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已摆着切成一丝丝的猪耳朵,切成一片片的卤牛肉,还有毛肚、肿肝、香肠、和卤蛋。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野兽中ณ最矫健、最骠悍、最残忍的就是黑豹!

他的装束和别的豪客完全没什么两样,正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深陷下去,显然也๣是因为大多的酒,太多的女人,太多的夜生活。

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冷得像冰。

他看着你时,无论看多久,都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还有他的手。

苍白的手,指甲â修剪得很短,很整齐,手指长而瘦削。

黑豹从未看见过一双如此稳定的手。

就因为这双手,这双眼睛,黑豹对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绝不怀疑。

“只要你动一动,我保证你脸上立刻就要多出一只眼睛。”

这种人说出来的话,绝不是吓人的。

黑豹没有动。

他甚至已可感觉到เ,自己双眉之间已๐开始在冒冷汗。

这人盯着他的脸຀:“你就是黑豹?”

“是。”

“我在柏林的时候已๐听见过你的名字,你的出手确实很快。”

“……”

“但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世上最快的,还是从手枪里射出的子弹。”

“我相信。”

“你最大的好处,就是能相信别人的话。”这人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否则ท你现在已带着你的第三只眼睛下了地狱。”

“我也听说过你,”黑豹忽然道:“你叫高登,是个在德国长大的中国人。”

“你的消息也很灵通。”

“只有消息灵通的人,才能活得长些。”

高登嘴角又露出那种冷酷的笑怠:“你猜你还能活多久ื?”

黑豹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还是同样干燥。同样稳定。

黑豹忽然笑了:“无论活多久都没关系,像我你这种人,本就活不长的。”

“我们这种?”

“你跟我岂非本就是同一类的人?”黑豹的声音也很平静,“我们为别人拼命,为别人杀人,迟早ຉ也有一天,要为别ี人死。”

高登的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但深沉的眼睛里却似已露出痛苦之ใ色。

梅子夫人已经披上了别人为她送来的大衣,忽然大声呼喊:“你为什么还不杀了他?你还在等什么?”

“我高兴等多久就等多久,”高登的脸色已๐沉了下去:“我无论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不喜欢别人多嘴。”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梅子夫人的气焰然高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高登冷笑:“你是个婊子,杂种的婊子。”

梅子夫人的脸一下子又变成苍白,全身又开始在抖。

那种高贵傲慢的态度,现在在她身上已连一点都看不见了。

“我总有一天要你后悔的,”梅子夫人咬着牙:“总有一天。”

高登冷冷道:“我现在就可以要你后悔,”

他突然放下了他的枪,放在桌上。

就在这一瞬间,黑豹的人已像豹子般跃起。

他并没有向高登扑过去,高登的手,距离他的枪只不过才三寸。

他向露丝扑了过去,一出手,就抓住了这少女的手臂。

露丝尖叫,梅子夫人也在尖叫。

黑豹冷冷道,“你们若想这婊子的女儿活着,就让开一条路,让我走。”

打手们还在迟疑ທ,梅子夫人已๐大叫:“照他说的话做,快让路。”

黑豹用一只手扶起露丝,挡在自己面前,倒退着走出去。

“我们放你走,你为ฦ什么还不放开我女儿?”

梅子夫人又在叫,“六个ฐ小时之内,我一定放她回来,”黑豹冷冷道,“所以这六个小时里你们最好乖乖的什么事也๣不要做。”

“请等一等,”高登忽然道,“我还有句话要你听着。”

“我在听。”

“我先杀了她,还是可以杀你,”高登冷笑着,“我并不在乎多杀一个婊子的女儿。”

“我明白。”

黑豹已退出门,突然翻身,一眨眼就看不见他的人了。

大厅里突然变得坟墓般静寂。梅子夫人怔在那里,这贵妇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条母狗,打手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已退到角落里的赌客们,都在后悔今天不该来的。

然后他们又听见高登冰冷的声音:“这里的人既然还没有死光,为ฦ什么不赌下去?我还没有赢够哩。”二

田八爷家里也在赌,赌牌九๡。

推庄的人是金二爷,他已输了十万,嘴里叼着的雪前烟灰虽已๐有一寸多长,却还是连一点都没有掉下来。

无论谁都知道,金二爷是个最沉得住气的人,尤其是在赌的时候。无论输赢有多大,他都绝不会动声色。

田八爷是大赢家,当然也很冷静。

张大帅就不同了。

他也陪着输了五万,已开始暴跳如雷,多种骂人的话已一起出笼。

“我入白娘的皮活儿。”张大帅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拍,“又是他奶奶蹩十。”

除了“老八般”硕果仅存的这三位大亨外,还能在旁边陪着押一押的,就只有三个人。

一位心宽体胖,手上戴着一枚十克拉大钻๵戒的,是大通银行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活财神”朱百万。

一位面黄肌瘦但却长着个大鹰钩鼻子的老人,是前清的一位遗老,曾经做过江苏阜台的范鄂公。

他是湖北的才子,是晚清的名士,现在却是个二爷的清客和智囊。

这两人坐在一起,正是个ฐ最鲜ຒ明的对照ั。

还有位穿着极考究,风度极好的外国绅士,正是法国名律师梅礼斯ั。

他在中国已近四十年,中国话说得甚至比有些中国人还好。

除了他们外,其余的人,只不过在旁边凑趣而已๐。

“他熊๦,这一注老子总算押对了吧。”张大帅又把手里的两张牌往桌上一拍。

一张天牌,一张人牌。

天杠。

张大帅脸上出了光,无论怎么เ说,天杠都不能算小牌了。

金二爷不慌不忙的也亮出了他的牌。

一张丁三,一张二六。

至尊宝猴王,统吃。

张大帅跳起来,“吧”的一拍桌子,几乎连桌子都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