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与容锦对视了一眼,其实,说来说去都是迟早要打交道的人,只是今天会来这家酒馆为我洗尘,恐怕是柳泉她们早就得了尚云台的授意。正如史倾城昨日所骂的,其实秦州府衙不过是史家的一条狗。
对面的柳泉看了看我俩,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片刻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应声道:“对对对,颜大人连日奔波身体不适,便是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说罢便让侍人为ฦ我倒上了茶水。
“哦,”夜邀坐了回去,托着腮翘起腿,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容锦,片刻๑便道,“听这口气必是与小玉玉关系非浅,敢问阁下是……”
看来这次是抓到活口了!我看这架势就会意过来,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他仰头哼了一声,便跟在我们身后入了城。
“小玉玉,你还不快呀!”骑着马走在我前面的夜邀,虽是面孔与嘴唇煞白,却还不忘勾着坏笑回头对我道。本来他还想与我共乘一骑,被我一个冷眼否决了。
这到底唱得是哪出啊?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折扇,看着上面的莲花印水图,纤长的手指在扇面的轻抚,盈盈的笑意在嘴角漫起,满到盛不下了,终于从眼角溢了出来,像星辰般陨落,摔碎在扇面的荷叶上。
对于京城,像是繁华一梦,他早ຉ已没什么印象,只是,每年下雪都会想起那夜,梨花似雪。
“我不想知道,只要她愿意和我在一起就行,”他依旧不看我,对苏梅氏行了个礼ึ道:“未卿告退了!”
“主ว君不如让未卿出来吧,他躲在屏风后面多少有些气闷,”我扯起嘴角对他道,“三个人一起,咱们好把话说个清楚。”
我见了一愣,才现里面坐着的居然是大皇子何炎之,赶忙跪下请罪。
我不经意间抬起头,猛然看到一顶精致的红绡纱轿子从对面过来,红艳艳的轿身,黑檀镂花的框子,轿子门头两边还各挂了一条莲花流苏络子,一看便知是容锦的轿子。
屋里虽然开着窗户通风,却点了四个炭炉,还熏了醋,周围有股酸酸的气味。
琴筝听了有些不悦:“主子的事何事轮到เ下人议论了……”
“姐姐放心,世女和我家郡君有话相商,说完自会出来,姐姐还是和我去偏厅等吧!”冷霜立刻柔声劝阻。
他额前几缕丝落下,轻轻扫过我的颈窝,让我身子不由一僵。
“自然是不委屈是福分,你这儿的景致的确好,”我看着他动作,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夹着木板的腿,“只是我整天闷在屋里,再好的景致也瞧不见。”
我抬眼望去却是容锦勾着唇,眉眼含笑地推门进来。转眼已经入冬,他早ຉ已๐换上了朱红暗纹的长锦衣,雪白的狐狸毛领口还带着雪水,刚ธ一进门,整个屋子就给他照ั的亮堂堂的。
我有些疑惑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托腮听他说。
我知趣地放下筷子,表示中午吃得很饱,这会儿功夫吃不下。
我皱着眉揉着额角,心里有几分不耐。
京如悄悄看了一眼容信,转而对容信笑道:“表姐,表哥,我们去夜市逛逛吧!”说着连蹦带跳地拉了容信和容锦走了。
父亲刚把碗搁下,门外便有人急匆匆地进来禀告,三公主驾临。
父亲摆了摆手道:“我吃不下,今天京如要来,我昨天一晚上都想着你哥哥,想他早早舍了年幼的京如走了,留了她小小年纪,一人在那深宫里,我心里就酸……”说罢,眼眶便又红了几分。
从父亲那里出来已๐是子时,府里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哀叹,硬着头皮劝道:“女儿不懂ฦ事,都是胡说的话,父亲别往心里去!”
我便快步走了进去。他正躺在贵妃椅上哼哼,额头上的包肿的老高,一见我进门便老泪纵横起来:“颜世女呀,你来了就好,我这条老命就要姓‘送’啦!”
