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付连玉抬起折扇，在场内缓缓转了一圈，最终指在三楼的颜苏身上，他说：“就以那ว个ฐ少年，做首诗吧。”
薛流站在栏杆前，往楼上悄悄翻白眼。心想你什么时候客气过？他一脚蹬在红漆柱上，飞身而下，轻飘飘落于展台正中，仰起头傲然望着四楼栏杆旁斜ฒ倚着的付连玉。那司仪见此，很识趣地退下台。
颜苏点点头，便与言墨一同去了街上。夜间的热闹丝毫不比白天少，冬日里办年货的人们捡着需要的买，聚在一起的商贩也互相交换货物。颜苏想了想，大概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先生可满意？”颜苏瞪着眼道。
美酒固然好，喝完了，便什么也不剩ທ。那时，品酒的人，对着空荡荡的玉瓶，顶多感慨几句，再装满新酒，继续享受。先前已下肚的，是苦是甜，皆被压下，忘了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亭子下的梅林间，正有一人闲庭信步，悠然走来。却是一身素白的穆清远。他进了亭子，径自坐到顾飞晚和颜苏之间，扫了眼满桌吃食，便拿起瓷筷慢慢吃了起来。如此旁้若无人的举动，几人都司空见惯了，唯独英绕蝶好奇地望着这位朴素า随和，或者说是有些傲慢无礼的相爷，心道这位宰相似乎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ว么儒雅，反倒清高得很。
“蝶儿，你再看下去，我可要吃醋了。”
英绕蝶连忙收回心神，朝付连玉倩然一笑，倒了美酒赔礼。
另一边顾飞晚也给穆清远和自个儿到了酒，笑道：“穆兄，过几日比文招亲，你恐怕又是头冠。洞房花烛，春宵帐暖，可真羡煞小弟啊！”
穆清远举着白瓷酒杯，与顾ุ飞晚轻轻一碰，只道：“我若不参加比试，头冠，也未必是顾兄。”
顾飞晚嘴角一抽，“那是，那是。其实依我看来，这次梅府请的人也不多，那梅老爷子恐怕早认定穆兄是他老人家的乘龙快婿了。你参不参加比试，结果都一样。”
穆清远没再接话，只是眉头已经皱起，显然不愿意娶梅榭为妻。顾飞晚见他这幅不情愿的表情，也住了嘴，心里却是十分幸灾乐祸的。
突然间，穆清远放下杯子，淡淡说道：“我南下之前，朝廷已拨出银两，下放宁山县，用以救济。”
“这么说，很可能是那宁山县令中饱私囊，将这批银子装进自个儿腰包……”顾ุ飞晚一边说着一边去看付连玉。
付连玉点点头，却没说什么，突然低头将英绕蝶手中的水晶糕含进嘴里，不轻不重地在他指尖咬了一口。英绕蝶立刻脸色绯红，含羞望着付连玉带笑的双眼。他想缩回手，付连玉却不松口，只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嘴中的手指，趁他不防又猛的将人抱起，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英绕蝶惊呼一声，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紧张地偷瞄着桌旁的其他人。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顾ุ飞晚被气的脑袋冒烟外，大家都很镇定。连颜苏也面不改色地坐着，只是他低着头，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但言墨知道，颜苏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深深藏在袖中ณ。言墨轻轻扫了眼付连玉，就那么เ看了一眼，付连玉便放开英绕蝶的手指，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抱着温软的身子闭眼休憩起来。
“穆清远你这混蛋！鬼才要嫁给你！”
这一声怒骂彻底将亭子里奇怪的氛围打破，然而也带来了另一种更加奇怪的气氛。颜苏转头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片紧密的粉红花海ร中隐藏着一条石子小道，一个穿着男ç装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穿梭其间。但方才那声音却是柔软的女声。所以并不难猜出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是梅榭๓。
她似乎ๆ喝了很多酒，已๐经醉的很不清醒，迷蒙着眼在花海ร中撞来撞去。她美丽ษ的脸庞一片酡红，像是白玉染上了晚霞的颜色，比艳红的红梅还要摄人心魂。
“穆清远！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妄想娶你姑奶奶！”她指着一棵梅树怒骂道。“你可知姑奶奶我是什么人？是天下第一才女！娶我？你不配！”
