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馥也在这一群人当中ณ,与度我大师一道站在河畔刚发芽不久的垂杨柳下。
河里也满满当当,都是人们从桥上放下去的花灯。
这小小的姑娘,第一次来法源寺的时候,是在她娘的忌日,一个人哭着跑上来,在大殿上,说要为她娘供一盏灯。
这法源寺她每个月来一次,已经很熟。
“外公,是吧?”
冯保皮笑肉不笑哼了一声:“当今柴米油盐,闺阁小姐难免不知,街面上的糖,可不是一文钱能买到的。”
她在园子里绕了一圈,才回了东厢。
“是。”
门开了,丫鬟们奉茶进来,高拱顺手一端,便开始叨咕。
谢馥与这一位外祖父先前并未怎么见过,只等到高氏忽然没了,才被接到เ京城来。
有仇的是谢馥与张离珠,与她没什么相干。
四个绿衣丫鬟簇拥着,张离珠手里敲着一把描金扇子,嘴角噙着冷笑走了进来。
两姐妹本就不和,谢蓉大叫着追出来,要跟谢馥算账。
谢馥于是溜出府去,买了个泥娃娃。回来时候,正巧撞见自家大姐对镜梳妆,涂胭脂,一张白生生的脸上涂了大片猩红,看上去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只有那ว几件破僧袍罢了,空荡荡,没有什么奸夫。
玲玉转过头:“小姐,这……”
不是该有人的吗?看谢馥那么紧张的样子,她们应该没有想错啊。
这时候高妙珍也有些蒙了,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
“怎么可能……”
人呢?
这一个疑问,不仅仅是高妙珍的,也是后面满月的。
刚才不是还有挟持小姐的刺๐客吗?
怎么一下就不见了,她还以为就藏在柜子里,险些吓得自己没喘过气来,结果是虚惊一场。
满月颤颤地把目光挪回谢馥的脸上,却只看见了一片平静。
老实说,谢馥也有一种从高空踩落的奇怪感觉:人呢?
只是她压住了自己้的惊诧,高妙珍没找到人,那才是最好的。
危机暂时解除。
谢馥收回了按在桌上的手指,已๐经感觉指甲根有些发酸,发疼。
她款款走上来:“表姐,还要找吗?”
高妙珍的脸色很难看,她手腕上的银铃因为她的抖动,也响个不停。
那声音不断地响着。
禅房外,最后一波黑影,也终于离开了。
霍小南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紧绷的身子已经略๓略放松了一些,看向谢馥与高妙珍。
谢馥就站在高妙珍的身前,一张粉黛不施的脸在烛火映照之下,平添了几分明艳。
“时辰不早了,表姐,我看若是要做梦,我们还是回家了再继续比较好。”
高妙珍胸ถ膛剧烈起伏着,被她这一句话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看着谢馥脸上平静而嘲讽的笑容,她只觉得像是被人迎面甩了一个大耳刮子!
整个人都变得晕头转向,开口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你以为这一次放人跑了,以后我就抓不到你的把柄了吗!”
“把柄?”谢馥瞥了她一眼,却骤然伸手指着满月,满月脸上的五道手指印还清晰无比,“我自己有什么เ把柄,我都不清楚,你若能有,记得回头告诉我。不过,你的把柄,还在这里明摆着。”
“你什么เ意思?”
高妙珍面色一变。
谢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更没有半分的怜悯。
“满月乃是我贴身大丫鬟,打狗尚要看主人。我素来敬你是我表姐,自问不曾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แ。如今你平白无故来这么一遭,总归是破坏了规矩吧。”
“哼,到底是谁心里做了亏心事,谁心里清楚!”
高妙珍恶语相向。
呵。
谢馥一笑:“表姐说得不错,是做了亏心事,谁心里清楚。既然此事表姐似乎ๆ不想与我多谈,那我只好回去与外祖父多谈些时候了!”
“你!”
高妙珍瞪大了眼眼睛,万万没想到谢馥竟能这般无耻!
谁不知道高拱一向宠着谢馥,但凡谢馥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半点不怀疑,从来都依着她!
若谢馥在高拱面前说自己不好,那她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已经像是一只巨手,抓住了高妙珍的心。
她色厉内荏地瞪着谢馥,换来的却是谢馥冷漠的一转头。
“小南,送客!”
霍小南私心里早巴不得抽鞭子把高妙珍来回抽上个千八百遍,听见谢馥一声“送客”,他立刻故作阴险地嘿嘿一笑,作势走上来,声音凉凉的。
“小姐,请吧。若是叫小南来亲自送,那ว可就……呵呵。”
露出八颗大白牙,霍小南朝着高妙珍露出了一个近乎狰狞的微笑。
玲玉站在高妙珍的身后,狠狠打了个冷战。
这一下,不用霍小南再赶,高妙珍已经灰溜溜带着玲玉朝着外面走。
“不用你请,我自己会走!”
说罢,她袖子一甩,走到เ了门口,却在那一瞬间转过头来,心有不甘:“谢馥,我们走着瞧!”
走着瞧?
谢馥微微一怔,接着回以清浅的一笑,眉眼弯弯。
“好啊。”
“……”
高妙珍万万想不到,谢馥竟然还会回自己一句。
她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正要转身,听见这一句,惊怒之下,没注意看脚๐下的路,一下摔了出去。
啪!
好一个ฐ娇滴滴的姑娘家,竟然直接五体投,摔趴在了地上!
玲玉惊叫一声:“小姐!”
她急匆匆地冲出去,就要扶起高妙珍。
谢馥见了,眼底闪过片刻的嘲讽,竟然走上前去,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