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珠向甄二小姐笑道:“不是要赏梅吗?”
“也不知殷二公子的腿伤痊愈了没有,要是殷二公子身体健朗,当得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呢。”
毓珠笑眯眯地叫绿芜拿了赏银来。
绿芜道:“三太太是个人精,小姐能看出余家有退婚之意,三太太肯定也看出来了。大小姐若是被余家退婚,不仅二小姐您会被连累,三小姐同样也要受牵连。”
今上钦定的太子妃,殷家大小姐殷娡,在惊闻噩耗之后,触柱身亡。
可惜天妒英才。
余老太太不再看她,扶着丫鬟的手起身,横了余大太太一眼,“被她这么一闹,卢家还没嫌弃起我们家,你倒是先看不上人家了。”
余六小姐见情形不妙,吓得呜哇大哭,委屈地说:“是她们愚弄我在先,我气不过,就……”
这缺乏教养、脾气暴烈的坏名声是注定要传开了!
莹珠故作神秘地说:“还好你们晚来一步,不然五妹妹肯定要被吓哭。”
众位太太纷纷集中精力,数十道视线一齐落在燕镐身上。
赵婉宁向卢老太太请安后,又一一同各位夫人太太见礼,待听见卢老太太介绍承恩侯夫人时,她心中生出一些疑惑来。
因着卢三太太魏氏是卢老太太嫡亲的侄女,同为顺德府出来的姑娘,阮老夫人也就格外和魏氏亲近,又见魏氏之女莹珠身子骨健朗,打小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易生养之人,就一直想要莹珠嫁进门做阮家的媳妇,并多次在卢老太太和魏氏面前暗示ิ过,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连云珠也察觉了,悄悄对毓珠说:“姐姐,魏家表哥老是看我们,云珠不喜欢他的眼神,跟贼人似的。”
他看向一言不发的毓珠。
魏氏双眸大睁,下意识地看向屏风。
卢老太太招手唤她,“祖母正准备使人去玉照阁叫你过来呢。”
毓珠瞟了眼一旁้,客气地“嗯”了声,径直上了台阶,进了正房明厅。
卢老太太眉头一皱,“余家清流之家,怎么也干这种攀附之事?三媳妇,你可别诳我老婆子。”
连卢府的下人们也在议论,皇帝对运河工ื程的进展十分满意,并大加赞赏了承恩侯蔡亨。甚至有人说待皇帝返回京师,就要进昭妃的份位,说不得是正一品贵妃呢。
她语气低迷,方才还清亮的双眼,却慢慢泛起了一缕哀伤,“我已经对不住老大了,王氏那ว么结实的人,却久病缠身,英年早逝……”
此话甚为严重,魏氏自知再辩白下去,只会令老太太更生气,连忙跪在牡丹ล花梨木脚踏上,诚恳地叠声道:“媳妇知错,老太太您别生气,当心身子。”
莹珠心下冷笑。
莹珠咯咯一笑,窝在卢老太太怀中一阵撒娇,不一会又止住笑容,面带疑惑地问:“大伯母没去二门吗?”
她不是憎恶徐氏吗?
毓姐儿可真是抛给了她一个ฐ难题。
姜姨娘脸色尴尬,夹着一丝惊恐,手足无措地望了望苏妈妈。
心潮翻涌,情绪万千。
只要别再来冷嘲热讽她配不上齐王就好。
但愿一切都能ม顺顺利ำ利,她虽然不着急,但是姑娘家的青春韶华哪里禁得住等待。
她承认,起初盘算时,她并未在意,只把甄家视为谋划的一环。
毕竟她和甄家没什么交集,不存在感情。
然甄二小姐待她真诚热情,甚至说出“我心中的三嫂嫂是你”这样不合规矩的话。
可见甄二小姐是真心想和她结交。
而她却利用了甄二小姐的一片赤子之ใ心。
这样的卢毓珠,令她感到有些陌生,有些不齿。
她急于达到目的,却忘了自己้的本心,也学会了阴谋算计、笑里藏刀。
而前世,她和父亲,恰恰是死于旁人的阴谋算计。
难道她也要变得和仇人一样吗?
可倘若她还像前世一样,又如何报仇雪恨、如何避免悲剧呢?
毓珠幽幽一叹,心头爬上几丝迷惘。
莹珠见她不语,酸溜溜地道:“二姐姐可真是受欢迎,甄二小姐独独送了腊ຘ梅给二姐姐,我和四妹妹都没份。”
说着又看向闵氏和惠珠,“连殷家小姐也邀二姐姐回头去殷家做客,今个ฐ二姐姐和殷家小姐可是头一次见面呢。”
毓珠淡淡一笑,一开口就把莹珠呛得哑口无言,“三妹妹若羡慕我,日后就学着点,少在外头和人争嘴斗气。”
“你……”莹珠瞪大眼睛。
她本想讽刺毓珠,怎料毓珠竟顺着她的话,反过来教训她!
莹珠只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快要闷的窒息了!
毓珠佯装未见,倚在一旁้假寐。
她想起了离开甄家时,殷四小姐主动和她搭话,殷五小姐对她的态度也比初见时好了许多。
看来,她那番话,殷家姐妹是悟出深意了。
方才在甄府,绿芜寻了机会告诉她,说无意间听见殷五小姐议论卢家和余家的关系。原来在殷五小姐眼中ณ,她们卢家已经被视为齐王一党,并与余家一样,一早ຉ攀附上了承恩侯蔡家。
她说怎么殷五小姐一开始就对她充满了敌意呢。
为打消殷家姐妹对卢家的误会,她和莹珠在抨击余大郎时,特意没有避开殷家姐妹,想令殷家姐妹知道,事实并非她们所想的那样。
而此前殷五小姐称卢余两家为齐王的棋子,并对此流露出鄙夷之ใ色。
也就是说,在殷五小姐看来,齐王赵礽ื是一个下棋人,且为她所不喜。
毓珠愈发觉得,她非常有必要和殷家姐妹继续认识下去……
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经停在了卢府的垂花门前,莹珠第一个ฐ下了马车,气冲冲地进了门。
毓珠想着,反正莹珠会把事情详细地再描述给其他长辈们听,她晚一步到场也不妨事,索性就抱着腊梅往父亲的书房行去。
腊梅郁郁芬芳,父亲闻着瞧着,既赏心又悦目。
一路穿门过廊,毓珠脚步轻快地踏上台阶,她现在心情愉快,眉眼俱笑,怀中又抱着鲜花,整个人仿佛被阳光所笼罩,散发着红霞般的光芒。
见书房外无人,门扇并未上锁,毓珠便径直伸手推门。就在此刻,宋义出现在不远处的月洞门,急急地喊了一句:“二小姐且慢!”
毓珠并未听见,一只脚已踏过门槛ນ,几步走向东侧的书案。
然左手方แ触碰到珠帘,却见书橱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以为ฦ是父亲今日不当值,提前下衙回府了,也没有多想,笑吟吟地开口道:“爹爹,女儿给您送花来了!”说完一手分开了珠帘。
书橱前的身影徐徐转过身来。
毓珠甜美如花的笑容瞬间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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