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一时沉默。
在山庭起身的同时,庄华也跟着站起来了,山庭向她行礼,她一个侧身躲开了。
这六国为:炀、岐、肇、伏、淄、靖。其中,以炀国商业最繁荣,肇国兵力最强盛,淄国土地肥沃粮食最丰,靖国立国最久人杰地灵底蕴深厚,伏、岐两国互为犄角相互扶持。所以,目前来说,六国之间一时之间倒也保持了一个表面平衡,势均力敌的状态。
听到山庭最后一句话时,庄华心里咯噔一下,但接下来山庭又说,许多隐者自几百年前天下未分之时便以已隐居避世,传承至今,语言与如今大不相同也不奇怪。
庄华这样想,就已经迈开脚步走过去了。
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山下,没错,就那一回头,她这个长相不突出业绩不突出可能ม有点腰间盘突出的程序媛,穿了。
他也是要去韶广,可是他连肇国都没到。
庄华腾地站起来,朝一个方向走去。
身后有人在喊:“邢兄弟!你家弟弟又犯臆症了,可得看住啊!”
另一人回答:“多谢!”
“庄华!”追上来的人喝住她,一步迈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庄华打量了他许久,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邢ฦ乐。”然后她想起了什么,疑惑道:“你不是死了吗?”
邢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逃开追兵进入肇国野辖范围已经第四天了,他本来想等“他”昏迷醒了,把山庭交待过的事跟她一说,他立马返回炀国去打探山庭的消息。
他没看到山庭最后停止脉搏呼吸,他就不相信山庭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没想到,自从“他”醒来,就浑浑噩噩的,神智清醒的时候就一声不吭地呆在一旁,不吃不喝不理人,迷糊的时候可能剑连他都不认识。
这种情况下,让他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本来他诈死逃脱之后护送着昏睡中的山庭已经快到了肇国野辖地区了,没想到山庭醒来之后就决定回来救“他”。山庭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谁也劝不动,而且他也没办法再次给他下药了。
现在要救的人救到了,可救人的人折在里面了,他没办法不迁怒,结果“罪魁祸ຖ首”如今这幅模样,让他郁闷至极。
邢乐拉着庄华来到เ小河边一块平整的青石上一起坐下,拿过“他”手里的干粮掰下来一小块放到“他”唇边。
庄华张开嘴把干粮吃了下去,像个木偶,没有生机,没有活力。
邢乐看着“他”这样突然感觉很痛心。
虽然和“他”相处不长,可能入得山庭的眼,定然不会差,一个好好的少年,如今因为卷进本与“他”无关的漩涡而成了这副断ษ指失神的凄惨模样……其实,就算没有“他”出现,山庭也是九死一生,这都不能怪“他”。
邢乐继续掰开干粮喂给庄华,等吃完了干粮,邢乐轻声问:“喝水吗?”
庄华想了想,点点头。
“等会儿我去拿水囊。”邢乐说完起身离开,结果刚迈出去一步,又转身回来,拉起庄华一起走,面色有些不自在的跟庄华解释:“嗯……你一个ฐ人在河边,很危险。”
他还从来没这么照顾过一个人。
突然,邢乐喉咙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邢乐放开庄华的手腕,一把扶在旁边的树干,吭吭地咳着。
嘴里一甜,邢乐一口瘀血吐在树干上,胸口处的剑伤也崩裂ฐ开,渐渐染红了衣襟。
本来在送庄华当替罪羊诈死的时候就故意受了伤,然后又为山庭来回奔忙,还扮成胡须ี武者跟体力全盛的戚将鏖战许久ื,内伤外伤都不轻,在再加上心绪郁๗结……邢乐还能挺着赶路,照顾ุ庄华全凭毅力。
刺目的红色像一把利剑,强横地撕裂了庄华层层包裹自己的茧,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自己怎么了?这还是她庄华吗?懦弱,逃避,懊悔,这些能挽回一切吗!难道要再失去才能认清现实吗?!
邢乐都能诈死,山庭也不一定死了,她没有亲自确定不是么。她丢了一根手指,可邢乐่的伤势比她严重多了,她还要一个重伤员来照顾她吗?
她能做的事,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消沉这么เ多天,够了,一副狗血的绝症样做给谁看!
手里的紫檀手钏又转动起来,庄华空洞的目光满满的全是刻骨的悲恸,转眼间却掩藏在深深的眸底,平静无波。
“邢乐่,我们回营地吧。”
邢乐่应声转身,看着了刚ธ才还如同行尸走肉的人恢复了一如初见时的那个从容淡然的“少年”,心里一阵激动,“庄华?”他试探着喊“他”,怕眼前的人只是幻象。
“某在,邢乐何事唤我?”庄华回答。
“他”好了!“他”好了!
