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骑在马上，火凤刀左挥右挡，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แ高墙上默默伫立的那ว个身影。血红的战袍、银亮的甲胄，映衬着一张素净而又明艳的脸，眼角眉梢依旧是两年前崖底洞中ณ风华绝代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往日皎皎如青竹雪兰般的玉颜，似凝了千年寒冰，面无表情时，看得人寒彻心扉。兰若心里莫名的烦躁，看着那人冷漠得不带一丝温情的脸，和那ว双混杂着冰雪的眸子，显见得这两年多来，只有自己莫名其妙的挣扎于那可笑的情愫中无法自拔，而罪魁祸ຖ却毫无自觉地置身事外。她咬紧ู了牙关，将手中的火凤刀舞得更急。不能够只有自己一个人沉沦，只要能让那张冷漠的脸出现裂缝，只要能ม让那颗高傲的头低下来，即便是杀光所有的人，又有什么关系。黑色的利箭疾驰而来，兰若冷笑一声，火凤刀轻轻松松地就挡了开去。怎么了，怕我杀光你的士兵，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真是天真！木莲在城头也是暗恨不已，兰若身手实在了得，两年多不见，武艺可说是比以前更胜一筹。两年前自己仗着大风雪，连三箭才中了一箭而已，如今她全神于战斗，气势如虹，这弓箭对她可说是毫无威แ胁了。木莲吸了口气，从箭囊里抽出更多的箭来，却不再瞄准兰若，而是对准了东霖军的其他将领。就算不能将兰若毙于马下，但只要能尽可能ม地减少东霖的战力，对琉月都是莫大的帮助。只是，倒在箭下的东霖将领ๆ虽多，但东霖军队依旧ງ战斗勇猛。看来，兰若已经改变了策略，一个将领ๆ倒下，很快就有补充的进来，加之东霖军不讲究排兵布阵，整支军队都以兰若马是瞻，除非击倒兰若，否则就算射倒再多的其他将领，也不会对东霖大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而兰若这边也逐渐开始感觉到了压力，经过巧ู妙布置的玄襄阵渐渐挥威力。以弓骑兵为的团队作战方式，不但分散了东霖骑兵的冲击力，而且其机动灵活性不在东霖军之下。通常是琉月的弓骑兵将东霖士兵挑翻下马后，其他琉月步兵就一拥而上，乱刀剁去，好好的人立马成了一团肉酱。原本骑兵擅长的就是冲锋和大开大阖式的拼杀，像这样原地跟敌人肉搏，马上优势消失殆尽，简直就是骑兵的噩梦！兰若深知骑兵的最主ว要和几乎唯一的作用就是冲锋，所以像这样让她的士兵停在原地和敌人进行肉搏，只会造成无谓的损失。因此她当机立断ษ，迅调整人马，将玄襄阵撕开口，从阵型后部冲出去，然后回头再进行下一轮的冲锋。时间一点点流逝，鏖战一直在持续，战场上已是处处血流成河，堆起的尸体磕磕绊绊，不但阻碍着东霖军的冲击，同时也影响着琉月步兵的作战。眼见双方渐入僵局，木莲与兰若几乎在同时下了停战的命令，双方偃旗息鼓，各自退入自己的阵营。“小熙，伤亡人数和所属查清了吗？”木莲无瑕休息，在大致巡视完伤员和战备的状况后，便唤了端木熙询问。“报告将军，此战损失弓骑兵三百，步兵三万，其中前锋营三千、左护军一万、右护军七千，中军一万。”木莲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虽说自己้这边损失了三万，可兰若也没捞上什么好，大略估算一下，伤亡肯定也在两到三万。只是虽然自己事先对于此战的艰难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เ战局会那么僵持。要照ั这样的度，何时才能收复沦陷的城池？端木熙观察了一下木莲的神色，斟ต酌着开口道：“将军，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是否应向朝廷请求援兵？”“不。”木莲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现在这种非常时刻，朝堂气氛本就不稳，若是前线战事欠佳，恐怕会给张茂华的余孽以可乘之ใ机，而哥哥和雅风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全也极有可能化为ฦ泡影。“这不过是第一战而已，虽然我们损失了三万士兵，但主力尚在，而且东霖的损失也同样惨重。只是，今后要尽量避免这种长时间的肉搏战了，近段时间，都暂时凭借清岩城的险峻地势以守为攻，休养生息、恢复元气。”“那ว我们琉月那些被东霖攻占的城池怎么办？沦陷的百姓怎么办？”端木熙有些急了。“端木将军，”木莲脸色沉了下来，“为大将者，切忌心浮气躁！东霖与我琉月兵力相等，而战力又在我军之ใ上，若是轻浮冒进，损失只怕会更惨重！”“可是，若迟迟没有捷报，只怕朝堂上会有动荡……”端木熙有些不甘地反驳。“你以为现在就很平静么？”木莲冷笑道，“就算我们再向朝廷要了兵来，你就能ม担保一定能击退兰若？今天的战役你不是没看到，东霖军一路长驱直入、军心振奋，要想轻易击退她们并不是容易的事，若是不想些办法，光靠这样肉搏，只怕就算我们赔光所有士兵的性命，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落得个ฐ惨胜而已๐。之ใ后若朝堂上再生动荡，还可以拿什么去跟人家斗？”端木熙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只得低下了头。“我知道你的担心，可是从长远来看，不追求一城一地的得失，保存实力巧ู妙周旋，用最小的损失达到เ最大的成果，那才叫真正的本事！”“莫非将军有了妙策？”端木熙ກ眼睛一亮，重又抬头道。“现在一切还不明朗，我也只是试试。”木莲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我相信，只要我们坚守一到两个月，到时自有分晓，若事成，极有可能ม兵不血刃就能使东霖退兵；若不成……那就只能破釜沉舟、大干一场了！”