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车掉过头停稳了,班主ว任才从车上下来,指点他的学生上其中两辆。我们这边有点拥挤地上车时,另一个班的同学体会着相同的上车难度。

一直站着闲聊的同学有很多不耐烦再站下去,大多找了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或继续交谈或沉思默想。有的就近跑到小卖铺买来瓜子,边吃边等。等待中度过的时间从来显得漫长。大家的情绪在漫长的感觉中ณ由起初时的平静转为久等了的起伏不定,再等一会儿就差不多是无动于衷式的漠然浮上心头了。有好几个人互相靠着听歌的,有几名同学还跑回宿舍取来了小说、杂志,也有若干女生蹲在水渠旁玩水,更多的人则百无聊赖地站着或坐着。也许是因为长大了的缘故,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同学对待许多事是冷静而现实——非世故的,极少情不自禁的哭、笑、高兴、感动、激动、冲动。比如这次春游,它带给所有人的第一感觉都不是多么เ深刻的,只不过觉得新鲜ຒ、好玩,大概也有趣。

我一转过身,邱宇就站在我面前了。正向这边走来,却停在中途的明儿,远远的冲我摆摆手,拐到另一根路上,走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你把道让开。”他的反应异常冷淡。“好狗不挡道,你难道没听说过?”

“我说,启贤请了病假,我忘记告诉你了。”

“秋雨,你没错。我可不是来责备你的。到现在我仍然认为你的观点是对的。”李旭ຓ说,“要是真的因为他又使咱们班的形象受到เ了重大损伤,该受到指责的也是启贤,而不是你。你别太在意这件事。哎。你咋晚表现得很不错。知道吗?”

“这两件事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错了当然该受批评,可他现在没做错啥,咋就不能ม和我们平起平坐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你一念之差做错了事,别人就一直对你另眼相待,你会咋想?再说,人的缺点又不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是,你不是认为ฦ‘本性能移’吗?”他在那次辩论会上所持的观点让我引用到了这时的争论中,“我们慢慢帮他改变他的怪僻不是更好?”

“一个人违过一回规,是不是要因此承担永远的责任,并且连个翻身的机会都不配有?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的名言?”我奇怪自己在情绪激动时是如何控制住语气的,“你想的未免太多、太周到了,他是咱们班的为啥不能在咱们班开的联欢晚会上表演节目?而且演节目与挨批评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

忽然之ใ间,秋雨知道她的努力其实是有成果的,好多人都看在眼里。终于,我也๣体会到了什么叫成就感。当然啦,我不是一个浅薄的人,所以不至于为这样一点“成就”沾沾自喜。(但老师๲和一些同学的认可让我感动不已๐。)虽然我失败过,而那ว次失败在我心目中还是一塌糊涂的;虽然我伤心过,受伤的地方至今仍在隐隐作痛;虽然我有自知之明了,所有这些“虽然”却不会降低我对自己้的要求,我的理想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变通的则ท是我对现实的态度。不管大事小事要么不做,要做总得尽力而为。因此我感谢老师给了我这个可以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争取在自己能ม力许可的范围内做得很好。

同学们诧异的目光往我身上集中时,我自己้早已๐惊讶得目瞪口呆。对于老师选我当组织委员这件事我百思不能ม得其解。我不觉得这个组织委员由我来当有多合适。我既ຂ没有过竟争班干部的打算,也没有过当班干部的经验。说实话,经过大半年的自我调整,本人的心态渐趋于平和,几乎没再幻想过有朝一日好事情会凭空降临到我头上。奇怪了。我什么时候有的这点儿“当官”的运气?课堂上班主任只是鼓励了我一番,并没多说别的。我倒是在课下没少从李旭那儿听说“内幕”:原来老师所以提议由á我接任组织委员,主要是根据我在辩论会上的表现判断ษ出我有点能力,而且老师还对我在征文赛中获得的三等奖记忆犹新,同时综合了其他班委对我的认识,最终确定我来当这个组织委员。

“老师来啦!”有人及时通风报信,班里的喧哗立马全消。

“念不念高中既然对你来说没多大区别,你是如何失去快乐和自信的?”可快乐和自信一定与学业息息相关吗?

“看来,今天、明天、后天都不能去你家找你了?”

