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做这样的梦，梦见自己戴上手烤坐在黑暗的监牢里，他大声叫着，叫着妻子和儿子的名字，不管他怎么叫，没有一丁点的回应，这不是普通的监狱，他也不是寻常的犯人。这里如此恐怖，难道是地狱吗?他知道这一定是梦，可是这梦为什么还不醒呢，难道自己竟然被困在了梦里……到เ青岛第一个要找的人是世传的四叔。齐沛龙是青岛四方机场的高级工程师，早年留学德国，他主学的是舰艇指挥，后来因为赫鲁晓夫撤离了在中国所有的苏联科技人才，也调走了这批舰艇，所以齐沛龙的所学就没有用武之ใ地了。他后来被调到青岛四方机场任科学顾问，这一干就到了现在。齐沛龙万万没想到，现在站在他眼前的竟然是自己的二哥——齐沛海的儿子，他有些激动，紧紧ู握着世传的手说：“你爸你妈还好吗!”“嗯!都挺好的!”世传也有些激动。对齐沛龙来说，世传的父亲——自己้的亲二哥是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直到他去德国留学前，都是沛海拼着命供他上学。回忆了这段难熬的岁月后，齐沛龙意味深长地说：“要说起来，没有你爸，我哪有今天!”他又望了望凤儿怀里的赢翌说：“这个小家伙挺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啊!”小赢翌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只往凤儿怀里钻。“快告诉四爷爷，你四爷爷可是大工程师!”凤儿把赢翌的身子摆了正说。小赢翌望着这位爷爷，笑嘻嘻地说：“我叫齐一赢一翌”。“好名字啊!”沛龙接着问；“等你四奶奶回来了，再好好看看我这个孙子。”世传这一家三口的到来，给本来很平静齐沛龙一定带来了热闹。尤其是凤儿的四婆婆——齐沛龙的妻子，更是一个劲儿握着凤儿的手不放，满口都是称赞她的话，凤儿的脸感觉烫烫的。齐沛龙的小女儿——宁宁和赢翌玩得也很开心，她教赢翌折纸鹤，还教赢翌唱歌。青岛的夜色，温柔而恬静，清凉空气，吸进肺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顺畅ม，也许是因为海的原因，不论是青岛的空气还是青岛的方言，都有一种淡淡海ร的鲜味，听起来那ว么爽。四婆婆的青岛话很吸引凤儿，她总觉得山东话很有韵味，一路来凤儿时不时绽放着自己的笑容。“哎哟，出来太远了，我说凤儿，你能不能记得回家的路啊!ำ”四婆婆说。凤儿往身后随意望了望，笑了笑说：“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ม走丢不成?”“我想也是，老把你当成小姑娘。这样吧，时间到了，我要去上班了，你和赢翌先回家吧。回去睡个好觉。”“我啊，你明天睡醒起来就看见我了!”四婆婆笑着说。凤儿对小赢翌说：“快!快和四奶奶说再见。”“四奶奶再见!”赢翌摆了摆他的小手。“好了!再见，快点回去吧!”四婆婆挥着手走去了，她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朦胧，不觉间已经消เ失在黑夜中了。“走吧，儿子。”凤儿拽着赢翌的小手慢慢往回走。夜色，依然很深，街上的灯光很沉，凤儿领着赢翌也不知走了多久，可是来到เ的确不是她熟悉的那栋楼ä。“难道记错了!”凤儿这样犹豫着，于是她又领着赢翌走了回去，没想到เ，就连和四婆婆分手的地方也找不着了，凤儿着急地说道：“完了，这下完了，我忘了回家的路了!”她看着周围的一切，高高的楼房，纵横交错的公路，五颜六色的街灯；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一切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她有点害怕了，更让她害怕的是，居然想不起来四婆婆家的住址，这样，就连开口向别人打听的可能ม都取消了，凤儿感觉有点晕。“妈!ำ我知道回家的路!”小赢翌望着她说。凤儿瞅了瞅这个ฐ才六岁的孩子，有点不耐烦了。“你知道什么เ，我还不如你。”