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没有浪费大家的时间,毕竟这是个时间就是金钱的年代。”莫羡不偏不倚地说。
她朝追尾男伸出手,说:“谢谢了,韩先生。”
莫羡听到护士小声嘀咕,“关医生的女朋友。”“长得真漂亮!”“我还以为他跟宋医生……”
莫羡没法推开他,可也不知道他要这样赖多久,没办法,只得由á着他。
这世上盼着他们复婚的人太多。只她家里就有八个哥哥,加上一对父母。提到关忆北,下一句就是明示ิ暗示ิ地问她何时复婚。而只要是认识他们的人,都对她抛弃关忆北表示不理解,初初那些日子,更有一些不利于她的流言出来,例如嫌贫爱富,榜ึ上大款之类。之后三年过去了,ไ她身边从未出现别人,那些传流言的人便就自己歇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想也许他有什么要问她。她静候他的下文,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莫羡“噢”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他应该喝得不多。”事实上她也没在场,不清楚他喝了多少,她猜想哥哥们会顾惜他,而且他看起来还蛮清醒。
都知道莫家的这朵娇花难摘,哥哥们一直沾沾自喜,可没想到เ莫羡刚ธ上大一就被关忆北摘了。
老太太崩溃了,开始烧香拜佛求菩萨给莫家添一个孙女。
“刚才明明听到เ点儿动静。”
门是向外开的,他们被挡在了门后。
“不清楚。”他说。
他的动作跟细微的表情莫羡都看在眼里。
关忆北皱了皱眉,没动,任她掐。
“忆北来了?”妈妈的声音。
宋若词是四个人里最安静的,真正的大家闺秀。宋若词对于自己家的情况讳莫如深,只说她爸爸是医生,妈妈是大学教授。所以莫羡便以为宋若词学医是子承父业。
医生护士们嘁嘁喳喳地簇拥着,频๗频回头,渐行渐远,只留莫羡跟关忆北两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空荡荡的走廊里。
莫羡双手扶在窗棂,定定地看着外面那些排队挂号人,即使是开通了网上预约,还是有很多不会用的人,依旧采用这种传统的方法来等一个看病的号。
夏天快过去了,天黑得早了,路灯都亮了。这边是二楼,从这儿看下去,能看到排队挂号的人,都是带着凳子铺盖什么เ的,还有带蚊帐的,巴๒巴地排几天甚至十几天,就为一个专家号。
她不担心他,他在医院可以恢复良好。日常护理有她请得高级护工ื,三餐有营养公司,医院里一应手续徐婉跟宋若词都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他肯定吃不了亏。
这次,她下定决心去看看。
“没人清楚怎么回事。我说吧,那小子命大,不会是恶性的。结果,连肿瘤都不是。”盛鸿年笑。
“医生说是异物,不是肿瘤,已经开始手术了。”盛鸿年说。
愚蠢至极!
主动脉瘤,危险性仅次于主动脉夹层。跟主ว动脉夹层一样,一旦血管壁破了,几分钟就可以让一个ฐ人毙命,想要救回来,只能ม靠老天爷了。
关忆北把那儿子往上一提,儿子的嘴里“哎哎哎”地叫着,双手急忙去抓关忆北的胳膊。
小张医生赶紧照办。心里偷偷嘀咕这个嫂子又美又媚,没成想上来一阵跟母老虎一样吓人。急忙脱了外套递到莫羡手里。
莫羡只闷闷地“嗯”了声,越过他往电梯那边走。
莫羡没租过车,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便也由á着小南跟着。
躲到เ什么时候?
莫羡则ท问:“你请了一上午假?”
“你腰疼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骨瘤跟骨肉瘤,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骨瘤是良性肿瘤,切除即可。骨肉瘤的话,就是平常人说的骨癌……
所以是因为韩略,他这个直男才买花送她?
她瞪他,他给她一个明朗的笑容,说:“我刚想起,当初ม追你的时候从没给你买过花。”
这是宋若词第一次谈到เ私事。
四个人喝醉了三个,宋若词一个人照顾她们三个。
莫羡并没有受到什么心理伤害。她学过医,理解医院对待患者轻重缓急的规则。她只是疼得厉害,恨不得把两ä条腿剁了。
急救车的医护人员看她这样,就把她也带上了救护车,一并送去了医院。
“姑娘麻烦给摁一下10楼。”
她不怪别人会这么看,把她跟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宋若词放在一起,她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第三者。
“你厚此薄彼啊婶。饿着我们就为等他一个ฐ?”二哥说着,也拍了拍关忆北的肩膀,紧随着莫欢进去。
莫欢敲了敲门,妈妈过来开门。莫欢假模假式地问:“妈,忆北还没来?”
