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夫妇这才放下心来,握了握手,相视一笑。

没想到第二日张大夫竟让妻子吴氏过来帮忙,且怎么也不肯要工钱。玉珠无຀奈,便让吴氏领着他家儿子小虎一起,一面可以顺便照顾,一面也能给小虎找些玩伴。最高兴的要数隔壁的小柱子了,他原本就爱赖在玉珠家里头,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年岁差ๆ不多的玩伴,更是从早到晚不肯走。

“夫人,”顾ุ信瞧见崔氏,眼睛忽然亮起来,也不管脸຀上的伤,欢欢喜喜地上前来拉着崔氏的袖子,道:“我今儿跟刘老头干了一架,他面脂涂得厚还不准人说,上回徐小郎君在朝堂里偷偷笑他,被他拿着戒尺赶了一路。徐小郎君实在没用,胳膊都打紫了也不敢还手,我却是不怕他的,今儿当着他的面直说了,他又故技重施地想打人,我又岂会怕他,便跟他大干了一场。那老头却是先动的手,便是告到御前๩我也不怕的。”

崔氏眉头一皱,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嘀咕道:“连个老头子都打不过,真真地百无一用是书生。”

“良药苦口么เ。”玉珠拍拍阿柱的脑แ袋,然后拉着他的小手进屋去。

“快进来吧,中午吃了没?”

玉珠也拉不下脸真和他生气,只点了点他的额๩头,嗔怪地道:“你就会哄我开心。”

玉珠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是你雕的?”

刘婶子应了一声,又自责道:“都是我不好,非要拉着秦大夫去给我闺女看病,要不,也๣不会耽误老爷的病,秦大夫也不至被夫人训斥。”

“少爷。”修文不安地看了眼里屋,半掩的门后,玉珠的哭声还在不断传来,压抑而委屈。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几乎不能相信那个总是浅浅盈笑一脸淡然的女子也有这么悲伤的时候。

妇人慌忙回头朝二人弯了弯身子,歉声道:“真是对不住,我家夫君方才发病,奴家实在急着去寻大夫,这才冲撞了二位。”

出了翠翠家门,是一条悠长的巷子。这巷๕子里住了不少户人家,不时从墙后传出说话声,高高的嗓门仿佛吵架一般,还有齐腰高的孩童忽然从哪道门钻出来,咚咚地很快又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第二日຅大早就醒了,胡乱地吃了几口糕点,喝了杯水,就拿了些银两出门。李氏那边得了位小少爷,她自然要去探望的。只是手里实在没有什么เ拿得出手的东西,少不得要在街上寻访一番。

只少了一个人,院子里就空落落的。玉珠一会儿在庭院里坐坐,一会儿又回房坐坐,左ุ右就是静得发慌,索性从柜子里翻出未做完的女红来。这还是年初ม的时候去镇上买຀的布,说好了要给秦铮做件夏衫,结果一直耽误着,到เ如今也还有两只袖子没做成。

进了院门,只见面前๩一座高台,上书“安定台”三字,左右两ä壁檐上刻有孟母三迁的图画ฑ,两侧墙面上各写着近仗高的“福寿”二字,二字笔力强劲,如龙腾虎跃。秦铮目不斜视地紧随郑览之后,玉珠虽觉得新奇想多看看,但又想被人说没见过世面,端着架子跟在后面,只是一双眼睛颇不老实地朝四周打量,方才还迷茫的双眼如今却是闪着光。

过了好一会儿,车帘ຈ掀开,秦铮这才挽着仍是睡眼惺忪的玉珠跳下车来,那张绯红的脸上还有些许迷茫,额头上方一抹刺๐目的红。玉珠的手正掩着,见着郑览,她还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低着脑แ袋,大有誓不抬头的架势。

府里的下人们最是受益,以往害了病,能扛过去的都死扛,非等到下不了地了才去看大夫,往往最后越闹越厉害。如今有玉珠在府里,但凡有个咳嗽发烧的,都去西院找她。

玉珠已尽量将话说得浅显,却不知这番话郑家父子听懂了没有。

说话的时候正巧有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进考场,经过他们的时候眼神古怪地瞅了他俩一眼,吓得玉珠连连往后退。一旁้的秦铮瞧着,终是被逗乐了。