端木熙ກ连连点头，对木莲的运筹帷幄，她一向是钦佩不已๐，当下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就未来的防守战与木莲细细的讨论了一番๘。端木熙与曲妙一样，同属防守型大将，考虑起防御战来，滴水不漏。这一点木莲很是放心，只默默听着她的战略，间或说上几句。就这样两人一直谈到掌灯时分，商定了下一步的具体做法后，端木熙ກ才告退出去。木莲有些疲倦地揉揉额角，靠在椅背上，凝望着帐顶出神。临行前，曲妙的话言犹在耳。“妹妹，姐姐并不擅朝堂之术，你为何一定要姐姐镇守朝廷呢？姐姐宁可与东霖决战沙场，也好过这样每日被一大堆奏章淹没！还是让姐姐出征吧，我想你大哥也必定不愿见你身赴险境。况且此次兰若来势汹汹，妹妹要上了前线，极有可能会吃她的亏啊！”真是个ฐ单纯的老好人啊，木莲扯了扯嘴角。我当然知道前线危险，我也知道哥哥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我出征，我更知道由á你坐镇朝堂不一定压得住那些蠢蠢欲动者。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了来这里。原因很简单。琉月的兵权不能永远掌握在曲家的手里。失去曲文星的曲家也承受不起这兵权背后的沉重。而姐姐你，现在更有了必须要留在后方แ的牵挂。此时的琉月京城，曲妙从一大堆奏章中ณ抬起酸痛的脖子，长呼一口气，丢â开笔，瘫倒在椅子上。一旁้的王夫皇紫歆体贴地上前给妻主轻轻按着脖颈，一边抱怨地道：“你呀，这么拼命干什么？这些折子少看一份，天也不会塌下来，没得把自己累成这样！”“不行呀，今天的不批完，明天又会有一大堆，越聚越多，到时更做不完了！”曲妙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因为我不如莲妹那般聪明，懂得权衡取舍之道，这朝堂政事若是由她来处置，相信会比我适合得多。”皇紫歆撇撇嘴，顿了顿ู，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虽然我很高兴你没有去前线，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木莲率大军出征，若是败了，举国同哀，少不得还得你出去顶着；若是胜了，几十万琉月大军全归由她一人掌握，自此后，曲家军权旁落。自从祖母仙逝，我曲家在朝廷上的地位就已๐经失了一半，若再去了军权，那……所谓兔死狗烹，你那位好妹妹可是心狠着哪，保不准哪一日就……”“住嘴！”皇紫歆还没说完，曲妙就已๐经面色不善地打断了他。“你凶什么？我说的都是……”“你懂ฦ什么เ！”曲妙瞪了他一眼，一反常态地去了温和的态度，厉声道：“不准你这般诋毁莲妹！”“我是为你着想！你还这般、这般……”皇紫歆委屈不已，成婚数载，这还是曲妙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呼喝他。曲妙瞟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突起的腹部驻留了一阵，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叹道：“我了解莲妹，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从不为ฦ自己的行为辩解，但她所有的出点都是为ฦ了她的亲人、朋友、爱人，这其中，也包括我。尽管莲妹不说，可是我知道，此次出征她之所以冒险丢â下形势不稳的朝堂给我打理，除了是对我的信任外，更重要的，也是你所说的一点，她要分走曲家的兵权。表面上看可说是她踏着曲家上位，可实际上，却是在帮曲家分忧。现在张茂华虽倒，但朝堂不稳，皇上又年幼，各色暗流汹涌ไ，曲家此时若军权独揽，势必树大招风，难保不成为第二个张茂华。你可还记得祖母生前多次说过，曲家不可独揽军政大权，这事关曲家百年清誉和生死存亡之ใ道。如今祖母已经不在，母亲和我只懂ฦ带兵打仗，于这勾心斗角的朝堂之术实在力不从心，过多的军权和政权揽上身，只会对曲家有害无利。莲妹正是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所以采取了这样的举动。她那ว样冰雪聪明的一个人，你当她真是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还有，”曲妙顿了顿，又道：“她选择让我留在后方，恐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已经有了身子，她不愿意让我身负险境，而令你日夜担忧。”皇紫歆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讪讪地道：“你别动气，我不是有意离间你们二人，只是担心你、担心曲家罢了。”曲妙长叹了一口气：“你实在无需担心。其实，就算莲妹要夺权，我也不会说什么。最初带她来京城、身陷名利场的是我；让她随军打仗，磨却了原有温情的是我；虽为姐姐却不能保妹妹周全，任她独自一人与张茂华作斗争的是我；最后还与张茂华一起逼死了阮情的也是我！我实在对她不住，可即便这样，莲妹还是放下了干戈，最终没有造反。其实，以当时御水桥外的兵力而言，我是绝没有打赢她的胜算的。”皇紫歆不再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到เ曲妙身前，抚上那张落寞的脸，将她的头搂到怀中ณ，两ä人俱是无言。莲妹，我想，当年皓月城头的誓言，你一直是记得的罢。不求同生，但求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