“噗！”顾飞晚远远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身边的穆清远说：“她是天下第一才女，你是天下第一才子，不知道有多配。她为何不肯嫁？”
“也许她认为真正的才子应该纵情山水、超凡脱俗，而不是官袍加身、高居庙堂。”纪呈霜叹了口气，却是微笑道：“看来梅姑娘对穆兄误会很大。”
穆清远并没有被梅榭๓的辱骂影响到，他仍旧面不改色，端着酒杯，细细品尝着可口的点心和香醇的美酒。
顾飞晚却在担忧，“这门亲事，恐怕真成不了。除非梅老爷子将她女儿绑上花轿。”
“还得点住穴道，让她不能ม动，不能说。”付连玉道。
纪呈霜却是摇摇头，担忧地望着梅树下晕晕乎乎的梅榭๓，“她这样子，不会有事吧。”
寒宵已经站起身走下亭子，朝着梅榭๓走去。大家本以为他会安慰那醉酒的小姑娘，再说几句关心的话，然后送人回房。但是纪呈霜却知道，如果隔得够远，他绝对会和梅榭一起骂，不仅骂穆清远，也骂要把她嫁给当朝宰相的父亲和哥哥。
果然，寒宵走到梅榭面前，对着她说：“骂得好！姑娘有此气魄，男ç儿不能及，在下佩服！”
梅榭眨了眨眼，似乎看不清眼前这个说话的人是谁。她一把抓住寒宵的胳膊，道：“真……真的吗？你也觉得穆清远是个ฐ狗官？你也觉得我是天下第一才女？”
寒宵点头，“是的。”他突然顿住，没有往下接。他本来是要说“穆清远是个狗官”，只不过说之ใ前纪呈霜已来到他身后，无言地看着他。寒宵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所以他没有说出那ว句话。
言墨已站在那棵茂盛的梅树下，微笑着说道：“水阁诗会上，三小姐的文才有目共睹。若真要评个天下第一才女，三小姐当仁不让。”他也轻而易举ะ地将前面那句话忽视了。
梅榭已醉的十分厉害，她没有注意言墨少说了一句，只听见他说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女，忽而高兴起来，反手拽住言墨的手臂大笑三声，“哈哈哈，我是天下第一才女！你也说我是天下第一才女！那ว你娶我好不好？”
这话一出，把言墨吓了一跳，也把颜苏吓了一跳。顾ุ飞晚却是笑嘻嘻地拍了拍穆清远的肩，道：“你快跟三小姐说她是天下第一才女，她肯定会答应嫁给你的。”
穆清远看了看顾飞晚拍在自己้肩上的手，冷淡地道：“我并未说过要娶ດ她。”
“哦？你……”
顾飞晚正想问他为何不愿娶梅榭，突然从梅林中冲出一人，却是神色慌张的梅庭梅二公子。他一把扶住歪倒的梅榭，带着歉意朝众人道：“真是十分抱歉！小妹醉酒胡言乱语，她说了什么，各位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看来他是知道梅榭๓会说些什么，或者方才在酒馆里就已๐经听她说了不少醉话。梅庭扶着梅榭，低头轻声劝着：“三妹，回房去吧，我已唤碧笙去煮ุ醒酒汤。”
“嗯……不去，不想睡觉……我还要喝……”梅榭口中喃喃，两手还抓着言墨的衣袖不放，撒娇一般，“你娶我嘛，娶我好不好？”突然她脸色一阵发白，眉头皱起，一弯腰，张口就吐了出来。言墨闪得快，但衣摆还是沾了些许污秽。
梅庭脸色立变，大声喊道：“来人！送小姐回房！”然后他更加歉疚地对言墨道歉：“实在对不起，公子切莫怪罪！还请公子回房沐浴，下人马上将新衣送去。”
言墨皱着眉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颜苏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脏却跳得厉害。他不禁回头，看见那棵梅树下的人们渐渐散开，而不远处的亭子里仍有一人端坐桌旁้，举杯轻啜。那是穆清远。
作者有话要说：
☆、宁山绝笔五
颜苏仍旧觉得郁闷，从庭院回到เ房间里，心中就一直闷闷的像堵了一块石头。他显然很介意梅榭说的醉话，要言墨娶她的那ว一句。虽然他知道酒后胡言当不得真，但又有说“酒后吐真言”不是？
梅榭当然不是真的“酒后吐真言”。只是她下意识地寻求一个ฐ认同，寻求一个能ม将她和男子平等对待的人。她满腹经纶，她才华横溢，她不愿被当作一个ฐ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更不愿去做一个交易的工具。她的大胆和勇敢，独立和自主，值得任何人去尊敬。
对于拥有这样独特性格的女孩，颜苏是十分佩服的。他想过，如果梅榭坚决不愿嫁给穆清远，他便去劝穆清远不要娶梅榭。他甚至已๐打好腹稿，准备了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去打动穆清远。然而在梅榭无意识地说出那ว一句“真言”时，颜苏突然脑袋一空，竟连刚才在想什么都忘光了。
直到现在站在言墨背后，服侍他沐浴ภ，颜苏脑袋里还是空空的。唯有一个ฐ问题在他心头不断ษ盘桓：言墨会不会把那句话当真，会不会娶梅榭？
“我不会娶她。”言墨突然道。
颜苏一惊，替言墨擦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先生怎知我在想什么เ？”他笑问。
