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荣瞪大了眼:“串通二姐?”
佟妈妈笑道:“我们大小姐惯不会示软来讨好别人的,她这个脾性和您外祖母最像了。但是大小姐不说,却不是因为她心里不在乎……只是她的性格比较要强而已。”
锦朝进来请了安,又坐在母亲对面,和她说自己最近都在清桐院做什么,又养了葡萄藤。絮絮叨叨地说着倒是觉得热闹,纪氏笑着看锦朝,她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说宋姨娘和顾ุ澜的事,也不说弟弟和她闹得不愉快的事,似乎一点都不想让她烦心。
“那ว要不要把大少爷找来,和他说一说这事。”徐妈妈问道。
又让墨玉拿自己准备的见面礼来,是一对嵌黄碧玺的云双龙福寿金鬓花。母亲出手一向大方แ,她也不缺这些东西。罗素า谢了母亲接过东西,几位姨娘又依次给了礼,宋姨娘给一支银鎏金满冠,杜姨娘给了玛瑙佛手形金簪,郭姨娘却只给了一对玉葫芦耳坠。
纪氏让罗素走进,拉着她的手柔声问:“昨晚……礼可全了?”
她现在已经觅到了一个ฐ良方,调养了三月了,本来还以为可以有机会的……
在顾德昭走出静安居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后来回事处、随侍处、马房都派了人过来禀报她,彩礼、丫头、院子,这些东西顾锦朝已经吩咐下人准备了。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今天是一个ฐ碧蓝的晴天,柔柔的阳光洒在雪地上。“……你父亲喜欢谁,好像都是真心的,用尽力气去喜欢。当年喜欢我、喜欢云湘、喜欢宋姨ถ娘,都是这样的。但是这种喜欢都是随着时间渐渐消弭的,那个早ຉ死的……反而成了他心中刻印最深的人。她肯定是没有想到的……”
纪氏叹了口气:“云湘当年侍我也是忠心。”又吩咐徐妈妈去静安居教导罗素礼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总没有大家闺秀礼ึ节周到。
管事们退下后,纪尧带着纪昀、纪粲与顾ุ锦荣,过来给外祖母请安。
见到顾ุ锦朝来,曾先生也笑着同她请安。
顾锦荣就觉得奇怪:“朱圣人行事怎么违背理学了?”
把这件事和纪吴氏说了之后,顾锦朝心里也放松了些,她在来之前也有点怕外祖母不支持自己,不过现在看来,还和小时候一样,一旦她说的事,外祖母就不会反对。
外祖母与母亲柔和的性格不同,她掌管纪家之大小事宜。
顾锦荣似乎与她赌气,这一路都没有和她说过话,锦朝也想不起又在哪里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心想怕是私底下顾澜跟他说了不少话,也就不想理他。她挑开青色螺纹细布帘看窗外,通州为京杭大运河的最北端,沿着京杭大运河的宝坻商号众多,非常繁荣。三河县也有宽大河流,浩é浩荡荡,码头旁边停靠着船坞。
顾怜被落了面子,又想起母亲刚才呵斥ม自己。咬着唇忍了忍,终究还是说:“大堂姐,这锦帕虽然是你的,上面的花样真的是你绣的吗?我看你小绷上绣的那只蝴蝶可是有些笨拙的,你又怎么绣得出如此好看的花样……澜姐儿也说过,你可是并不擅长女红的。不如你当场绣给我们看看,我们也好见识一下?”
顾锦贤一时间眼睛都亮了:“你对兰花还有研究?”他走到เ锦朝面前,一时有些兴奋,“我就喜欢养兰,不过家里没有兰谱,我在外寻到的兰谱并不稀奇,大堂姐,我以后有问题可以来请教你吗?”
一行人又去了戏台子,顾家请了芳坞社的戏班子唱戏,早就修好的戏台子又新布置了一番,描红画金的十分喜庆。那里五夫人正等着他们,长兴候家的嫡女,穿着绛红色缠枝纹褙ທ子,牙白色挑线裙子,人显得清丽ษ又修长。五夫人请他们都入座了,把册子给太夫人让她点戏。
二夫人看了顾锦朝一眼,现她面上仍然带着淡笑,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เ。
顾锦荣听完顾ุ澜的一席话,半个身子都凉了。
“那丫头服侍她许久了,她兄长生了急病没钱医治,才让长姐借一点银钱给她。长姐却不肯借,说她吃自己的用自己的,难不成连兄长生病了,还要赖着她不成。那丫头没办法,心疼自己兄长,才偷了长姐一个ฐ早就不戴的碧玉扳指去救兄长,结果当场就被抓了……”
佟妈妈便转头继续问留香:“你是不是和二小姐勾结着,要害大小姐?”
佟妈妈转头回禀锦朝:“……看样子有点疯了。”
他见长女坐在杌子上沉默不语,手捏得衣袖紧紧的,眼神紧盯着屏风后方。
她用锦帕把母亲嘴边的药渍擦干,问道:“大夫还没到เ?”
