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我们都经历过。你工ื作努力,收入可观,从来不停止地帮助小人物。后来生了点事,你就回想起法学院,想到我们在一年级时的事情,那时我们充满理想,想将来用我们的法学知识来拯救人类,你还记得吗?”

爸爸往我办公室里通了电话,他很高兴。我仍在这里工作,挣着大钱,而且会越挣越多。他要我常给他打电话。

克莱尔开车送我去上班,当时才六点四十分,当我现我的汽车旁边已停了几辆其他进口车时,我一点也不感到เ奇怪,停车场从没有空闲过,我们有些人就睡在办公室里。

她在七点钟时要去查房,所以我们一起烧早饭,早餐的内容是华夫饼和咸肉。我们就在厨房的柜台上用餐,前๩面有一台小电视机。六点的早间新闻一开始就是人质的内容,人质危机时楼里有几声枪响,楼外围了许多人,当危机结束时,我们这些人质中ณ有几个ฐ匆忙离开了。至少有一架直升机是这个新闻电视台的,它的摄像机紧紧地瞄准我们的窗子,当那位先生向窗外窥视时,可以看到他,但时间很短,仅仅几秒钟。

“他们逮捕他们吗?”

“天天如此。这真是个愚蠢的政策。把一个露宿街头的人,送进避难所或其他什么地方,让他们干活挣最低的工资,让他尽量向上,走自食其力的路,然后又逮捕他,就是因为他在桥下栖身。他并不想在桥下睡觉,但人总得有个睡觉的地方啊。他们的过错就在于市政会那帮人自作聪明地把无家可归定为是犯罪行为。他先得付三十美元才能从监狱中出来,然后再付三十美元作为罚金,这些人衣袋里本来就没有几个钱。这又让这些人遭一劫。他遭逮捕,受屈辱,被罚钱๥,再受惩罚,这只能让他看到เ他想找个去处的方式是个错误。我们许多城市都不许他们呆在大街上。”

“在监狱里是不是会好些呢?”

“最近你去过监狱吗?”

“没有。”

“千万别去,警察对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简直不像话,尤其是对待那些有精神๰病和吸毒的人。监狱里也是人满为患。刑é事司法系统本来就够吓人的,再加上对无家可归者的虐待就更让人受不了。最蠢的问题在于,他们如果把一个人关在监狱里,每天所花的钱要比给他们盖个收容所,食品、交通,设立咨询机构花钱还要多,至少多花百分之二十五的费用。这些才是长远效益,而且当然也๣更有意义。这百分之二十五还不包括逮捕和审讯等程序所花的费用。大多数的城市都亏了大本,特别是特区,所以他们就关闭了避难所。记住,他们是在把无家可归者变成罪犯,然后再浪ฐ费他们的金钱๥。”

“看来该提起诉讼了。”我说道,尽管我根本不需要给他打气。

“我们都疯了似的控诉,全国的律师๲们都强烈反对这些法律,该死的市政会在法律上花的费用比给无家可归的人建造避难所的钱多得多。你还得爱这个国家。纽约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城市之ใ一,可是居然让人们都住不上房子。所以人们就得睡在大街上或在第五大街上行乞。而这又让那些敏感的纽约人感到不安,于是他们就选举了某些人,这些人就承诺把街道变得干净一些,而且让他的市๦政会通过使无家可归成为非法的法令,例如,不许乞讨,不许坐在人行道上,不许无家可归,等等。而另一方面又不断拼命砍掉这方面的拨款,关闭避难所,减少资助,而同时又在纽约律师身上花大笔资金来为ฦ他们辩护,保护他们消灭穷人的法律。”

“华盛顿ู的情况怎么样?”

“比纽约好不了多少,我敢说。”

这时我们行驶在一个两周前我大白天开车都不敢过的区域。这里的商店外面都装了铁ກ栏,这里的公寓大楼都很高,结构呆板,栏杆上挂着晒洗的衣物。它们都是一些灰砖建筑,从建筑的粗糙性来看,不难看出是政府拨款建的。

“华盛顿ู是座黑色的城市,”他继续说道,“有一个庞大的福利ำ阶级,它吸引许多想要有所改变的人,也吸引了许多像你这样的活动家和激进分子。”

“我算不上活动家,也不是激进分子。”

“今天是周一上午,在以往的七年之中你在周一的上午在什么地方呢?”