邢乐欣喜若狂地来到เ庄华身边,一巴掌拍在“他”瘦削的肩上,顾不得礼仪把“他”狠狠地揽进自己怀里,另一手胡乱地在“他”的光头上摩挲了几下,“你可算真的清醒了!都急死我了!知不知道!”
庄华满头黑线地扒开扣在自己头上还有肩膀上的手,退出邢乐充满血腥味儿的怀抱,郑重道:“某最不喜有人碰我的头。”
邢乐尴尬地问了一句:“为何?”
“会破坏我的发型。”
“……”
邢乐看着不紧不慢地踱步走向营地的庄华,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他”有发型???
夕阳的余晖渐渐敛去,最后一丝阳光随着太阳一同坠入了地平线,月亮悄然挂上了枝头。
商队营地偏僻处,燃起了一堆篝火,一个发绾外髻的俊朗武者和一名光头无发的“少年”围坐在篝火旁,跳跃的火焰映在两人脸上,但两ä人谈话的内容却并不轻松。
“……前因后果,庄华都清楚了,不知庄华有何打算?”邢ฦ乐边扒拉着柴火,边问道。
庄华道:“不知山庭是何打算。”
邢乐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受到เ他说的话影响庄华,起身离开火边,往营地走去。
不一会儿,邢乐回来,手里还拿着东西。他把东西放在了庄华面前的地面上,庄华仔细一看,竟然是她落在驿馆的行李包袱。
邢乐่坐在她身边,道:“山庭依旧是原来的打算。不过,山庭说,若是你不愿……”
“山庭说过他把五国密谋都写了下来,不知在何处?”庄华打断了邢乐没说完的话。
邢ฦ乐知道庄华一开始是不愿意参与进来的,如今,在山庭的谋划ฐ下,“他”却自愿挺身而出,。
哎,邢乐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决定营救庄华前,曾问过山庭,若是庄华知道了他们在算计“他”,该怎么办?还能ม继续信任“他”吗?
山庭的回答是:“你怎知,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呢?”
果然,他更适合当一名武者,当初选择习武而非学文是正确的,文人的心思他猜不来啊。
“都在你的包袱里。”邢乐说道。
庄华点点头,没有马上打开查看,而是问邢乐่:“不知邢ฦ乐以后有何打算?”
“某要返回炀国,打探山庭的消เ息,若是山庭未死,某势必要将他救出来。若是山庭已死,某亦要找回他的尸首,落叶归根。”
夜色渐浓,商队营地旁的马车里依旧亮着一盏烛火。
庄华手捧着一卷帛书,借着微微晃动的烛火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越往下看,越惊心。
肇王的长子柏缇,已๐故王后所出,幼时曾为质子于靖国为质,年至弱冠,六国之间局势平稳之时,方才返回肇国,为ฦ璋梁王,封地璋梁有六县五郡,比邻伏、靖两ä国。
肇王次子柏彦乃是柏缇同母弟弟,小柏缇两岁,十八岁时便已夭折。
肇王三子柏璜,田夫人所出,与柏彦同岁,为ฦ肇国太子,代君王行政。
肇王四子柏项,颜夫人所出,小柏缇三岁,为虞阳王,封地虞阳有三县二郡,临ภ海而治。
这是之前山庭与她闲聊之中透露过的信息,结合手上这份山庭手书的五国密谋,庄华的知道事情大条了。
是比她原本想象中的还要大条。她摊上大事儿了,庄华反应迟钝的脸上竟然露出了苦笑。
肇王有长子却立第三子为ฦ太子,而且长子封地虽然地域广阔偏于西北荒凉之ใ地,这最起码说明了三个问题。
其一,王后的娘家或者璋梁王本人与肇王的关系存在问题,而且存在的问题不小,已经到了让肇王忌惮提防的地步了。其二,太子的母亲田夫人很有手腕,外戚实力也不错,能当上太子,说明他本人也不会差,不然为什么เ不是四子柏项成为太子,就看虞阳王封地的面积和位置,就知道虞阳王败得不轻。自古以来权利之争甚为残酷,谁又知道这太子之位下埋藏了多少鲜ຒ血与枯骨。其三,先不算被肇王亲自ko掉的璋梁王,从以上推断来看,太子和虞阳王的关系如履薄冰,势如水火,太子终究只是太子,不为王者,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要是再把璋梁王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