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自然不会提出异意,顺从地坐到了徐令宜的对面。
十一娘笑着称“是”,然后征求徐令宜的意见:“要不要叫春末来给侯爷更衣?眼看着要到酉时了?”
媳妇子眼睛一亮,问那ว妇人:“你叫什么名字?我报了我干爹好好重用你!”
满厨房的人都装做没有看见的样子,原在干什么,现在依旧ງ干什么!
“十娘。”大波奶有些激动地喊她。
大红罗帐半掩着,十娘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倚在翠绿色的大迎枕上,眉宇间再也没有夏花怒放的明艳,有的,只是秋叶般的苍黄。
正说着,徐令宜回来了。
不说别的,仅看元娘留下的这些人──内有陶妈妈、外有卢永贵,就足以让人佩服了。
刘医正开了一副养心汤。
“那到也是。”太夫人自信地笑道,“别的我不敢说,带孩子我最拿手……”
十一娘忙张罗着给徐令宜下面。
太夫人听了笑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挑食了。”
“你这么早出来,女儿怎么办?”
她打着哈欠:“还好住的离皇宫近,要不然,只怕子时就要起了。”
三夫人望着十一娘,欲言又止。
自己是新进人员,这种端茶倒水、撩帘迎客的事还是多做些的好。
不过,这恐怕也在元娘身边学的吧!
“不过是几位姨ถ娘罢了。”陶妈妈笑道,“又不是见什么贵客,随便绾起来就成了!”说着,她接了琥珀的手,三下两ä下帮着十一娘绾了个十分漂亮整齐的纂儿,又从妆匣子里找了对珍珠耳坠给十一娘戴上,低声道:“那ว文姨娘的眼睛贼尖,像这样莲子米大小的南珠,一模一样的一对十分难得。”然后从十一娘的衣柜挑了件大红色云纹褙子,“这屋里,也就只有您能穿红了。”
冬青定是以为自己为难,特意私下提点她,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昨天许妈妈对她说,大太太会让她带四个ฐ丫鬟过去。
滨菊听着很是赞同,连连点头:“谁说不是。侯爷五月份才回来,可千万别出什么变数才是。”又问琥珀:“你说是不是?”
冬青却是十分高兴:“天见可怜!侯爷没有辜负我们家小姐。”
大家纷纷上前见礼,十一娘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带着七娘去了自己้的住处。
三太太就有些得意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微笑着朝三太太点了点头。三太太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要是那天去给太夫人拜寿的时候送这扇子去就好了!再转念一想,送去的东西都是给管事的,也没办法当面显摆,还不如这个时候呢!
罗振兴非常喜欢,还写了一封信去表示谢意。
第三天,殿试的结果出来。
十一娘很感激甘家七小姐,不仅记得她们,派人来送帖子,而且知道她们处境艰难,派来的妈妈极擅言辞,把大波奶说的没有招架之力。虽然最终大波奶也没有松口,但这份心意她却能ม感觉的到。
第二天去给在大太太请安。大太太提起去忠勤伯府做客的事:“……趁着这大好春光出去走走也好!”
屏气凝神中,十娘住处有声响传来。
除非……两位姨娘也和十娘一样,把自己当保物托给镖局!
大太太犹豫片刻,加了一句:“每人就以五百两银子为限吧!”又问大波奶,“五百两ä银子,不少吧?”
大波奶还欲推辞,大太太已道:“我还有件事要嘱咐你去做。”
周惠德再次道谢,然后起来恭敬地接了托盘。
她思忖着,就看见五夫人身边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贴身丫鬟手里捧了个红漆描金海ร棠花的托盘站在了厢房门口。那托盘上还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十个银锭子。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望了过去,特别ี是大太太投过来的目光,犹如刀锋般锐利ำ。
十一娘就发现十娘把自己的锦杌朝着甘家七小姐的位置挪了挪,等戏开场,她就和甘家七小姐窃窃私语起来。
十一娘捧着茶,看见文姨娘在一旁小心服侍着,就在人群中寻找琥珀──没看见她,也没有看见那个叫秋绫的。
太夫人携了二夫人的手往前去──山坡旁有个八角黑漆凉亭,亭楣上写着两个ฐ鎏金大字“春妍”。
两ä姐妹闹了一会,十一娘就起身告辞:“……姐姐总拿我说笑话。”
十一娘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你对我说了真心话,我决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马上就要见到那ว个可以操纵她们未来的罗元娘了……五娘和十一娘脸上虽然都没有露出一丝异样,心里却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
五娘越积极,自己就越安全!
