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到一个ฐ雨天,该休息一下了吧?该让大家睡个ฐ圆吞觉吧?可天刚蒙蒙亮,厨房那头刚有点劈柴的动静,地坪里就有惊天动地的脚๐步。

“下午挖地,都去挖地!”他终于一扬巴掌。

我没听懂,“我们还有棉饼没有磨完……”

他背着手走了,再一次挥掌:“挖地!”

“场长,你得有点耐心,这次失败是有原因的。我们已经找到了办法……”

他冷笑一声,“你们是做粑粑呢,还是做面条?一点臭气也没有,还说是肥料?有了这么เ多的日子,你们就是屙也能ม给我屙两ä担了吧?”

一位女知青当场气得要哭。

场长是相信大粪的。这没有办法。他嗅了半个月,还没嗅到大粪的气味,就认定我们的菌肥完全是骗人,因此必须把骗子们轰回地上去。

又是挖地,播种,挖地,播种……我们咬紧牙关,捶打自己的腰背,揪出衣角的汗滴,然后敲锣打鼓向场部送开荒喜报。好像出大力流大汗是我们唯一的本分,是这辈子过早定型的宿命。天呵,连我这个最不叫苦的人也隐隐不安起来。

场长好像没有这些不安。相反,他一上地就高兴,一上地就来了气力,简直是个天生的劳动疯子。不论在哪个工区,他比年轻人更卖力,手里的耙头三抡两舞,一晃眼就把别人甩下好远。饿了,咬个生红薯或生萝卜。渴了,到เ溪边或者塘边喝一捧生水。他的两个干儿子,据说都是抗洪时得救的孤儿,只有#ี##岁,也被他带到地上去,一人扛一把特制的小耙头,跟着他参加生产劳动,累得哇哇大哭也๣不可回去。干部们更跟着他遭罪。在他的命令下,会计做账,秘书写材料,基本上只能在晚上加班,以至有个会计经常暗地里冲他瞪眼睛。

歇工时,他就抽燃烟,笑眯眯地说点往事,诸如新四军、汉阳造、黄桥战役、板门店谈判ศ、扒铁路埋地雷、拿棉絮当烟丝烧什么的。

如果受到什么人邀请,他还会走腔走调地唱歌:

光荣北伐武昌城下,

血染着我们的姓名;

孤军奋战罗霄山上,

继承着先烈的殊勋。

千万里转战,风雪饥寒……

最初,即使是不太准确的音调,也能唤起我庄严神๰圣的情感。但肚子里越来越空洞和枯索的时候,累็得一倒下去就天旋地转爬不起来的时候,武昌城还与我有什么关系?大刀与硝烟,老兵的笑脸,离我实在太远,远得模糊起来。

我很难把认真倾听的样子坚持下去。我担心自己的思想已经出了毛病。

猴子自称会算命看相。他解说天庭和地角,断定这个有桃花运,预告那个仕途广阔,唯独说到场长时口出恶言。照ั他的说法,场长耳垂短,一定是短寿;左眼角有杀气,将来定有血光之灾。不可泄露的更大天机是,他说场长前世一定是老虎和猪配的种——否则今生为何又蠢又恶?

知青们哄堂大笑。

我却没怎么笑。说实话,场长也让我恼火,但有几招令我不得不服。他枪法精,出门打猎从不空手归。扶犁掌耙也有一手,没有什么功夫拿不下来。估猪羊的重量,估地上的产量,总是一眼准,眼睛就是一台磅秤和天平。何况——他还是小雨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