说着，她以领着赢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凤儿只感觉自己走得有点累了。越走下去，她就感觉越陌生。她真的着急了，感觉天好像在旋转，与这个黑液一起折腾她们娘儿俩。她用手绢一个ฐ劲儿给自己擦着汗，心也跳得厉害。“难道自己今晚就回不去了吗?”她反复地问着自己。“妈，你走错了，这不是回家的路。”赢翌的话再次响在凤儿的耳边。“那你说，往那儿走。”“应该往那儿走!”赢翌用小手指了指。“你说的是哪儿?”凤儿顺着赢翌指的方แ向问。“就是那儿，就是那儿!”赢翌边跳着边着急地说。“那不对，我们不是刚ธ从那个地方来的吗?我还不如你!”凤儿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就是那儿，到เ了那ว个地方还要拐弯!”赢翌的情绪很激动。“我说了，那个地方不对，我们不是刚从那个ฐ地方แ来!”小赢翌没想到妈妈如此不相信自己้，立刻就伤心得哭了起来，嘴里还呜咽着说：“我说是那儿，你还不信，明明就是那ว儿嘛!ำ”小赢翌越哭越伤心了，看样子他有了一肚子委屈，凤儿看他哭成了这样，安慰赢翌说：“好!妈听你的，你说往哪儿走?”尽管她口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仍是十分不相信，就当着哄赢翌开心了。小赢翌拉着凤儿的手一步一步朝他说的那条路走去了，他的脸上仍流着些许泪水，可是眼神却无比坚毅。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交叉的路口，这时小赢翌停下了，他来回的张望，好像有点不确认的样子。“我说嘛ใ，不能听你这孩子的，方向不对吧?真要是回不去，我看今天咱娘就要睡马路了!”凤儿有些失望，其实她本来就没把希望放在赢翌的身上。“我想起来了，应该往哪儿走，我记得有个大大的牌子，上面画着一个警察叔叔。”“哪有个牌子?”“你看，在大前面。”还不懂ฦ什么เ叫东西南北的小赢翌拽着凤儿又走了老远。“对，就是这个牌子。”赢翌高兴地说。凤儿对赢翌所说的这个ฐ牌子根本就没什么印象了，她有点民愣，既然已๐经走到这儿，她索性就全都听赢翌的了。“那ว接着往那儿走?”“直着往前走就到เ了啊!”小赢翌有点兴奋起来。凤儿越来越觉得不可思仪了，为什么自己对这段路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赢翌倒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妈，我领着你，就快到了。”小赢翌再次握紧凤儿的手，孩子的手在母亲的手心里显得那么娇小，可是他有一颗无比顽强的心，眼前的灯光一闪一闪的，高高的楼房一幢接一幢的走过了，凤儿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噫!这个ฐ地方倒是有点熟悉。”“进去就是了，妈!对面那栋楼ä的第五层，就是四爷爷家!ำ”凤儿的眼睛湿润了，看着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赢翌，她有点对不住这个才六岁的孩子。到了楼底，凤儿终于确信这条路的正确性，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爬着楼梯。门被拉开了，开门的正是世传。“唉!多亏这孩子，他比我都强。他跟我说该走这条路我起初不信，没想到真把我领回来了，要不然我们可真的要睡马路了。”“你也是，这么大人了连路都不认，你说你还能干什么。”世传有点生气地说。“这一路我只顾和四婆婆说话了，确实忘了记路!”凤儿的语气多都透路着点自责。“亏你还是当妈的!”世传看着睡得疲惫的赢翌，心疼了许久，许久……这一夜，凤儿没有睡好，感觉头有些昏，幸好天已经亮了，她早早的起了床，她想看看赢翌睡的好不好，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能ม走这么远的路实在太不容易了。她轻手轻脚走到赢翌的小床边，她愣了。