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伟起身拿了烟灰缸去窗边，开个缝，吸烟。窗外的大海黑而深邃，月如眉，小风拂面。偶尔空中盛放的烟花，转瞬的光亮映出近海一片湛蓝，可以看见海面泛起鱼鳞般的细涛。
他仰面，想起叶晓棠。
谭伟摸出手机打电话，宁淑华接的，他一边开车门下车，一边道，“妈，叫晓棠下来拿东西。”
他每每会产生那样的错觉，认为这个女人当然该是他的，会这样在他的家里等他一辈子。她有丈夫，她是别人的妻子，这个问题常常被他自动忽略掉。
叶晓棠道，“阿姨不喜欢参加酒会，酒会上都是爸爸的同事下属，阿姨一个ฐ也不认识，去了多没意思啊，再说阿姨不会喝酒跳舞，去了也白搭啊！”
晶晶黯然点了点头，再次珍爱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一溜烟跑到厨房去，叶晓棠正在炒菜，对她道，“晶晶怎么เ进来了，阿姨一会儿就好，你别被热油碰着了！”
手机响起来，是李剑。叶晓棠接通，李剑道，“干嘛呢？”
谭伟道，“没事，现在病房里休息，观察一夜，明天就能回家了。”
谭伟抽了手，看了眼输液瓶，对着叶晓棠笑道，“嗯？哭什么？”
叶晓棠用纸巾擦了泪，擤鼻涕，扔在一旁้的纸篓里，对谭伟道，“谭先生不用陪我了，别传染感冒。”
“他老家同学，原来跟我提过一嘴，我没同意，人家这就背着我干了。”
叶晓棠顺势躺在自己้床上，靠着被子笑道，“没干啥，你呢，怎么有空？”
两个大人被她逗得直笑，叶晓棠道，“金币是隐藏的，这个故事只是说，乐观面对生活的人，最后会得到เ生活的奖赏。”
叶晓棠拿着书看着玩笑的父女俩，静静地笑了。见晶晶温顺地复又窝在谭伟怀里，她淡笑着拿起书继续读。
李剑僵了身体，但是没敢动。叶晓棠突然起身，李剑转头道，“你干啥？”
叶晓棠突然笑了，反声问道，“我不知道就行了？你欠了债赔了钱，谁和你一起还啊！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要钱找不着你，来找谁啊？来找我，你知不知道！”
她说，“我最喜欢他那ว首我的样子，前奏一响，就眼眶发热，莫名其妙很感动。”
湿润的，新า鲜干冷的气息进了来，谭伟吐着烟笑道，“喜欢罗大佑吗？”
叶晓棠道，“你不愿熬夜还熬到两三点，我在外面，你不用回家，天天有人叫，就天天熬到两三点！”
李剑道，“不去了，一会儿中午了吃面。这几天都在外面瞎吃，可想吃你做的面了！”
晶晶道，“为什么？”
叶晓棠道，“晶晶不用认错，因为晶晶没有错。”
谭伟几乎暴戾地撕袁心晴的衣服，袁心晴不屑地昂着头，然后在谭伟扯下她身上最后一块布的时候，“噗”一声笑了。
袁心晴打落他的手，谭伟突然狂野地一把箍住袁心晴，不管她手脚的挣扎，抱着就按在床上，一边问，“想我没？你个吃人的小妖精，想我没？”
夜很静，宁淑华突然低声叹了口气，叶晓棠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宁阿姨，要水吗？要去上厕所吗？”
宁淑华病房里的一切都安顿好了，高级护理，连饮食也有精细的安排。可是晶晶却死活都不走，叶晓棠道，“晶晶，你听奶奶的话，不然奶奶生气了，听话。”
袁心晴苦笑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可是你以为ฦ他，就那ว么好哄。前天晚上，我一个人在书房忙，他不知道怎么着，穿衣服就往外走，我问他去哪儿，他还不说。我就说，你这要去天上人间啊还是名门夜宴，带卡了吗？你猜人家怎么เ着，走人了不说，就生生不理我了！我打电话给他，人家说在家过周末，陪女儿。”袁心晴嗤笑了一下，“你也知道，他什么เ时候那么顾女儿！他老婆死了两年，他和他女儿过过几天？就这当口，他要顾女儿，你说可笑不可笑！”
炎炎苍凉一笑，“给我洗脑的不是他，而是现实。心晴，你真的没看出来，男人宠养着一个美女，不过是一时兴至，或者是标榜ึ一下身份。不同的人，养宠物的方式不一样，给钱，送房子，甜言蜜语，买巴黎香水、南非钻石，办公司也不过是其中ณ的一种罢了，让别人说，谭总多疼人，多体贴，多大方，多宠你，你将来的生意还不是靠着他？我告诉你，从我们依附男ç人的那天起，男ç人就给我们罩了层金丝笼，即便是放出去放放风，还是要一招手就飞回来，你想振翅高飞海阔天空，就除非你不要那金丝笼，可是我们当初不就是奔着金丝笼去的吗，男ç人要没钱，我们可曾会多看他们一眼？心晴，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结局也就不可能对等。”
叶晓棠接过花，点头道，“很漂亮，放你房间的窗台上好不好？这花只要营养跟得上，会一直开花的，一年四季都开！”