“去傅云霄家。我们昨天说好了一块儿去找蔺雅的。”王妮何时何地都快人快语。

我们一直叽叽喳喳到凌晨三四点种的光景,才在瞌睡虫的猛烈攻势下先后入睡。天很快就亮了。我们虽然睡意犹浓,考虑到今时不比往日,全都早ຉ早起床,等待出回家。动作爽利地叠好被子,打扮整齐,出去看班车来了没。

时间总之ใ是在人想托住它的脚步时,固执前进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该来的,肯定会来。比如,我们目前关心的考试。

言罢,回头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是啊,明儿说到做到了。

慢慢的走啊走,不知不觉中ณ竟走到了宿舍楼门口,明儿从进了宿舍楼ä见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同学开始一声不吭地只顾ุ走路。直到เ我们推开虚掩的宿舍门,前后走进宿舍,仍一言不,神情庄重。

“抱歉。”我确实这么เ感觉的,“我不能向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了解’。我向来觉得我对一个人的认识做不到客观公正,常常带有太多的个人感情色彩。有时候,仅仅因为微妙的一点感受就可以对一个人敬而远之,你会依此断定这个人不值得一交吗?或许,我们只是缺乏沟通。对不起,叫你失望了。”我不是没想过和盘托出我对秦琴的评价,可理智最终占了上风,它让我守口如瓶。倘若是闲聊,背不住我就言无不尽了,一旦意识到เ我的话将具有改变某件事的力量,我怕我负不起那份责任。关键是我不敢肯定我对她的评价百分之百的正确无误。所以,我想尽量置身事外——瞧,我多自私。然而,邱แ宇没能全部ຖ掩饰住的失望使我对他的内疚更上了一层楼,我感念他对我的友好,铭记着他对我语重心长的劝说,而我让他失望却不是因为ฦ我一点儿帮不了他。我觉自己竟是个自私得先想到เ自己的人。

“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性格究竟该归入哪种类型。反正我有时是比较能说爱笑,尤其是和熟悉的人在一块儿。”

“没事。”惊魂甫定的她一只手扶好讲台,腾出另一只手按住胸ถ膛抚慰心情。“好险呐,吓出我一身冷汗。”她那ว略๓微颤抖的声音就是明证。说话间又用这只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见我们紧张兮兮的,挥舞着手说,“不要紧。没事。”

“吃你个山药还得赔?”齐眉“理解”不了,反劝他,“顶多你下回烤红薯,我们给你留半个,”

此时的阳光不再是灼热的、刺眼的,我扭头向西,望着红彤彤的夕阳,联想起了希๶望、未来、自信、勇敢、意气风等词汇。然而愦憾的是:想与有不同。

瞧我,一想又把事想远了,也๣不知我后天等到的是怎样一种答复。

不知道是我刚才的倾诉全等于百说,还是我匆忙中选择的结束语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不知道是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太差,还是她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听了半天,她竟把我的不快误解出另外一个原因,我该庆幸她没听明白,还是该为她没能理解我而难过难过?听她说出这么句安慰人的话,我真想让她明白我不高兴的真正原因,但是有了方才的经历我宁愿默认她的“以为”,或者叫不置可否。

为了成全自己的心情,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了两ä句猛听没什么不对,细听绝对不与前言相搭的话,当作一段倾诉的结束语,她没听出来。

“行啦,坐好了,听我说。”这下倒成了方心反过来央求她听了。“恩,我说了我的答案,你也得把你的谜底告诉我。”铃声一响,表示上课了。方心一口气说完一句话,“那副对联的意思是:缺衣短食少东西。你快说说大口加小口是个啥字?”