孩子睡得很沉，可是在他的嘴边已经密密麻麻的长满了一嘴小疙瘩，那疙瘩透着血红而透明的颜色有的已经隆起挺高，凤儿自责地想，赢翌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上火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才六岁，哪能受得了自己的埋怨和不信任，一个幼小的心灵怎能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凤儿的心里难受极了，她用手轻轻摸着赢翌嘴边的疙瘩，没想到เ刚一触膜，赢翌就好像感到疼痛，凤儿迅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急忙叫起世传说：“世传，快看!赢翌他怎么เ了?”世传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世传还没穿好衣服，凤儿就拉着他来到赢翌的床边。“你看。”世传仔细一看，不觉心头一阵酸痛。“你看看吧!这就是你干的好事，赢翌这是上火了，没想到火气这么大!”赢翌好像被世传的话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爸爸妈妈都在瞅着自己。“赢翌，你觉得嘴边疼不疼!”世传关切地问。赢翌用小手摸了摸，觉得隐隐作痛，而且还有很突兀的感觉，他立马觉得事情不好，难受得大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这一哭惊动了四叔的全家，恰巧四婆婆也上夜班回来了，他们一起走进了卧室。“哎呀!这孩子的嘴怎么了!怎么起了这么多的泡!”四婆婆关切地问。“都怪我，昨天晚上迷了路，是孩子领着我回来的，当时我还不相信，还埋怨过他，他这才累得上火了。”说着凤儿哭着扑在了四婆婆的身上，齐沛龙抱起还哭着的赢翌说。“没想到啊!ำ你这么เ点个头可火气不挺大!ำ没事!四爷爷领你去公园，去了公园就好了。”他又转过来对世传和凤儿说：“我带孩子出去玩玩，顺便找个诊所看看，你们就放心吧!”“你们就让他去吧，他挺会哄孩子的!”四婆婆也对世传他们说。齐沛龙一边哄着赢翌说着话，一边慢慢下楼去了。凤儿和世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只是站在那里愣了好久，好久ื……齐沛龙使尽了浑身解术，一心想让这一家三口落户青岛，可毕竟能力有限，让他们在市里定居是不太可能ม，可是如果把户口落在农村倒是可以。世传和凤儿本来就没有想住在城市的奢望，很快决定了去农村定居。一个星期后，他们在齐沛龙的带领下坐了近一个小时的车，来到了一个ฐ叫“胡家庄”的小村，这里虽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但是紧邻着公路，村里还有几个效益还不错的工厂，可以说这里绝对是他们理想的避难处。这是一栋很老的房子，很有山东民宅的特色，黑色的砖，黑色的瓦，前面的窗不算大，后面的窗更是精小，看起来只有一张报纸的方寸，院子里很整洁，种子几棵桑树，用砖头铺的小径弯弯曲曲，屋里还住着一个白苍苍的四老奶奶，一个小脚女人。她有一张宽阔慈祥的脸，而她的笑容最能让人体现山东女人的豁达。“这是我四奶奶，是你们的四老奶奶，咱们是一家子，今后可要好好的照ั顾她!”齐沛龙指着这位性格温和的老太太说。其实这位四奶奶已๐经算是很远的亲戚了，和世传的父亲这一辈子沾不上一点血统，真要追溯的话恐怕很难。她的丈夫早死，儿子当兵也牺牲了，但是她这么一个孤零零的老婆子竟然活到了八十多岁，不得不让人佩服和尊敬。老奶奶握着凤儿的手高兴地说“这个ฐ媳女真俊，真好。”看样子老奶奶非常喜欢他们的到来，毕竟已经孤单这么เ多年了，能有个伴是件好事。这栋房子有四间屋，最左面的一间是四老奶奶的寝室，第二间正好有两个锅头，应该就是厨房了，最后剩ທ下的两间由这小三口支配，四老奶奶认为这种分配再合理不过了，尽管自己只占有一间，可是对自己้而言已经足够了，世传和凤儿也非常满意，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了两间房子，本来就没带来什么，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家具，暂时就只能这样了。