秦铮也是个懂ฦ事的,知道家里不富裕,拉着玉珠要住到城郊去,玉珠如何得肯,只苦口婆心地劝他,又说左右过几日就去郑府诊病,不仅有诊金,还不愁没有住处。说罢了,又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个荷包来,展开了给秦铮看,“我们还有不少银两呢。”

出院子的时候,玉珠心里还在肉疼,方才那荷包鼓鼓囊囊,少说也有二三两银子,果真这么เ没了,又可惜得紧。正后悔着呢,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刘ถ家兄妹。

顾ุ咏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小子,不过是书读得多些罢了,哪里能想到这小姑娘在撒谎,自是深信不疑,又问了些关于玉珠师父的相貌言语之ใ类。玉珠俱一一说了。

二人一时无语,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车夫笑道:“可不是,大家都叫她小神医。年纪虽小,却比同善堂柳大夫的医术高明多了。只因年幼,又是个ฐ女儿家,不好出去坐堂。不然,哪里还有柳大夫的位子。”

这里住着的都是附近的农户,因靠近京城得地利之便,过得还算富足。顾ุ咏他们敲门的这家就修了七八间土房子,屋檐下挂着长串的晒干玉米,院子里还打了口井。

顾咏和李庚都是一副富贵打扮,那农户哪里敢不应,赶紧让家里人收拾了两ä间干净屋子出来,又搬了被褥,烧了热茶好生接待。刚进屋,就听得一阵奇怪的“咕咕”声,顾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李庚已๐经开口道:“这什么เ声音?”

他回头见玉珠一脸຀涨得通红,才猛地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赶紧朝这家主ว人道:“家里头可还有吃食,我们都还没吃饭。”

老汉弓着身子回道:“有的有的,家里有面,我这就让我家婆娘๤煮去。”说着便去叫自家女人。顾咏却拦着他道:“煮面倒先不急,有没有现成的糕点什么的,可以马上充饥。”

老汉这回却是为难了,小声道:“我们乡里人家,哪有那么เ多的讲究,平日里有饭吃便是大好,点心什么的连见也๣甚少见。”

顾咏闻言无຀奈,只得挥手让他赶紧去准备,回头朝玉珠道:“你且先忍忍,想来煮面还是很快的。”

玉珠红着脸点点头。

面端上桌,三人各盛了一大碗。都是饿得狠了,也๣顾不上好吃不好吃,三两下便绞了个ฐ干净,连汤水都没留。刚刚ธ吃完,就听到เ院子外头有马蹄和人声。李庚脸຀色一震,起身道:“他们找来了。”

说话时,人已经冲了出去。顾咏却是不急,反而回头朝老汉吩咐道:“我们还有些同伴,只怕都没吃晚饭的,你回去再多煮些面来。”

老汉不敢多问,赶紧ู应了,一转身又去厨房忙碌。

外面的院门一开,秦铮像股旋风一般冲了进屋,一眼瞧见玉珠,眼眶顿ู时红了,“姐——”说话时已一把将玉珠抱住,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姐,我生怕…生怕你回不来了……”说着,也不管众人在场,呜呜地痛哭出声。

玉珠心里也不好受,只觉得今儿一天跟做梦似的,待这个时候亲眼瞧见了秦铮,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个儿还活着,眨眨眼,顿时涌出一串泪来。

四周众人瞧着,无缘由地也๣跟着眼睛发酸。

今日出来寻人的除了顾咏外,大多是秦铮书院的同学,罗毅和卢挚也๣在场,玉珠跟他们一一道了谢,到เ了最后一人,却是个生面孔。顾咏忙出来解释说是他远房的表哥,名字唤作崔宇,正巧ู碰到了,才拉过来帮忙。

玉珠也郑重谢了他。他却只点点头,未发一言。

一会儿,老汉煮好了面条端了上来,众人自中ณ午接到消息起就一直在外奔波,这会儿正饿得发晕,顾ุ不上再寒暄,各自端了面条去吃。

因来人太多,这家也๣腾不出再多的床供他们休息,便只得在房里打了地铺。这群公子哥儿们却是从未睡过地铺,个ฐ个都新奇得很,竟争先恐后地占位子。

玉珠却是一个ฐ人得了个小房间,因她今日受了惊吓,秦铮怕她晚上睡得不安身,便请这家里的婆子在一旁陪着。

睡着之后,玉珠果然梦魇了,又哭又叫地直把秦铮吓得不行,不得不又请那ว婆子回屋去睡,自个儿搬了个椅子在床边守着,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