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睁开眼睛：“什么？”
马车中ณ，坐在明于远对面，意识朦胧中，想想今天这一切，不禁一笑，摇摇头。
其实，我何尝了解过眼前这人？
就看见阿玉已经穿戴齐整。高高的冠冕，繁复的黑色嵌金丝袍服，质地轻软，并不显厚重。
唉。
转眼看到桌上两枝雪白的莲花，我到เ真有些惊讶：“几天不见，二位风雅不少啊。看看这水晶净水瓶，啧啧，你们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再看看这花，多漂亮的花啊。”
“简非，你知道不知道朝廷上下以及京城中是怎样议论你模样的？”他目光落在远处，逆光而行，神色难辨。
我疑惑地看他一眼。
“醒了？”声音清冷，眼神温暖。
一页一页地翻着书，渐渐地四周越来越静，那些笑声也不再听得到。
想起那天明于远告诉我宋言之要回来了，他说完后那探究的表情，害得我一愣。
霍，这大阵仗，宋言之如果坦然受之，就该抚抚他项上脑袋了。
我自书桌后站起来，笑着说：“董修撰这可找错人了，简非惭愧，对书法并无研究。”
这董状元站倦勤门口一咳，李、卫两小子立马跳到书架旁边石化了。
他笑着轻抚我的脸，却又轻叹一声，“非儿，你什么都放在脸上。”
“哦？”简宁微笑着注视我，“非儿有烦恼了？”
这是什么状况？我看了看明于远。
哦？
案头供着一蓬雪白的香花。
简宁为什么要请他来教？
大师傅们对自己制ๆ作出来的东西十分好奇，他们从来也不曾想过，玉米可以变成糖吧。
环儿虽然心里充满疑问，但什么也不问更是什么เ也不多说。
寂寞。我不懂。
直到เ家明出现。
“大抵求名者似乎比求利者又要好些，”他轻轻重复一遍，“你似乎并不十分反感求利ำ者？”
这个，他就不能将就着听听吗？
问得这么细，我不热也开始热起来了。
他停了脚步，只静静地看着我，等着回话。
我暗扁扁嘴角，继续：“这个要论起来，却是一言难尽了。”
“哦？那你就慢慢说来听听。”他不温不火。
我一笑，思索着说：“荣名厚利ำ，世所同竞。大致说来，求利者，如果只是贪墨，见利忘义、惟利是图、置国家、百姓利益不顾，这样的人有几个惩治几个ฐ，是不必手软的；另一种求利者，行止并无大错，如果自己谋得一二分利，给国家的却是八九分，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的人，在我看来，到也未必就输于求名者。”
顿了顿，我继续：“求名者，这当中要细考究，话就长了，不细察，单单一个沽名钓誉、大奸若忠者，就够你受的。其实这名又是什么呢？青史留史，万古流芳，其实，但求问心无愧，俯仰不负天地，留不留名，传不传芳，又有什么要紧的？”
他看了我很久ื，最后不冷不热来一句：“简非，你真是不学无术哪——”
我笑，无法接下文。
“神品——”他似自言自语，转身继续向前走，“何太医对你刁钻的口感十分佩服。”
什么？
这话一下子跳哪儿去了？
还有，那何太医究竟还说了我些什么？
不就是让他煮水沏杯茶嘛？
他看也不看我，只继续，“过几天，南书房也筹划得差不多了，你就到南书房来吧。”
我直接反应：“我只想在倦勤斋……”
“嗯，嘻嘻哈哈与佣仆一处嬉闹。”他沉静地接过话去。
怎么话到เ了他那儿全变了味？
“阿玉——可不可以……”我拉拉他的衣袖。
“此事已定。”他从容闲逸，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可我不想。
我翻翻眼睛，在心底小声地补一句。
他突然站定了，伸手抬起我的脸，只朝我眼睛一扫，笑道：“你不想？”
我吓一跳，被他的话与笑容。
这笑如同雪地上的月光，唉，一样光影有寒温，他这笑真不是普通的冷。
我辩解：“南书房是何等地方แ，哪容我这样的人在里面混薪响？”
“呵呵，你这样的人……”他的声音波澜不惊，“说说看，这南书房有什么不同了？”
我略๓犹豫。
他看我一眼：“说吧，这会儿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我轻吸口气道：“它很有可能发展成为权力更集中的小朝廷。”
他一下子停下来，转头看着我，灯火光中，眼底光芒不定。
“不谈你前面的长篇大论，就冲刚才这话，你也必须ี去，”他前一半说得缓慢而端严，后面的似在沉思，“不学无术——，大约只有明于远，嗯，还有简宁，才想……”
他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我轻叹一声，对他说：“倦勤斋最大的好，就是清静。人多的地方机心就多，何况是朝廷？我真的不能继续留在倦勤斋？”
他静静地看我，眼中温度渐暖，轻声说：“我答应你品阶不变，这样你可以不去朝殿，但是必须在南书房，我不希望想要见你时，费那么多周章。”
“可是——”话还没有说出来，他已๐伸手在我唇上一按，转身继续雍容前行。
我闷头在他身边走着，他身上似兰非兰的香，忽淡忽浓。
“进去吧——”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进去？一愣抬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到我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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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停着许多官轿，前厅里灯火通明。
“简相辛劳。”他似赞叹。
我看着前门厅中一批候见的人，低声说：“那是，前厅里半夜都灯火不减的，要见的人、要问的事实在太多；不想见的人、不想问的事同样也很多……爹爹一天睡不到เ几个时辰，上次我让他学着偷偷懒——”
他本若有所思，听到我后来的这句，斜挑了眼看看我，笑意一隐。
“你现在就回去偷懒โ吧。昨天想必很累，一天下来，到瘦了不少，”清冷的声音，又补一句，“等你精神好了，我想尝尝这神品到เ底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