他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她当时无力反驳,现在……也一样。
又有几个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便过去扶孩子妈妈。孩子妈妈伸手朝着手术室哭喊孩子的名字,说该死的是自己้,说自己没法活下去了。
关忆北慢慢把头巾从头上抹下来,深吸了口气,双肩无力地垂下来。
莫羡咬着嘴唇看他,他却只是看着地面,神情寥落。她想过去,韩略却先她一步走上前去。
韩略๓抬手拍在关忆北的肩上,低声说:“有些事,强求不来的。想开点儿。”
关忆北苦笑,抬起头看着韩略,幽幽地说:“我们医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没办法的。”接着他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确实没办法。”
韩略不知道是否懂关忆北的意思,却还是点点头。
关忆北也拍了拍韩略๓的肩,说了声:“谢谢。”然后他便独自走了,没有跟莫羡说一句话。
韩略目送关忆北离开,转而看向莫羡。莫羡歪着头看走远的关忆北,眉间微拧。韩略朝莫羡走了一步,莫羡则转身追着关忆北去了。
她知道,他没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豁达。
关忆北越走越快,莫羡跟得很辛苦,膝盖上的纱布掉了,伤口又在流血,湿漉漉凉丝丝的,每走一步都很疼。
她不知道关忆北到底要去哪儿,她强忍着疼跟着,怕跟丢了他。
关忆北最后去了地下二层的放射科领地。
近来医院都采用信息化技术,拍好的片子会经由系统传给门诊的医生。恰好大家都怕所谓的辐射,到放射科这里来拍片子的病人都是拍完即走,所以这里没什么เ人,非常安静。
关忆北走到เ最里面走廊的尽头停下了,对着冰冷的墙站了良久ื,突然一拳打在墙上。莫羡忙走过去,把他的手从墙上拿下来仔细查看。
他是外科医生,他的手就是他的命。
“你尽力了。”她低声喝道,“别那ว么幼稚!”
她摸着他的手背,指根关节的地方发红了,还好没破皮。他手术那么多,如果皮肤破损,来回的消毒只能让伤口难以愈合,就像从前他食指裂口那样。
“明明今晚就要手术了……”关忆北压抑地说。
“嗯。”莫羡说,轻轻扒开他的拳头,揉他的手指。他手上有胶ด皮手套的味道,还有消เ毒液ຂ的味道,可这次,有条生命没有被留住。
“明明已๐经做好了手术方案,明明已๐经做了万全的准备,我跟他说好了,只要坚持康复,就送他一套百科全书……”关忆北越说越激动。
莫羡抬手掩住他的嘴。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她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他以前常常对她说的话。
关忆北眼里闪过诧异,愣了许久。莫羡没有躲开他的目光,勇敢地直视着他。
他一把将她抓过来,抱得死紧。
莫羡闭上眼,抬起手,也抱了他。
她想,就这一次吧,他需要她,她便给他。
店还在,只是从杂货店变成了花店,鲜花摆得挤挤挨挨,装修小资富有情调,空气里飘着老房子的老木头味儿跟花香味儿。
店老板还是三年前那个大叔,六十多岁,剃๙了个光头,红光满面保养得当,穿着打扮也延续着三年前不拘一格的路数,下身一条肥大的黑裤ไ衩,上身一件白色的半旧t恤,t恤背后印着红字的广告词:“万艾可,四级硬度,五星级享受”。
桌上的手机开着外放在唱苏州评弹,大叔摇着印有清明上河图的黄色折扇,翘着二郎腿对莫羡说:“姑娘,有几年没见到你了吧。”
莫羡没料到大叔还记得自己,只好点点头,说:“是呀。”
大叔折扇摇一摇,朝莫羡身后的关忆北问:“你小子又跑哪儿去了?小半年没来了。”
“去了您想不到的地方。”关忆北狡黠地笑。
大叔阖上折扇,眯着眼把关忆北打量一番,哼了声说:“谅你去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แ,瘦得跟麻杆似的。”
莫羡见没吃的可买,本想走。关忆北却走进去,伸手抓起一束红玫瑰,问:“您这是改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