥偏过头去望，烟火可真漂亮，只是从不长久。
许久，她轻笑一下，点头：“好。”
门把手被按压，沉闷的金属碰撞，伴着争相涌进的寒风，伏城开门走出去。
希遥坐在沙发，看着门的方向，至此，她构想过无数次的画面，终于还是成真——伏城站在门外，最后一次与她对视，没有太久，不过一个呼吸，门轻轻关上，他走了。
很长很长时间，她隔着一扇门，听见他下楼ä的脚步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再也听不见。屋子里好静，只听得见钟表走针ฤ，她拔出木塞，为自己倒一整杯的红酒。
食指在酒杯口描摹画圈，嗡然一阵孤寂回音。
也好，她想。跟她预料的差ๆ不多，他总该回归阳光底下的生活。此时此刻，由衷替他庆幸，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红宝石般的液体渗进喉咙，她仰起脖ๆ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杯接一杯地灌，最后她伏在桌上。迷糊间，她后知后觉地苦笑，真是可怜，今年的生日，依然不会有人陪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