“因为ฦ我也在想这件事。”言墨背靠着木桶边缘，淡淡说道，“她是个不错的女孩，但却不是我喜欢的人。”
要娶来作妻子，结伴过一辈子的人，自然该选自己喜欢的。颜苏明白这个ฐ道理。他从屏风上取下一块干燥的布巾，将言墨湿透的长发包起。言墨忽然道：“你不问吗？”
颜苏看着他，“问什么เ？”
“我可有喜欢的人？”
颜苏从善如流，问道：“先生可有喜欢的人？”
言墨转过身，答：“有的。”
颜苏点点头，看着言墨的眼睛。他又觉得言墨的眼神在说：你不问问我喜欢的人是谁？果然，言墨就说出这一句来：“你不问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这一次，颜苏顿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先生喜欢的人，是谁？”
言墨却不答了，只望着颜苏不动。他□着全身泡在水里，热气早已散去，水也变得冷凉，他却丝毫不觉，只是仰头凝视着站在桶边的颜苏。
颜苏心中ณ隐隐给出一个答案，他却不敢去想，只能ม呆愣地看着言墨。
花窗丝帘外突然吹进一阵冷风，言墨也突然动了。他缓缓站起，随着水花绽放的清脆声响露出结实的上半身。他伸出右手抬起颜苏的下巴๒，再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唇，眼睛望进他的眼睛，便又不动了。好像刚ธ才并不短的时间中发生的事，只在一瞬间完成，然后两个人就又变成了雕像。
冷风越吹越大，越吹越凉，将淡蓝色丝帘吹得随风飞舞，将桶里的水吹起了圈圈涟漪。言墨还是没有动，抬着颜苏下巴的右手仍旧ງ稳固，专注的神情没有转移半分。突然间，颜苏像被烫到一样，往后一退。嘴唇还未离开一寸，他的右手腕已๐被言墨的左手抓住，竟不能ม再退分毫。
两ä人互相对望着，仍旧没有说话。然后，言墨闭上眼，再一次将唇印上了颜苏的唇。但他却已๐不满足单纯的触碰，而是分开双唇含住颜苏的嘴唇，用舌尖轻轻描摹着他的唇形，两三遍过后，便有些迫不急待地顶ะ开颜苏的牙关，深入他口中，勾起每一寸悸动。
言墨是个ฐ成熟的男人，在□方面和所有普通男人一样，需要发泄需要快感。但他和大多数男ç人又有些不同，他很清楚自己喜爱的人还是个少年，是个刚ธ刚接触□的懵懂男孩。所以他绝不能在寒冷的空气里将颜苏压倒在水桶旁，绝不能不顾他的身体状况而随心所欲。
所以言墨停下动作，将颜苏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又一次不动了。
颜苏早已气喘不止，他双手攀在言墨的肩上，埋头在他紧实的胸膛，缓缓调整着混乱ກ的呼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言墨高涨的□，因为拥抱着他的力度十分之大，肌肤相触所传达的温度滚烫灼人，而颜苏并不是什么เ都不懂的孩子，在翠袖居该看的他都看过，该懂的，他也被仔细教导过了。
或许是出于一份同样的喜爱之情，也许这感情中ณ更多的是尊敬和崇拜，不管怎样，颜苏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助言墨缓解难忍的欲望。
他的动作没有什么技巧ู，只是轻轻地，慢慢地，他的表情认真而专注，好像在做一件很重要很关键的事。言墨抱着他，感受着身体由á紧张到疼痛，刺激到舒爽，忽而轻松地像是躺在绵软纯白的云朵上，鼻间萦绕着少年发间的清澈气味，他仿佛看见怀中少年的心，纯净彷如璞玉。
此时，言墨觉得这样拥抱着颜苏，已๐是生活至今最大的满足。他忍不住在心底微微叹息，若是真的得到了全部的颜苏，那该是多么เ美好的事情。
寒冷的朔风已经停歇，热度也已退却，夜幕降临ภ，安静的房间里还点着一盏灯。一身白衣的少年在灯下练字。他专注的看着笔尖落在白纸上划出的墨迹，一笔勾起，再看看左ุ手边摊开的字帖，继续临摹。
言墨就站在他背后安静地看着。他刚刚推辞了梅庭的邀请，不去赴那ว致歉的酒宴，只为在夜色中ณ灯光下，和颜苏一同享受这份宁静。他含笑望着颜苏将字练完，就轻轻握上他的手。若在平时，言墨会一边简单地点评几句，一边握住他的手再写上几个字。
然而今晚，言墨却用两只手握着颜苏的手，从背后环抱着他，双臂交叠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颜苏轻轻靠着背后温暖的胸膛，温柔笑道：“莫非我今日的字写的如此之好，先生无话可评了？”
“我没有看你的字，自然无话可评。”
“先生看了半天，不看字，又看什么เ？”
“不看字，自然是在看你……”言墨的声音温柔如水、沉厚如墨，低低地响在颜苏耳边，“我两只眼睛都不够用，哪里还有空闲去看字？”
“先生！”颜苏缩了缩脖子，笑道：“你这般会说话，莫非哄过许多女孩子？”
“我娘算不算？”
“自然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