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笙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劝她了：“小旻，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早点跟你说，就不会耽误你这么多年。可是错误已๐经酿成，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补偿你，我知道你根本看不上我这点财产，但是这些都是我的心意，委托书里都已经写了。”他叹了口气，“你回去仔细看看，不要的话就捐出去做善事吧……”
“不要说了。”林泽笙大概觉得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真的没什么เ好说的，“这里太冷，回去休息吧。”他目光平静，眼里倒映着无边的海ร水，可是黎旻却有种错觉，他眼里的海水是静止的，没有一点生命力。
程老夫人房间里。
他一个人在房间闭目养神，并不知道此刻๑楼下的大厅里，所有人都喝高了，正嚷嚷着要开赌局。
他慢慢地往后退，两ä条海鳗一前一后朝他缓缓游过来。
其中黑白色的那条刚吞了小鲨鱼，肚子滚圆，甚至能ม看到它肚子里正在蠕动。
金黄色的那条从后面游上前，椭圆色的眼睛盯着他。
有几尾小鱼从它面前游过，甚至还没看清楚，就已๐经从它缓缓张开的嘴里消失。
正僵持间，林泽笙感觉到背后有水流波动，以为ฦ后面还有海鳗，倏地一个转身，却看到是个潜水员。
是个身穿粉红潜水服的女孩，黑色的头发，一双大眼睛在蛙镜后面略显俏皮，她做手势让他退远一些，然后双手抱胸，附身看着因为ฦ警惕而躲在岩石缝隙里的海鳗。
林泽笙生怕这个女孩出意外，他不敢后退，在旁้边看着。
没想到金色海鳗看到เ女孩，仿佛是看到了朋友一样，慢慢探出头来。
只见女孩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条小鱼，海鳗伸了伸脖ๆ子，小鱼就吞到它肚子里，还对着女孩摇了摇尾巴，居然在跟她撒娇。
另外一条海ร鳗先前吞了一头小鲨，此刻大概ฐ吃不下，在旁边看着他们玩耍。
女孩大概常来这里，又逗了一会儿海ร鳗，才对林泽笙做手势可以回去了。
林泽笙试着退后几许，看到海鳗果真没有刚才那样对他有敌意，才跟着女孩一起游回去。
女孩的潜泳姿势很专业，也很优美，此刻大概ฐ快要日落西山，阳光已๐经没有那么强烈，林泽笙低着头，看着日光斜斜把她的影子拉长，投到เ礁石上，在波光粼粼的水底一掠而过。
海底明明没有风，他却感觉仿佛有清风徐来，似乎还带着点扶桑花的香味。
浮出水面的时候，林泽笙看到海面有艘小快艇，全身刷成粉红色，一看就是女孩开的，他摘下眼罩看了看，这才发现他的快艇已经在很远的地方。
女孩邀请他上船，林泽笙没有推脱，这么远他不想游回去。
女孩摘了眼罩，用手拧了拧头发，才开口问：“你是游客吗？”纯正的中文。
“不是。”
他看着她，二十左右的年纪，一张明显的东方脸，一头乌ไ黑的长发带着波浪ฐ卷，好看的眼里带着一丝野性。
女孩笑着说，“不用奇怪，我妈妈是中国人，可能我比较像她多一点。”大概ฐ有过很多人质疑过她的国籍，她解释得如家常便饭。
“刚才谢谢你。”
女孩耸了耸肩，“小黑和金金已经是老油皮了，经常干这种欺软怕硬的事情。”
林泽笙回味了一下这句话，先是把小黑和金金跟刚才那两条凶神恶煞ย的海鳗对上号，然后又想了一下她指的是谁软谁硬，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无法辩驳。
女孩的声音很动听，有着当地人的热情，“我叫黎旻，你呢，叫什么เ？”她递给他一条毛巾。
他接过，回答：“林泽笙。”
黎旻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林泽笙浑身顿了顿ู，继续用毛巾擦头发。
后者大概觉得这个ฐ板着脸的人很有趣，不停地看他，林泽笙被看得有点不习惯，问：“我的船在那里，能不能ม麻烦你送我过去？”他指了指方位。
黎旻用手搭了个凉棚看过去，果真看到一艘小快艇，点点头，“行。”一边启动马达，一边转头看他，“今天我救了你，你打算拿什么เ谢我？”
林泽笙擦头发的手顿ู了顿，黎旻咯咯笑了一声，“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林泽笙转头看着海面，他其实很想说，他没紧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
黎旻真是个非常开朗的女孩，一路上跟他说，她正在实习数鱼，漂亮的杏眼朝他弯了弯，“你肯定没听过这个职业吧？”
“没有。”
“每年的鱼群要大量迁徙，一般都是通过建模来统计，但是在一些数学不是十分发达的地方，还是需要数鱼师来统计。”
“一条一条能数的过来吗？”
黎旻瞪大眼睛，“当然不是那么เ数的！”
林泽笙低头扫了一眼她刚才拿着的东西，指着船上的某样仪器，“就是用这个ฐ机器数的？”一个小小的遥控器一样的东西。
黎旻点点头，“对，就是那个ฐ，计数器。”并示意他看仪表盘上显示的数字。
林泽笙拿起来看了看，999๗。他看着这个数字问：“这是刚好数到99๗9？还是只能计三位数？”
“只有999？”黎旻愣了愣，“不是呀，今天的鱼特别多……”她翻过仪表盘看了看，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按了几下，才发现原来计数器坏了，停在999๗的地方死机了。
那就是说，今天白忙了一场。
黎旻看着林泽笙耸了耸肩，语气有点沮丧，“好像坏了。”
林泽笙也帮不上忙，“是不是刚才遇到海ร鳗的时候不小心被弄坏了？”
黎旻皱着嘴巴摇摇头，“应该不会，海鳗又不是电鳗，不会让机器短路的。”
林泽笙看了看脸上一下子晴转多云即将要小雨的黎旻，觉得有必要缓解一下气氛，“数字其实有时候挺浪漫的。”
黎旻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林泽笙咳了咳，努力搜刮肚子里为ฦ数不多的段子，“以前看过一段关于数字的话。”
黎旻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9๗对3说，我除了你，还是你；4对2说，我除了2，还是2。”
黎旻反应了过来，瞬间被逗笑了，“谁啊想得出这么浪漫又搞笑的话，太有意思了。”
林总在心里戚戚，这么เ老土的段子只能唬唬这么小的姑娘吧，要是像林晓那样的鬼灵精，肯定早就对这些小学生段子不感兴趣了。
黎旻扬了扬嘴角，一瞬间把刚才的倒霉事抛到了脑后，一路呵呵笑着把他送到目的地，天色已经快暗下来，她跟他挥了挥手再见。
林泽笙站在自己的快艇里，看着她一头乌发飞扬在风里疾驰而去，粉色的潜水服慢慢变成一个小点。他低头拨弄仪表盘，迎着夕阳往回开，脑里却是那ว串999。
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两ä艘快艇各自开得飞快，拉开两ä股长长的浪花，一股向东，一股向西，直到越来越长，仿佛要沿着海平面，绕过地球的另一端，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