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他。心阵阵绞痛。才一天不见，他整个凹下去一拳。神情十分憔悴。我只能低着头。
我对他说。周伟，你来了。
我太虚弱。心里牵挂着铭。急急地问。哪那个人呢？
应该是在病房里。前面坐了两个不认识的人。一男一女。
我不知道我这样说合适不合适。我没有任何一点征兆给他。不过我想，像我这样的附属品。他应该是无所谓。我们彼此都有权力结束这个交易。而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没有陪他。亦没有拿过他的钱。我急着想摆脱他。我想，哪怕是像周伟和燕子那样生活着。我也不怕。
心里明白。要真的和他断了，而且不能再拖下去。我一刻也不想再拖下去。我爱的男人还在等着我。而这顿饭，该是最后的晚餐。我把钱又递到他手上。说，这个我不要了。
命运总是和我开着玩笑。仿佛上世我做恶无数，所以今世报应接踵而至。高三的时候。我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上早自习。我晕到เ在上学路上。吓坏了所有的人。后来检查出来，是风湿性心脏病。持续的低烧引起。那一个月，我每天都处在低烧状态。心脏常常就尖锐膨胀的疼起来。全身被吹气一样肿涨。父母带我去市里最好的医院治疗。医生说，要卧床治疗三个月。并且，不能累。不能激动。不能大声笑。甚至不能生气我在医院门诊的大楼阴影处哭了很久ื。后来住进了医院。
去过很多大医院。治疗都不彻底，依然反复的长出。最后父亲带我去很偏僻的一个ฐ小镇。用赤脚医生的土办法。每天晚上把中药熬成汁，洗上半个小时。然后喝一碗深褐色的药。内服外用，终于治好了我。到现在我的左ุ脸靠近耳朵处的皮肤还是留有淡淡的棕色。
我没有拒绝。
回来以后，铭送我回家。我靠在他的肩上。他轻轻说，小可，谢谢你。
7
……
刚好是中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我迟疑了很长时间，然后看了看，是铭。他说，小可，我们一起吃饭。我说好。便随便约了一家小餐厅。
我从包里拿出老王给的那ว一叠钱，数了四千给她。看着她说，你去帮我付吧。
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听来仿佛很痛苦，需要人救助。我挂了电话就换衣服出门。没有化妆。用一条围巾把脖子和脸都围上，外面风太冷。
是的，小可。你没必要对我设防，我们都是一类的女人。我只是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说，我想大概ฐ你能ม明白我的心理，我现在需要有人听我说话。我快把自己憋疯了。
我昏沉的睡了整整一天。
一年了。我从未回忆过这些往事。
可我知道还要坚持。宴会完了，这群人还要去打牌。我好累。真的好想休息了。我的身体对酒精没有一点免疫能力。
敬完那个恶心的男ç人以后，我一直保持着微笑。我对着这个桌子的所有人说。我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平时都忙着工ื作赚钱。刚才敬了吴总，怕大家说我厚此薄彼，现在我给大家都倒上酒。一起喝杯财酒。
只是，我在这个城市，对所有的人和事物依然陌生。
回家打开门，看见空荡荡的房间，想不起来任何生活的意义。我不知道这样的时候是该恐慌还是害怕，或者是该哭泣。
不要着急，小姐。他马上说，现在来得及。你不要害怕。你在这么早就准备了，应该没有问题的。再去做个B，你给那个给你做B的医生说，叫她仔细一点。
我拿着那个单子，手一直剧烈的抖动。几乎无法站立。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我排在B室门口，等着叫号。我被这样的结果强烈击倒，无法承受。我终于蹲了下来。掩面痛哭。
B医生接过我的单子，轻轻的看了我一眼。说，躺上来。轻点。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退下裤ไ子，躺上去。冰凉的探视器伸进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เ它在左右探动。我看着医生的眼睛，尽量平静。
就在那ว一秒。她的眉头突然紧ู拧起来。我感觉左边小腹突然钻心地疼痛。触电一般，我几乎坐立起来。
她迅把我按下。说，你先躺着。然后她对着外面喊。主任，你过来一下。
我看见一个年纪更老的女医生走进来。她们对着仪器低声讨论。探视器又塞进我的身体，疼痛立刻๑从各个细胞散。老一点的女医生问我，声音和蔼。小姐，什么时候现不对的，出血是什么时候？
三四天前，量很少。左边小腹疼。后来出血渐渐增多。
出血量增大吗？
不。一点点。
好。你可以起来了。
我坐起来。眼泪又掉下来。医生，找着了是吗？
恩。你快去拿报告单。然后给医生，他会告诉你怎么治的。
我拿着单子，在医院走廊上艰难的走。
从做B的二楼到门诊的三楼。那么漫长。我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脑子一片空白。我看那张单子，上面用正规的电脑แ打印字写：宫外孕。左边输卵管现孕囊。直径15๓—18๖bsp;๙医生告诉我说，严小姐。你需要住院了。经过这几天的B检查，今天确定你是宫外孕。你的B单子上显示这个ฐ不规则包块在你左边的输卵管。前两天因为它没有生长出来，只是依附管壁。所以探及不到。让你连续检查了三天，现在我们确定它在左ุ边输卵管并且在继续张大。从今天开始你就要住院，不要剧烈运动。尽快通知你的家属过来。现在你去住院部。记住，现在开始千万不要剧ຕ烈运动，做什么事都小心一点。否则有可能大出血。不要再来门诊了，希望你能ม尽快手术……
医生说的非常详细，我每个字都听得很仔细。身体一点一点地冰凉起来。其实第一天不好的时候，我就怀疑是怀孕了，我买了试纸测过，确实是。那时我想，这大概就是欠着铭未还的债。我简单的想，就是做掉一个孩子。可我没想到，是宫外孕。
我坐在医院门诊外面的椅子上，身体轻得像沙。没有一丝力气。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冬天的空气凛冽稀薄。寒冷无处不入，我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异常恐惧。非常的恐惧。我看见所有来这里的女子身边都有一个男人。只有我一个人。拿着满手的化验单子，安静的坐在这里。并且一直流泪一直流泪。
心里害怕。绝望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迅地爬满我整个身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冰凉地抖，我一直握着电话。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可以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