“颜世女啊,你来了就好”?那伙计脸上带着淤青,咧着嘴道:“昨天大半夜,店里早已经打烊了,可嘉岳郡君却跑来砸门,说是我们给错了东西,非要立刻给他找回去。小的只好连夜去展柜家把掌柜找来,展柜来了,又找了昨天负责打包的伙计来问了才知道,您和郡君的盒子不小心调了包。
虽然没有落款,但就冲这两句诗,一看便知是容锦的手笔。京城的公子写字大都是温软的楷书,只有他的字向来洒脱不羁,自成一派,十分好认。
所以我从不知,自己可以装扮地如此娇媚。
我撇头看他,他面无表情,依旧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微红的耳朵,和手心的汗水昭示了主人不平静的心境。
一日午后,日头像是烧化了云彩,独自火球般悬挂在头顶,灼热地烤着地面,烫得池中的碧色如同上好的翡翠般浓稠油亮,也依稀将水里莲花的香气烤得越馥郁芬芳。
我想他大约还是在生那日的气,反正我俩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算友好,他要不理我倒好,说来也胜过见面便奚落我。
三表姐金萱宜却说:“像阿玉这样长着一双桃花眼,瞧谁谁都招架不住,”然后用羡慕地目光看着我说,“我要是也长这么双眼睛该多好……”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寇佳收拾了一遍。
从来看到的父亲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传言中ณ能那般不管不顾的样子我是决计想像不出来的。当年他被别人家的女儿祸害了,现在把我教养出来,准备祸害别人家的儿子了。
远的不说,就说我的母亲。
本来也想从大门进去,可就冲我这张知府大人的脸面,秦州ะ城认识的人不少,想要隐秘行事根本不可能,怕是一进门便路人皆知了。
所以,今晚我和夜邀不但不能从正门走,还要得从后院的围墙翻进去。
我不禁苦笑,这两日净做这些鬼鬼祟祟的事。
燕月楼的围墙极高,且还泼了油上去,若是一般人决计过不去。可夜邀从来都不是一般人,他只轻轻一跃,便翻了过去,然后打开偏门,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迎我进去。
怪不得府衙的围墙形同虚设。
进了偏门,正是燕月楼的后院深处,侧耳聆听隐约有繁弦急管的喧哗,隔着庭院里的假山树木远远传来,与这里的死寂沉沉相比,就像是另一番天地。
夜邀指了指不远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我放眼望去,只觉得它像一只蛰伏的野兽,趁着浓稠的夜色,隐匿于几棵光秃诡异的胡杨树之中。
还未走近,便听见几声犬吠,几只膘肥体壮的恶犬窜了出来,只只都是面露凶光,龇牙咧嘴,一边低声咆哮,一边嘴挂涎液,恨不能立刻撒开腿扑上来。
我蹙着眉头,抬头望了夜邀一眼,只见他挑了挑眉,眼里依旧全是笑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肉。
他捻起肉,朝那ว几只恶犬扔了过去,然后拉着我闪身躲避到了假山后面。
我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恶犬涌到了肉跟前,其中一只低头闻了闻,便大口吞咽下去,另外几只见了也争先恐后地撕咬起来。
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它们便统统倒了地。
“行走江湖最有用的药果然还是迷药!”夜邀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两块黑布,用一块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又把另一块递给了我。
我一边蒙着脸,一边感叹着,原来做坏事不痛苦,痛苦的是做坏事的人心里还有良知在。
屋子的门上落了锁。
夜邀从腰间的锦袋中掏出一根竹签,熟练地拨弄了几下锁眼,咔嚓一声,锁应声而开,入眼的是黑洞洞的屋子,他回头望了我一眼,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悄悄跟在他身后走,走了两步又回身环视了四周,确认了没有人才轻轻将门合了起来。
屋子里要比外面看上去大一些,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窗下的物什:一口熔炉,一只水槽,几把榔头火钳。
我快步走上前,细细观察灶台上的模子,果然是用来铸铜钱的。
“这里!”夜邀低声喊我。
我放下模具,走到เ他身边,他指着墙角十几大箱子。我随意打开一只,只见里面的铜钱装得满满当当,抓起一把放在手中,仔细瞧了瞧,感觉居然与官家铸造的,无论在分量还是外形上,都相差无几。
东齐刑统》规定:私铸钱者不论多寡,皆处死。
白天铸钱,夜里迎客,有勾栏院做掩饰,倒是没人会意料得到。只是方家的胆子够肥,脑แ子却瘦了些,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缺钱花了,连这样铤而走险的事也敢做?
“还有这个ฐ,”夜邀一手拿着起桌上的元宝模子,一手拿起几枚银元宝,他将手上的元宝掂了掂,轻声对我道,“别说,做得还真不赖!”
说着便要往怀里揣,我见了眉头一皱,抓住他的手阻止道:“这些东西要是流传出去,查出来,你就别ี想脱干系!”
他瞥了我一眼,讪讪地放下银两,回握着我的手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เ办?”
“正经些!”我面上一黑,抽回了手。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立刻๑回衙门,带人过来捉拿,只是捉贼捉赃,眼下却只有赃,没有贼,非抓个现行才能ม叫方玄不能抵赖。
突然,门外传来一串脚๐步声,夜邀赶紧放下手中的模子,将我拉到เ堆箱子的角落,角落位置狭小,我和他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
“那ว锁……”
“放心,若是被现我便带你杀出去。”他贴在我的耳边道,鼻息喷涌在我腮边,胸ถ膛贴着我的后背。
听罢,我心头一紧,没有生出丝毫旖旎的念头,只是屏气凝神地静静候着,等待的片刻都像是漫长的万年。
门轻轻地开了,一道火光照亮了屋子,我躲在角落看不见来人,只觉得心在胸口激烈地跳动不止。
刷地一道剑光闪过,还未看清,脸上的黑布便被挑落了下来,我心里暗叫不妙,一抬眼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正是容锦身边的那个侍卫韩括,上次他也是这般用剑抵着我。
我一蒙,愣在了那里,身后搂着我的夜邀刚要动手,却听见一个ฐ怒气腾腾的声音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只见美如冠玉的脸庞,寒光萧杀的凤眼,不是容锦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码字码的异常艰苦,卡文~~~
有没有一种药吃了能够思如泉涌啊~~~~~扶墙~~~~~
阅读最新า章节请访问?,小说网更新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