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与马二一前一后，间距一米左右，穿过长街，向富源酒楼走去。
苏辰紧了紧脖子上的白色围巾，他从黄包车上下来，看了一眼酒楼的招牌，掏出一支香烟，背对风来的方แ向，点上，深吸了一口，马二从第二辆黄包车上下来，站在他身边。
他勉力睁开眼睛，还有些清淡的晨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来，伴随着冷冷的雾气，将整间屋子照得朦朦胧胧。
怎么起这么早？
如玉微笑着放下酒壶，顺ิ势避过了他的手，说道。
“苏先生请！”
他回过头，在二楼ä不大的房间内，挤着十来号人，在楼下，还有二三十个兄弟，这些人，不是他在码头当苦力时的兄弟，就是拉黄包车时的同伴，都是些十几，二十来岁血气方刚ธ，没有家室拖累的汉子，他们都在他的号召之ใ下，聚集在这里，为ฦ了明天的幸福而打拼。
今天晚上，他们决定进行计划的后半部分，然而，一切准备就绪之ใ后，苏辰却没在约定好的时间赶来。
“王师傅生病，回老家了，老板让我来伺候肥爷！”
艾老四啪地一声，把嘴里燃到尽头的烟头吐了出来，那人慌忙退后一步，烟头在他的脚趾头前停下了滚动。
“苏大哥，我明白你说的那些了，我也彻底明白这个世道是怎么เ回事了，只是，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苏辰的手指在眉角一扫，继续说道。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颗心缺了那么เ一块，它所带给人的温暖也就变得有些残缺不齐，令人难以亲近了。
她喜欢他，不！不只是喜欢！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混合着迷恋，崇拜，爱慕，还有那ว么一点怜惜！
“当然！”
“请问，苏艳雪小姐在吗？”
人们行色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有满怀忧伤正要出行的远行者，有兴高采烈自以为来到心目中圣地的登岸者，也有许多满脸茫然神色凝重的过客，无数的众生像在他眼中飘过，他心中ณ不由一片苍然。
苏辰眯缝着眼睛，烟雾在眼前升腾，他眼中的世界ศ迷离一片。
是敲门声！
有谁在外面敲门，那敲门声极其激烈，一下接着一下，急促无比，凸现出了敲门人的意志，横蛮而粗鲁。
女孩松开了他的手，他疑惑地望着她，她向他微微摇着头，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那ว笑容却极其惨淡，说不出的悲哀。
他感觉到เ有什么เ离体而出，他清楚地听到了心中的某一个地方传来了一声轻响，是什么破碎了的声音。
他的目光无助地望向别处。
那对男ç女脸上的神色与女孩一般无二，他们的目光无比的悲哀，在那一刻，他感觉到เ了世界ศ末日的来临ภ。
敲门声越剧烈了！
他往门口望去，在那一刻๑，那扇门轰然倒下。
火！
房间一瞬间燃烧起来，火焰呈燎原之势熊熊燃烧，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红，他感觉到身上的温度急剧上升，他无法呼吸。
男ç人，女子，女孩在火光中挣扎，呼喊，他想要冲入火场，却现自己无法动弹，是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动弹，就连小指头也不能弯一下。
他们在喊他，他们需要他，然而，他无法动弹！
面对他们的痛苦，他无能为ฦ力！
“啊！”
苏辰大叫一声，头猛地一昂，几乎ๆ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闪电般伸出手，抓住了椅子的扶手，稳住了身形，额上，汗水如洪水般流淌，一脸都是。
他往四周望去，没有火，没有人，什么都没有，只有冬日的阳光在室内孤寂地流淌。
梦！是的，是梦！
他的父母，他的妹妹，已经死了，只能在梦里才能出现！
苏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一缕浑浊的液体渗出他的眼角，他抬起双手，掩住了自己的脸，心像被某种东西强力往两边撕一样，疼！
疼！
很好，疼！
因为我还活着，所以疼！因为疼，所以我还活着！
电话铃的铃声响了起来，持续地响着，不，应该说，它一直在响，只是，苏辰并没有留意到而已。
苏辰坐直身子，拿起书桌上的电å话，抓起话筒。
“喂！”
“辰哥，是我！”
电å话那头响起了马二低沉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
马二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顿了顿，继续响起，或许是因为ฦ在话筒中没有听到苏辰那熟悉的笑声，感到有些诧异吧？
“我想把大烟馆关掉！”
没等苏辰说话，马二抢先说道。
“辰哥，你以前说过，就算我们不卖大烟，那些大烟鬼仍然会到เ别ี的烟馆去吸大烟；就算我们不开，别ี的人仍然会开。我知道，辰哥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我仍然不想把大烟馆开下去！”
苏辰沉默了一会，说：
“说说你的理由á。”
“理由？”
马二叹了叹气，然后，声音压得很低地说：
“阿贵是我的邻居，也是个大烟鬼，他有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为ฦ了吸食大烟，他借了高利贷，今天，高利贷来他家要帐，他没有钱还，所以，他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了收高利贷的家伙！”
“后来呢？”
苏辰闭上眼，手指头在眼窝处轻轻按着。
“我把高利ำ贷的钱帮他还了，不过，我让她把女儿押给了我，当然，我仍然让那个女孩跟她的家里人住在一起，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怕阿贵再把女儿卖掉而已！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傻，我能救多少人？可是，我无法装ณ作没有看到这件事！”
“你做得很对！”
再次沉默一阵，苏辰说道。
“以前，大烟馆的烟土来源于顾强，现在，顾强死了，烟土的来源断了，要另外再找货，价钱，质量什么的也难以保障，所以，我想把大烟馆关了！”
说到最后，马二的声调降了下来。
“关吧！你想关就关吧，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决定，我们是兄弟，关于你的决定，我都不会反对！”
“嘿嘿！”
马二笑了笑，然后说道。
“辰哥，我按照你的吩咐，把斧头帮控制的窑子里的姑娘叫到了一起，谁要是不愿意再做这样的事情，我可以让她离开！另外，继续做的姑娘，她们上缴的份子钱会减半！像你猜的一样，走的姑娘没有几个！”
“那很好！”
苏辰笑了笑，笑声显得有些疲惫。
“还有，最近闸北就像辰哥你说的那样，乱得很，各个ฐ帮派为了顾强的那个位子，火拼了起来，天天都有街头斗殴，几乎每天都要死人！”
“下兴里呢？”
“警察局派了许多警察在下兴里巡逻，所以，我们这里很太平！”
“好好训练那些家伙，闸北乱ກ的日子不会太久，到时候，他们会派上用场，有时间，我也会过来看看！”
“恩！”
苏辰抬起头，身着浅玫瑰色旗袍的苏艳雪走了进来。
“就这样吧，有事情打电话给我，我有点事，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