大太太望着儿子,脸色大霁:“儿孙不问爷娘田à。兴哥,这才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作派。我有这样的儿子,钱财的确是身外之物。”
因此,下了马车的大太太望着宅院门前两ä棵合抱粗的槐树,脸色很不好看。
琥珀来了以后,冬青和滨菊把临窗的那间屋子让给了她,琥珀也曾谦让,可冬青和滨菊一来是习惯住在了一起,二来是对琥珀还有几份戒心,执意推辞,和秋菊、竺香挤在一起。
冬青笑了笑,道:“那小姐今天早点睡吧──有了简师傅帮着绣的这幅百寿图,您到时候也有交差的东西。”
像徐令宜这种人又怎么เ会了解徐令宁那种既自卑又自尊的微妙心理呢?
达到目的就成了,不一定要把自己摊在徐令宜面前让他看个明白……
“我想了想。三哥说的也对。勤哥今年都十三岁了,俭哥也有十一岁了。都快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到现在他们手里也没有多少积蓄,三嫂不免心急,起了贪念。”
十一娘点头,表情郑重,心里却暗暗觉得好笑。
说起来,徐令宜是个很精明厉害的人,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显的就是为三爷在粉饰太平。
“我的意思,不如给三哥补个缺,让他外放好了!”
“外放!”十一娘听着目光一亮,“侯爷好主ว意!当着外面的人只说三哥为了家里的事耽搁了这些年,如今家里诸事顺利,三哥也要为自己奔个前程。三嫂愿意去就去。也别提分家不分家的事。”
徐令宜见她目光粲然,而且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眼底就有了浓浓的笑意。
“谋个县令的差事干干。过几年了,等大家习惯了三哥不在荷花里了,再谋个堂官。到时候在外面买了宅子,初一、十五回来给娘问个安,大家都安生了。”
十一娘连连点头,真觉得这个主ว意好。
这样一来,大家名义上在一起,实际上分开各过各的小日子。有什么事,还可以互相照应。反正要是徐家在政治上出了事,徐令宁做为徐家的一分子总是跑不掉的。
“只是还有一件事……”徐令宜望着十一娘,表情犹豫。
一百三十四
徐令宜的犹豫让十一娘在心里暗笑。
这个转折句后面的内容,才是徐令宜今天和自己้说这样一番话的重点吧?
实际上他多虑了。
在这种类似于“分家”、“前程”的大事面前,她可不想为徐令宜的决定背黑锅。所以不管徐令宜做什么决定她都会表现出唯喏与顺ิ从的。
“侯爷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妾身?”十一娘给台阶他下。
谁知道徐令宜听了脸上竟然闪过尴尬之色。
“是这样的……”他的语速有点慢,听着给人一种深思熟虑的感觉,“我们兄弟三人,我自不必说,五弟在禁卫军,三哥如果再出仕,只怕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
十一娘听着灵光一闪。
难道他想……
“侯爷的意思是?”她的声音里不禁有了几分凝重。
“我的意思是,人总不能ม把好处全占尽了。”徐令宜凝视着十一娘的眼睛,“待明年开春,我想辞去五军都督府都督一职,让三哥入仕。”
真是很狡猾啊!
十一娘实在是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辞去五军都督府都督一职,却保留了太子少师的职位,然后以三品高官换一个ฐ七品县令……不管是皇上,还是都察院,恐怕都不好说什么吧?而且还趁机把自己从万众注目的风口浪尖上拉了下来,给徐家目前这种烈火烹油境地降降温。甚至于,三爷就是看清楚了徐令宜真正的意图,如果心肠不够狠,只怕还是会感激弟弟为自己้所做出的牺牲。如果因此而让三爷从此以后彻底地站在手足之情这边,那三夫人就是再蹦也蹦不出什么名堂来!
一箭数雕啊!
不过,他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怕自己反对?在自己的印象中ณ,像这种事关家族荣誉与命运的事,他应该不会理会妻子的反对才是……
十一娘不由朝徐令宜望去。
却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探究。
原来是不放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