这将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两个人，世传和凤儿，从认识到结婚，这已经是第二次搬家了。第一次是被撵出来的，第二次又是被逼出来的，没有一次是他们甘心情愿的，而且一次比一次变化大，这不，又从东北搬到青岛了。这次的难度更大，因为这和他们生长的环境完全不同，包括语言都有隔阂。凤儿每次去小店买东西都听不懂对方แ的话，别人也嫌凤儿的东北话语太快，很难听懂，这逼得凤儿不得不大声地慢慢地和别人讲话。世传还好一点，毕竟自己้是在这个地方出生的，小的时候说的就是山东话，所以只要不在家，世传一转身就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山东人。当然，也有变不过来的时候，一旦凤儿听到เ世传对自己讲山东话，就会扳起脸说：“上一边去，别ี和我讲讨厌的土话。”大人还好适应，可是正在上学的赢翌就遇到了困难，他今看八岁，已经正式上一年级。孩子学习语言的能力是最快的，短短的两年时间，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山东方言，和任何一个当地人交谈绝对没有问题，可是赢翌的东北话迟钝了，用一个词来说就是“结巴”了。“爸，我，我，我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世传问赢翌说。“我，我们，我们，劳动了。”“用山东话和我说”世传严厉地说。“我们劳动了!”奇怪，为什么说山东话就不结巴而说东北话就结巴呢，世传掏出了赢翌的课本说：“找篇课文念给我听听。”“用普通话念!”世传又强调了一句。赢翌结结巴巴๒的念了起来：“春，春，春天来了，万，万，万物，万物，，，……”“行了!行了!”世传几乎是怒吼着打断ษ了赢翌的朗读，哪个当爸爸的听了都会难受，他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是个结巴，而且姓齐的人也不可能是结巴，寻思了片刻，毕竟他现在还小，一定有改过来的可能。“读!接着给我读!度要快，明白吗!”赢翌差ๆ点让世传吓出了眼泪，他快大声地读着，拼命地读着。接下来好几天，只要是赢翌一放学，世传一定逼着他快读课文，读着读着，奇迹生了，赢翌再也不结巴了，反而造就了他读的本事。事后世传对凤儿说：“孩子就像一颗小树，从小就要板着点，只要看他有一点点不对，就要马上纠正，这样才能成材。”转眼两ä年已经过去，世传和凤儿的心里依然还存在着一种恐惧，他们时不时的就会回想起那个令人难忘的可怕夜晚，那ว两张恐怖的面孔经常会出现在他们的梦里，向他们索要着什么，究竟是钱还是命……世传向家里写了几封信，老齐也是有信必回，为了世传的事他没少费心，明察暗访，终于有了新的消息。这封信可以让世传从恶梦中解脱，信中的内容是这样写的：世传：不知你现在和凤儿过得怎样，大孙子还想我吧!ำ我这次来信的主ว要目的是让你可以安心在青岛生活。你走后我一直通过一个老哥们了解警察局的情况，据他所说，你爷的事根本就没人报警，不论是当地警局还是市警察局都没有接到报案，所以你可以暂且安心工作，不用害怕警这察会找上门了。另外，我让建军去过你的去处，你的房子已经住进了别人，不过一个老邻居说，在你们走后曾经有一帮人来找过你们，而且他们好像还在打听过你们的去处，通过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你那ว天晚上并没有把那人打死，可能只是打成了重伤，要不然警察局是不可能放过你的。行了，放心大胆的在青岛生活吧，一切都过去了，不过你们还是不要回东北，毕竟你已๐经结了仇家，我和你妈都挺好的，不用挂念，有空来信，好了!ำ就说到เ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