“这可和我没关系,是你自己้不爱听讲哪能怨我?人家说评书的,每天都有个‘请听下回分解’,也没见耽误了谁的事。照你这么说,我呀,今儿个ฐ偏等这节课下了再告诉你正确答案,让你们好好走走思。”方心回过身来理自己的事。

“我是文学社的,算是半个评委。”所以,他未经我同意就读了我的文章。

“苏明儿是你们班的?”他言谈自然,而我只是点头确认“有”。“这里有她一封信.她的朋友真粗心,连班次都没写,结果寄到我们班了。我正打算把这封信送你们班去,这下不用我送了?你给她捎上吧。”举ะ止一样得体。

王妮忽然翻身坐起来,笑嘻嘻๵地把书๰递给秦琴:“骗你的,根本不是《水云间》,是《读者》。”秦琴嫌它严肃,抢书的兴致一落千丈。王妮有此题๤材,对她的偏爱大加批评——全都是针ฤ对她那一句“没意思”说的笑语,笑一笑,驳一驳,如此而已๐。她为ฦ了找一位“同盟”问我的看法。

“哎,竟帆,我正找你呢。这是你的镊子吧?”她摊开的手掌心里有几个花花绿绿、小巧玲珑的镊子。“我中午凉衣服时借用了几个,忘和你说了。还你,谢谢啊!”秦琴把惹得郑竟帆๰大动肝火的几个小东西往她端着的盆里一放,便与此同时将这回事一笔勾销,全然没留意到对方的表情,更没留心盆里搁着的衣服是否面熟。她径直走过去问王妮看的是什么书,一听说是琼瑶的,不禁喜形于色,嚷嚷着要看。

“aທ、d。”苏明儿挺自信地说。老师却轻轻摇摇头,否定了她的答案。这一下就轮到我紧张了,我本上的答案还是抄她的,她没答对,我怎么เ可能答对?答不对的话极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ใ下一站半天。迟多知可以用“鹤立鸡群”来自我解嘲,并且笑言“无其所谓。”我哪里有他看得开。出于一种不难理解的心理,我把头埋得很低,一心盼着化学老师别再往下问了,赶紧讲解这道明儿都没答对的题。

我原先从不知道其实抄袭也是可以自然而然生的,有时候似乎还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正常不过的事。实在想不通,我自己้对抄作业的行为曾经是那么เ的不屑和鄙视。但是,当我自己不止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作业时,居然连份自责都没有。从此明白:不劳而获未必总是让人多么惭愧,有时候对着没有付出的收获还可以心安理得。

“谢谢。”那大方而洒脱๳的一笑冲淡了此时相见的难堪。

“朋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吧。”清而亮的歌声再次响起。我离开座位步出教室,本意是想听得更清楚些,谁知无名无姓的冲动竟便我的脚๐步一直持续下去了。我越来越想见见唱这歌的人,不为能与他相识,只是想见见。这样小的愿望当然容易满足,循着声音,我果然见到了他——一个ฐ坐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专心弹唱的男ç孩。仿佛会飘的头挡住了他的眼睛和他专注的神๰情。虽然由于没法看清他的长相,我们明天仍有可能ม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但有今日这个印象我心已足。横坚我不认为我们该有,或者可以有,或者会有进一步的交往。

“快点。”在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时,王妮觉察出我的异样,停下脚步等我。她总算没把我彻底忘记,我的郁๗闷心情因此得了些许安慰。沉默无຀言中,谁会知道我心里有过起伏?

“那我们先走了,别ี忘了锁门。”方แ心和郑竟帆离开时考虑到我们可能ม随后就走,也没有顺手拉上门。我呢,正想着是不是该出去找找王妮,她的声音适时地由另一间宿舍传出:“呀!万一一会儿有查宿舍卫生的,别因为我扣分。”对面的宿舍门忽然被拉开,王妮冲了出来,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她恐怕一时收不住脚,会撞我身上。后果似乎仅此而已。

过了一会儿,我果真见班主任返回来管这事了。他义正辞严地冲上面的人喊话,看样子倒不像是故意镇他们。上面的人也不一意孤行,在老师严厉目光的注视下,乖乖找下来的路,几经试探,好歹站在了无຀惊无险的大路上。老师的太阳穴那儿绷着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了。等他们老老实实地走到近前๩接受批评,老师๲抑制不住愤怒地开始了严历的指责和教育。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被骂得心服口服,总之一个个沉默不语,从始至终不为自己的冒险行为ฦ辩解。老师๲见他们认“错”态度良好,顾及到เ其它原因,又多说了几句便先放过他们了。一走出老师๲的视线,他们还是兴致勃勃、精力旺盛的他们。聊起刚才的探险,全都眉飞色舞。看来,有的心不是三下两下能“惊”的,有的教训也不是三言两语能ม起到เ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