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没再躺，强子也没再搂他，妞从没见过强子这种表情，很陌生。悄悄出去做饭，然后喂孩子，不时看一眼强子，没敢叫他吃饭。
妞有些不安，强子从没这样长久地瞧过她，一双柔嫩的小手悄悄去抓自己้的衣襟。
车行在颠簸的路上，强子心跳加，阳光透过新า抽的绿树叶，洒在路面上，心也起起落落，斑驳开来。骑自行车的人车架后绑着锄镐，三五成群，脸上挂着笑，躲着他的车，却盯着不放。强子时愁时喜，如果老父在世，他也算得衣锦还乡吧，可如今，他就算开飞机来，为ฦ他喝彩骄傲的又有几人？
“不用了，咱一会儿就下去，对了，张县长，她生活咋样？过得好吗？”
夜深了，传来孩子的几声呓语，强子回房，妞也跟进来。
强子说这次不带你，妥当了再说。
城里的清晨是寂静的，不似家乡里鸡鸟同鸣，偶尔几辆汽车跑过，依然没有什么生气。
周定定地看着强子，强哥，现在还不到五点呢，你再睡会儿。
妞笑。
强子忙让坐，张有说，这是我的秘书，周玉菡，见过强哥。
妞长长深深地呼吸，医生说，家属吧，你跟着来一下。
孬子说，多抽点，我年轻力壮，顶得住。
妞还是第一次这么听人夸她，跟在孬子后面不住地呵呵笑，脸色一层一层的染上胭脂，待走到阳台上，孬子再夸妞的鸟时，眼睛盯着妞粉色的脸，一时看呆了。
跟王长义说，嫂子给两ä只鸟，我抓去，顺便，我把这点心送出去吧。王长义说快去快回。
妞在楼ä下呆着时，女人们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小的，都用一种眼光看她，那里面的意思很难说清，妞感觉得到，妞从来不说话，有人问她才说，有人看她时她就对人有笑。
强子心底欢愉着，傻媳妇啥也不懂，自从吃过药后，强子特意记了妞的行经情况，妞每月一次行经，都很准时，强子买过几本书，自己戒了酒，原本也不抽烟，算着妞的排卵期，努力耕耘。
妞的眼睛，依然羞羞的，净净的，妞不知道，高强的这个名字在这个城里已经是响当当。
妞搓着手，冲强子笑，妞哪会取名儿，妞说，叫强子。
东北一个冬天就是上大热炕上抽烟神侃，没啥活儿，而且来的这帮人也都舍不得走，一个个ฐ强哥强哥叫得亲，这儿地也比他们那噶瘩暖和得多，强子问问大伙儿，都愿意留แ下来做。
妞有好几次都想跟着强子干活儿去，强子不让，说那ว儿都是老爷们儿，你好好在家呆着，把门锁好。妞不高兴，说，笼子太小，小鸟们太多。
今晚月亮这么亮干啥，蛐蛐叫得这么响干啥，医生说强子在出村二里地小路边的杨树下等着，医生老婆宁愿这是个风雨交加的暗夜。
妞的眼睛亮了。
妞愣愣的，慢慢放松四肢，看着强子搂进屋的女人，看着强子把灯放到桌子上，把女人抱上炕，脱了鞋子，扯过自己的被把她裹起来。
强子披上衣服，点上灯出去。
强子惊醒，医生两口子挽着他回了家，街上已是三五成群的人，强子头翁翁作响。
斗争会开到子夜时分，革命群众拖着疲惫地身子打着哈欠慢慢回去了，强子又被关进了四面漏风的房里。
“我，吃一碗饭。”
“嫂子，明天我再做，我爸这几天咳嗽的厉害，我让大哥开点药，回家去看看。”
“快抹酱油，抹酱油，咳咳咳”
“快脱。”热水透过衣服沾在肉上再脱，会把肉皮都带下来的。
接下来是呜呜的哭声。
“强子，这模样身板都不错，年龄也好，就是心眼笨点，可咱们家，你说……。”
“哦，那，她走前跟你说什么话了吗？”
妞挺挺身，把椅子往身前拉拉，坐下，“说，我带孩子下楼晒太阳。”
“那，还有别的吗？”
“没。”
“嫂子，强哥肯定有事儿，没告诉你，你想想，他到底去哪儿了，有什么事？”
有事儿？有啥事儿？强子是好象有事儿，除了去看医生大哥去厂子，他还有啥事？
“嫂子，你好好想想，我觉得大哥可能遇到什么เ麻烦事了，可他不告诉我，咱们得帮他，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啊。”妞急急说，遇到啥事儿？妞想，想不出，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电å话机子也拽起来了，“他没说啥，他啥也没说，没说，”妞努力想，强子说啥了，他真的没说去哪儿，啥也没说。
“好了好了，唉，嫂子，我挂了。”
妞慢慢放下电话，想着周姑娘说的，是啊，强子有事儿，准是有事儿，没事儿他咋那样儿？可他到เ底有啥事儿，他去哪儿了？
强子说过啥了？她想想，想不出，孩子哼哧哼哧的哭叫着，妞忙把能瓶子拿起来，用手贴贴温度，进屋喂孩子。
有啥事儿？强子说啥了呢？
十点半，时钟再叮的一声响，妞突然想起来，强子说，明天让王飚来拿，拿他写好的纸。妞匆匆放下孩子,ไ奔向电话。
拿起电话才呆住，她不知道周姑娘的电话号码，怎么打？
她得告诉周姑娘强子说的话，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帮强子，她急死了，屋里屋外转，穿好衣服，抱起孩子，却不知到哪里去，最后，只得呆呆地坐在椅子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话机，盼着电话响，是周姑娘的电话，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一点的钟声响了，电话还是没响。
妞冒着汗，眼睛盯得又酸又累，孩子又哭，好久，过去，给孩子换了尿布，又坐在椅子上盯电话。
屋里很静，妞不时摸摸电å话机，不会吧，电话响，自己听不见，电话怎么还不响？
妞动一下麻酸的身子，腿碰到เ桌的一角，一张悬在桌边的纸飘下来，妞弯腰捡起，随手放在桌上，是，电话号码，但不是周姑娘的，是强子留给她的，厂里的电话和他的大哥大号，妞终于拿起电话，拔了强子的大哥大，没人听，只有滴滴的声音。
妞看着厂子电话，强子不会在厂子，乐子不是正找他呢？可是，万一他去厂子了呢，妞又拔厂子电å话。
"谁呀？"
"我，我找强子。"ิ
"强子？我们这没叫强子的。"ิ
"强子，我找强子，找，高强。"
"你谁呀？"里面声音立刻蛮横起来，没有人把高强叫强子，不是高经理就是强哥。
"我，我是他媳妇。"
里面片刻没吱声，不得不信，把高强叫强子的女人，只能是他媳妇，虽然这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
"强哥，他今天没来。"
"哦。"ิ妞呆着，电话从耳边一点点滑落，里面有人问，"嫂子吧，还有事儿吗？"
"没，没，周姑娘在那儿不？"ิ
"周姑娘？哪个周姑娘？"
妞喃喃道："ิ漂亮的，周姑娘。"
"哦，她不在这边，今天也没来。"
妞放下电话开始抹眼泪，敲着自己的脑袋，早那ว会儿，周姑娘来电话时，咋想不起强子说的这话呢。再想今天强子都说过啥了，叫她吃饭，抱着孩子去阳台，在阳台上跟孩子说啥她没听清，再就写东西，说让王飚明天来拿，再就是让她带孩子晒太阳，然后周姑娘就来了，别的没说啥，就这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