“坐在我办公桌前。”

“一张十分漂亮的办公桌。”

“是的。”

“在你专用的讲究的办公室里。”

“是的。”

他冲我一笑,说道:“现在你就是激进分子。”

说到这里,我的工作情况就算介绍完了。

右前方有一群穿着笨拙的人,他们挤在一个街角,围在一盏手提式丁烷炉前๩。我们从他们旁边绕过去,停在路边,这座建筑曾是一座公寓,不过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上面有个手写的标牌,“撒马利亚救济院”。

“这是个ฐ私人开的避难所,”莫迪凯说,“有九十张床,伙食不错,是阿灵顿ู几所教堂联合资助的。六年来我们常到这儿来。”

一辆食品库的面包车停在了门口,一些志愿服务者在卸蔬菜和水果。莫迪凯同在门口干活的一个上了年纪的绅士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我们就得到允许进入这所救济院。

“我带你在这里转一圈。”莫迪凯说道,我们走过大厅时我和他靠得很紧ู。这里的廊道十分特别,每条廊道都排列着一个个的小方屋,屋子是用石膏灰胶纸夹板隔成,纸板上也没有刷็上漆。每个房间都有一个门,门都上了锁。只有一个房间没上锁,门是开着的,莫迪凯向里面看了看,说声“早晨好”。

一个个子十分矮小而眼睛却很大的人坐在折叠床的边上,看着我们,但一声不吭。“这个ฐ屋子不错,”莫迪凯对我说道,“它与别人隔离开,又有一张不错的床,有个放东西的地方,而且还有电。”他说着拨了一下门旁的开关,屋里的小电灯泡一下子灭了,屋里变得很黑,他又拨一下开关,灯又亮了起来。可是那对大眼睛却动也不动一下。

屋里没有天花板,那ว种老商店的护墙板已有年头了,在三十英尺的高处。

“卧室怎么样?”我问道。

“卧室在后面。卫生间是用几块板隔起来的。过得怎么样?”他向一个住户问候道,那个ฐ人点了点头。

有几户的收音机开着,有的是音乐,有的是新闻访谈。人们在四处走动。这是星期一上午,他们有工作或要去的地方。

“在这儿得到一间屋子很难吗?”我问道,其实答案我是十分清楚的。

“比登天还难,登记要这里房子的名单有一英里那么เ长,而且避难所要审查每一个进来的人。”

“他们可以在这儿住多久ื?”

“情况各不一样,平均要有三个月左右。这个ฐ避难所是比较好的一个,所以他们在这儿比较安全,一旦他们有稳定的收入,避难所就要把他们安置到他们能ม付得起租金的房子里去。”

他让我认识一个负责这个地方的年轻妇女,她在一个小黑杂役屋里。“这是我们新来的律师。”他的介绍十分简单。她说欢迎我来到เ这儿。他们在谈论一个失踪的客户,我就四下转一转,我看到一个单元的住屋,里面有婴儿的哭声,而且听到เ有人正向敞开的门走近。这间屋子比别的稍微大一些,被隔成两ä个小房间,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很壮实,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上身几乎从胸ถ部往上全都裸露着,正在给孩子吃奶,我就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而她却毫不以为意。还有两个稍大一些的孩子正在床上翻筋斗玩。这时收音机的节目正是闲谈的节目。

那个女人用右手托起那只孩子没有吃的硕大乳房让我看,我转身走开了去找莫迪凯。一些客户在等着我们。我们办公的地点就在餐厅的一个角落里,和厨房离得很近。我们的办公桌就是一个ฐ可折叠的餐桌。这个桌子是从厨师那儿借来用的。莫迪凯打开墙角处的一个文件柜,我们就开始了工作。有六个人坐在靠墙的一排椅子上等着。

“谁先来?”他问那几个人。这时一个女人搬着她的椅子走了过来,坐在我们俩对面,我们俩都把笔和记录本准备好了,但是我们中一个是搞这方面法律的老手,而另一个则是一点头绪也摸不着的人。

她的名字叫韦琳,二十七岁,有两ä个孩子,但没有丈夫。

“他们有一半人是来自避难所,”莫迪凯一面记录一面说,“另一半来自大街上。”

“我们要接个案子吗?”

“只要是无家可归的,我们就接。”

韦琳的问题并不复杂。她曾在一个快餐店干活,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而被辞退,这些原因莫迪凯认为ฦ是不相干的。因为她没有固定地址,她没有收到เ最后两个月的工资支票,老板把支票寄错了地方,结果寄丢了。其实,老板是没有责任的。

“下星期你会住在哪儿?”莫迪凯问道。

她也๣说不准。也许这儿,也许什么别的地方。她正在找工作,如果找到一份工ื作,还会有别的什么变化,她可能会寄住某一家,帮他们干些家务而不必付房租,也可能自己找个地方住。

“我会给你要回钱,我让他们把支票寄到我的办公室。”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下周按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

她接过名片,谢了谢我们就匆匆走了。

“先给那个快餐店打个电话,告诉他你是她的律师,开始时要和气一些,如果他要是不合作,你就别客气,有必要你可以亲自去一趟把支票拿来。”

我忙把这些话记了下来,好像这还挺复杂似的。韦琳被拖欠的工资才不过二百一十美元,我在公司处理的最后一个反托拉斯的一个案子涉及金额达九亿美元。

第二个客户的问题很难说是什么法律问题。他只是想找个人谈一谈。他可能醉了,也许是有精神病,也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莫迪凯把他带进厨房,给他冲了一杯咖啡。

