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属意……”
“跃儿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有便说出来，朕便也一道帮着你赐婚了。”
似无奈的轻笑声自头顶没入她的耳中。
白衣丫鬟端了盘子进来，盘中放了两碗药，一碗漆黑，一碗泛着淡淡姜黄。
苏婉之一愣，心头有丝暖意隐隐荡漾开。
她摸上苏星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抚摸：“嗯，别ี哭了，小姐以后不会丢下你了。”
“……大少爷不在了，我好怕小姐也不在了。呜呜呜……齐王殿下，不对，姬恪是个大混蛋！以前小姐还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居然居然那么เ对老爷和夫人……”
——大少爷不在了。
嗵。
有什么狠狠的撞在了苏婉之的心上。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然而真正听到เ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种刺๐痛一瞬间席卷了苏婉之的大脑和心口，如果不是苏星现在还抱着她，她只怕会痛的当场弯下腰来。
狠狠咬唇，唇上的痛混合着鲜血的滋味让她稍微清醒一些，她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她还有想要继续追问的事情：“告诉我，我爹我娘怎么了？他们有没有怎么เ样！”
苏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老爷夫人没事，只是齐、姬恪他弹劾老爷说老爷教女无方แ，老爷这几日都被圣上下旨ຈ禁足闭门思过了。”
苏婉之合眸，沉声。
“我知道了。没事了，别哭了。”
闻声，苏星抬起头，看着苏婉之淡然的神情，忽然察觉到เ有什么不对，心头一慌：“小姐……你别这样，你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好不好……你这样苏星好害怕……小姐小姐……”
抬手摸了摸苏星的，苏婉之轻声笑笑，没人知道她要多费力才能忍住让自己้笑出来。
“傻丫头，我是真的没事，你哭什么哭，就给你小姐我丢脸。”
别哭了，是……没什么好哭的。
她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指甲都泛起了骇人的皑白色。
哭泣……无非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在哭也挽回不了任何东西，是她之前太幼稚了。
因为ฦ年纪轻，因为ฦ自持有父母哥哥的照拂，因为胆子大，就敢肆无忌惮。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第二个ฐ苏慎言可以为她牺牲了……
入夜，辗转反侧半晌难以入眠，小心从榻上爬起。
苏婉之摸坐在院子里，握着匕，把木头跺在身前，对着清冽的月光一下一下的削，每一刀都很用力，几乎ๆ是力道万钧。
木头的碎屑飞扬起，堆积在地面，汇成一片。
苏婉之没学过木雕，自然刻的一塌糊涂，一夜的工夫只能勉强成型。
从粗糙到扎手的木料上能不怎么เ清楚的分辨出这是个人形，椭圆的头，细长的身子和胳ฑ膊腿，拂去上面的木屑，最后苏婉之ใ找了一张红纸，写上之前打听过的姬恪的生辰八字，贴在木质人形的头上，而抱着这块木料，后插在院子边一个木桩上。
擦擦手，摸出苏星带来的珠宝盒里的银簪。
苏婉之对着那个木质的人形比划了几下，夜色里并不看得清晰，但是她就那么果断而凶狠的一投，银簪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嗖的一声直中ณ了人形的正中。
苏婉之又接连几投，根根正中红心，人形被插得犹如刺๐猬一般。
把所有的银簪全部射出，苏婉之ใ长舒一口气，把眼前丑陋粗糙还插满银簪的人形想象成杀千刀的姬恪，她的心里忽然就浮上一丝安抚的情绪。
希望……姬恪以后最好没有可能ม落进她的手里。
翌日清晨，苏婉之回笼觉还未睡足，小师弟容沂就咚咚咚敲起了院门。
“师姐，师姐……”
苏婉之ใ被吵得翻来覆去，双眼翳翳根本睁不开眸，等了半天也不见苏星去开门，只得披上外袍，自己开门。
刚一开，就听见容沂连珠炮似的对苏婉之说：“师姐师姐，我……今天第一次去校场练习，你可以去看么？”
苏婉之迷离着双眼，背脊微驼，口气恹恹：“你叫苏星陪你去吧，我没兴趣。”
“可是，师姐……”
容沂睁大了眼睛，满满是委屈和哀求：“年前都是苏师兄和那个姓计的比，几乎ๆ都是平分秋色，这次轮到我了……我怕……我怕落了师傅和苏师兄了名声……”
“苏……我哥？”
“嗯。”
十指顺了顺凌乱的，苏婉之ใ轻吐气，又揉了揉太阳穴，掩藏住眼脸下的黑眼圈，道：“好吧，我去。”
与此同时。
“殿下，你怎么了？”
“我没事。”
姬恪皱眉，挥开其徐的手，方才转醒的一刻莫名其妙觉得浑身淡淡的酸疼，但身上又并无伤痕。
想了会，仍未想通。
看看阴霾的天色和堆积成朵似乎压境而过的乌云，姬ภ恪只得归结于旧疾作。
不过……看样子，的确是要变天了。
三一章
清晨的光线并不明晰，落在苏婉之的眼帘上，是蒙然的光晕，并不强烈，依然让她的眼睛淡淡刺痛，几乎ๆ睁不开眼。
摇了摇头，苏婉之ใ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挤出笑容，她拍了拍容沂的头：“可别输了。”
容沂挠挠头，又抿了抿唇，最后狠狠点头，扭头朝人群里走去，并没有现苏婉之过分苍白的面色。
祁山的校场建在祁山中的一个峡谷地带，两侧环山林立，校场四周摆满了兵器架。
校场上已经满是祁山弟子，乌压压一片的弟子常服，蓝衫青衫不一而足，但队列极其整齐，甚至不输北周正规军列ต。
苏婉之站在一侧，没什么精神的席地而坐。
地面很凉，从□蔓延至大脑แ，却恰好让她不至于沉眠。
抬起眼，逆着光正好看见那边的景象。
站在最前主事的是计蒙，边上站着个中年男ç子，看年龄大约是祁山师叔辈的，再后便是祁แ山大片大片的弟子了。
在计蒙的指示下，先有一排十名弟子上前演习。
拳脚舞动虎虎生威，苏婉之看得昏昏欲睡，眼皮也一直跳动。
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全部演习结束，轮到弟子单独比试。
计蒙话音一落，容沂已经出列做了一个ฐ请的手势。
其余弟子自觉站在了一边，空出中间一大块空地，只余下计蒙和容沂二人。
计蒙微笑接受，从边上的兵器架上随手取下一柄长剑，同时反手把松松束起的系紧ู，腿略向一侧跨步，随着这一跨，那微笑也随之收敛，换上认真的神色。
反观容沂，他拿的是他惯用的大刀，背手将刀背架在肩上，容沂脸色一肃，扎起马步，暗自蓄力，袍角无风自舞，整个人都浑似一把敦厚的利刀。
没料é到容沂真打起来也挺有气势的。
苏婉之唇角勾了勾，若是苏慎言站在那里……
按着眉心，掩盖住瞬息痛苦的神色，苏婉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翻滚的情绪压下去。
她不能……不能示弱，除了容沂和苏星，整座祁แ山里都是陌生的人，再痛苦也不过是让容沂、苏星担心而已，不会有父母哥哥来安慰她了，那些毫无意义的安慰和同情她也并不需要。
苏婉之，别丢脸。
再抬起头，苏婉之脸上已经看不出方才的难堪和痛苦之色了，唇角含笑，仿佛和平时没什么差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