他是赌这女人离不了她，让她任任性试试手，知道天有多远水有多深，然后乖๔乖在他身边，收起尖利ำ的小爪子灭了她的野心。若真让这女人翅膀硬了，她早晚是别人的。他花大价钱养她教她，花钱给她办公司，可不是让她将来去别的男人身边卖弄风情妖娆妩媚。
她爱吃水果，可是这个ฐ家的水果很昂贵。她从外面花自己้钱买便宜的吃，看起来不合时宜，好像雇主苛待她，可是她吃这个家里的，那么昂贵，她也不敢吃。
叶晓棠干着活，恍然觉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明亮的灯光，考究的厨房，一个ฐ女人为ฦ了挣钱，在别ี人家上演的仪式。
只是，谭伟深深吸了口烟，再悠缓地从鼻口中ณ吐出来，她要单飞，就再也不是完全属于他个人的所有品了，她有她自己的属下，有她自己的应酬，有她自己的忙，而他呢？谭伟笑了一下，他要约会，要欢爱，却不可能去迁就她，去等她的。这丫ฑ头，他宠得她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离了他，除了那点姿色，她还有什么？
谭伟笑道，“不是你说的，新人是找来让你支使干活的，不是替换你的，我什么时候同意你隐退辞职了？”
叶晓棠看了看谭伟，抚着谭晶晶的头道，“今天晚上让爸爸给你读童话吧，阿姨ถ去把爸爸的房间收拾一下，把被子找出来。”
谭晶晶从父亲怀里挣出来，跑过去道，“不穿粉红，要那件，有小黄花那件。”
猪肉九块六一斤，自己้，多少钱一斤？
挂了电å话关了机，她也没有了大哭一场的心思。闷闷地看着手机，叶晓棠疲软无力地倒在床上，当时不辞而别玩失踪，现在丢盔弃甲失魂落魄地回去，李剑就算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自己不能取暖，终究最后还是会冷。
或许也不能这么武断，别ี的女人都比自己有眼光，有福气，总不能自己生活不幸福，就希望全天下的女人都成怨妇。
叶晓棠苍白无力地闭上眼，慵懒地拥着被子，睡吧，她有气无力地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先睡醒一觉再说。
袁心晴挂了电话，拘谨地在沙发一角刚坐下，突然一阵恶心，捂着嘴就冲进了卫生间。
宁淑华半是厌恶地看了袁心晴一眼，叶晓棠听着外面呕吐的动静，觉得躲着好像也不妥，出了门，见宁淑华有几分委顿地斜ฒ在沙发上，忙走过去问道，“宁阿姨，您没事吧？”
宁淑华摆摆手，切齿道，“你给谭伟打电话，让他来，把那女人带走，愿意怎么折腾怎么เ折腾去！别在我面前给我添乱！”
叶晓棠道，“阿姨，我……”
宁淑华道，“你给他打电话！”
叶晓棠应了一声，刚拨通了电话，谭伟冷
妖定风流吧
怒地“嗯”了一声，宁淑华抢过电话道，“谭伟！”
谭伟说着“妈，我马上回去！”，便挂了。
卫生间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袁心晴湿着一条腿，抱歉道，“对不起，我，我不小心弄自己衣服上，沾身上了，我，我能冲下澡吗？”
一时没人答她，袁心晴道，“袜子没事，大不了不要了，就是沾腿上，心里难受。”
宁淑华不悦地没吭气默认了，叶晓棠善意地对她笑了笑，袁心晴道，“谢谢，”关上门，不一会儿传来水流的声音。
叶晓棠看下时间，对宁淑华道，“阿姨，我，该买菜做饭了，……，要不，中午我带晶晶去外面吃，然后让晶晶直接去上学？”
宁淑华道，“一会儿让他们走，你不用管她，该做什么做什么！”
叶晓棠称是，这时听见袁心晴隔着浴ภ室甚是不安地对叶晓棠道，“晓棠姐！晓棠姐？”
叶晓棠望了宁淑华一眼，轻轻打开门，探进头去，问道，“袁小姐，怎么了？”
袁心晴抱歉地笑道，“拜托您，能帮我把谭伟的毛巾给我吗？用家里的，我怕不礼貌。”
谭伟的毛巾在主卧的浴室里，叶晓棠应了，把毛巾给她送进去，袁心晴伸出湿漉漉的手接过，非常感激地说，“晓棠姐，真谢谢您了！”
叶晓棠说不客气，出去关上卫生间的门，拿起放在门厅的小包，对宁淑华道，“阿姨，那我买菜去了。”
宁淑华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也没睁，无力地对叶晓棠挥挥手，叶晓棠巴不得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正想着开门出去，谭伟进来了。
谭伟面沉如水，叶晓棠站在一旁้朝他点头打招呼，他看着叶晓棠温顺不惊的样子，心越发痛，一时竟是痛得喘不上气来。
叶晓棠见他盯着自己看，知道他正盛怒，也不敢抬头，只是稍稍后退一步让路。谭伟缓了缓劲，凑在她耳边轻声问她，“我妈，怎么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