“这些穷人有时不知道有什么事该来找你。”他说道。

第三号是住在这里的一个住户,已在这儿住两个ฐ月了。所以她的住址问题就简单多了。她五十八岁了,干净利落,丈夫已去世,她丈夫是个退伍老兵。当我的伙伴和她交谈时,我迅地翻一下有关文件,她的情况是可以享受退伍兵的一些待遇的。但是这些支票຀都寄到了马里兰的银行户头上,而她又去不了那里。她解释说她的档案材料可以证实这一点。莫迪凯说,“退伍军人管理局是很好的一个部ຖ门,我可以让他们把支票຀直接寄到เ这儿来。”

就在我们一个个解决问题时,排队等候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情况都是莫迪凯十分熟悉的,如由于没有固定地址而得不到เ食品券啦,房主拒不返还住房押金啦,离婚父亲不付孩子抚养费啦,或因开空头支票而遭逮捕,或因未得到残疾福利金而投诉社会保险部ຖ门啦,等等,等等。两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共接待了十名客户,这时我把座位移到เ桌子的一端开始自己้独立工ื作。作为ฦ贫民律师的第一天工作,我已能独立处理业务,一面听着客户的陈述,一面作着记录,所起到的作用已和莫迪凯没什么两ä样了。

梅维斯是我独立接待的第一个客户。他的情况是要离婚,这情况倒和我一样。听了他的伤心故事,我真想冲回家去吻克莱尔的脚。梅维斯的妻子是个妓女,她在吸毒之前曾是很好的人,很体面。但是一染上毒瘾之后,她就变了,先是结识了一个妓女,后来又认识了一个ฐ男妓,然后自己也๣成了妓女。在整个这个过程中ณ,她偷窃,并把家里的东西变卖一空,还欠了不少债务,让她丈夫陷入困境,最后使他终于宣告破产,而她却带着两ä个孩子与那个男妓同居去了。

他只就离婚的例行手续提出几个一般性的问题๤,而且我也๣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情况,所以,我尽力作了回答。我在记录的那一时刻๑,头脑中出现一个ฐ幻象,是克莱尔坐在她的律师漂亮的办公室里在拟定我们离婚的文件。

“这需要多长时间?”他这么一问才把我从暂短的幻之中ณ呼唤回来。

“六个月,”我答道,“你认为她会不会持有异议?”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会不会不同意离婚?”

“我们还没有谈过离婚的事。”

那ว个女人在一年前就已搬出去了,这在我看来倒像遗弃的案子,只是生在成年人身上,我想这个案子是十分容易解决的。

梅维斯在避难所已住了一个ฐ星期。他衣着整洁,头脑清醒,正在找工ื作。和他谈话的半个ฐ小时我感到很愉快,我向他担保接下他这案子。

一个上午过得很快,我再也没有紧张感了。我是在帮助这一个个ฐ活生生的人解决一个个ฐ活生生的问题๤。他们人微言轻又没有地方去寻找法律上的代言人。他们不仅是对我望而生畏,更为法律条文的浩繁以及法庭的官气望而却步。我学会了微笑,让他们感到他们是受欢迎的。有的人还向我表示道歉,说没有钱付给我。钱๥是不重要的,我告诉他们。钱是不重要的。

十二点时我们把桌子让了出来,因为这是张餐桌。这个就餐的地方十分拥挤,这时汤已上来了。

由于佛罗里达大街离得不远,我们就到那条街上的一家烧烤店吃了一些黑人喜爱吃的食物,店里人很多,我是其中唯一的白面孔,但我对这一点也渐渐习惯了,不冉觉得不自然。还没有人想要杀害我,也没有人在乎我这唯一的白人。

索ิ菲亚现有一部ຖ电话机还好使,它在紧靠门口的桌子上,上面堆满了一大堆档案袋。我向她表示了感谢,然后我就回到我那间办公室去了。我数了数,一共八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候索菲亚的接待,她并不是律师,但却能给他们一些忠告和建议。莫迪凯建议我用下午时间去研究一下上午在撒马利亚救济院接下来的材料。一共是十九份。他还让我抓紧点工作,这样可以帮索菲亚处理一下她手中的活儿。

我原以为这里的工ื作效率一定不是很快的,其实我的想法是错了。很快我就感到这儿的任务是相当重的,可以说应接不暇,好在我也是训练有素的律师,又是一个工作起来就玩命的工ื作狂,所以,我还是可以胜任这儿的工作的。

我第一个向外打的电话还是打给德雷克和斯威尼公司的,我要找房地产部的赫克托·帕຅尔马,但是人不在,过了五分钟之后,我又一次拨通,一个秘书接了电话,又让我等。突然布雷登·钱๥斯的沙哑的声音吼道:“有什么事?”

我强压下火,说道:“我要找赫克托·帕尔马。”我尽量提高一下嗓门,说得也尽量简洁。

“你是谁?”他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