锦朝又找佟妈妈来,要过年了,她想给清桐院的丫头都制备一套新的冬衣和饰,再分一些银钱。
顾锦朝就在东次方见了此人,他是母亲陪嫁的掌柜,算是她的家奴,也无需男女之ใ妨。
他走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了两千两银子。
锦朝想了想,她本来是懒โ得解释的人,觉得自己้做事的效果出来了,旁้人自然会看。但是如果想和青蒲更亲近,那还是让她多了解自己的行为比较好。
她前几日让佟妈妈打听大少爷喜好,回话说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倒是爱收藏名家书法。今天来找她也不知是何事。
她笑着说:“……大小姐天资聪颖。”
后半夜勉强睡着了,又梦到了很多年前也是大雪的时候,她一个ฐ人站在庑廊上看雪,看到陈玄青带着俞晚雪在折梅,朵朵指甲盖大的腊梅,剔透如玉。
留香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想到刚才的事,宋姨娘觉得有些奇怪。那话不像是顾锦朝说出来的,断断ษ不像。
顾锦朝抬头看宋姨娘,满眼都是笑意,宋姨ถ娘自然也回笑了说:“大小姐侍奉夫人十分尽心,我看着真觉得好。时辰也快到了,我便与大小姐一同向夫人请安吧。”
只是宋姨娘如何的狼子野心,顾ุ锦朝却一直不知道。
母亲抬起她的头,因为力乏,她说话又轻又细:“锦朝你怎得病了?”
陈玄青似乎从那个ฐ时候开始,对她与以往相比不一样了。
当初那个嚣张跋扈、却又愚蠢不堪的顾家嫡女,因荒唐显得格外可笑。
锦朝点头道:“最近倒是好多了,每日都清醒着,胃口也佳。”
罗素在旁柔柔笑道:“还是大小姐废寝忘食的伺候,不然夫人的病也不会好得这么快了。”
顾澜脸色一时不好,不过立刻就接道:“我每次去探望母亲,都看到长姐与宋姨娘在伺候着,也确实不容易,我自己若不是不善伺候人,也恨不得日夜都侍奉母亲了……”
五夫人难民要应承她:“你心意到了便足够了……也不在乎这些的。”
顾澜站起身给叶氏递了新鲜的樱桃:“……五伯母也尝尝,南京灵谷寺所产的樱桃,最是水灵味甜了。”
叶氏谢了接过来,顾澜也趁机坐到她身边来,状若随意地问道:“听说此行锦贤堂哥也和您一起来了,却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叶氏便笑了:“他哪里是个坐得住的,和他舅舅去适安县的慈光寺里进香火了。”
锦朝觉得疑惑,叶限还信佛不成?他做那些事哪里像个笃信佛家的人。
她心里正这么想着,顾澜却已经问出来了:“表舅也是喜欢佛法的吗?我平日在家里倒是多看些经书,说不定能讨教一两句呢。”
叶氏笑着摇头:“……他最讨厌这些,说是牛鬼蛇神都信不得,连家里清明扫墓都不愿意去,我怎么เ说都不听,等他这次回去,非得被父亲教训一顿ู不可。是顾锦贤听说慈光寺养了一群猴子,好奇得很,非要拉着他舅舅呢。”
锦朝闻轻皱眉,清明祭祖不回家,长兴候竟然只是教训他一顿吗?他也不怕被御史弹劾……或者是皇上特别的包容长兴候家,而这个世子,更是长兴候府上下溺爱的对象。才养成他这种目中无人,不守礼节的性格。
顾澜吐了吐舌头:“我也是觉得佛法使人心静,才多读了些……表舅也喜欢猴子?”
“他不喜欢这个。动物的话……他倒是喜欢养一些不长毛的东西。家里青瓷鱼缸就养了两ä只大乌龟,一群锦鲤,要不是我拦着,他还非要养从集市里买回来的几条竹叶青不可……”
顾澜疑惑道:“竹叶青不是茶吗……”
叶氏觉得她疑惑的样子也可爱,哈哈大笑:“哪里是茶,是几条颜色翠绿的毒蛇!”
大家都笑了,锦朝却刻意看了顾ุ澜一眼,她今天穿着鹅黄色柿蒂纹刻丝短衫,绿色深深浅浅的月华裙,风吹即如涟漪波动,用了鎏金银步摇簪,耳垂上戴着玉兔坠儿。映衬得一张脸清丽如玉又不失柔美。
打扮得十分用心。
她嘴角扬起一丝淡笑,要是如她想得一般,那就有趣了。
叶氏说叶限养的乌龟:“……从一个ฐ贩夫手里买来的,有一只的龟壳上还刻着字。叶限最喜欢那ว只,翻遍了他外公的书找这字的意思,他散步的时候乌ไ龟就喜欢跟着他,沿着河慢慢走,我们都觉得稀奇……”
大家又笑起来。锦朝却想,后来那ว个诡谲多疑ທ的佞臣竟然还有年少养乌龟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叶限现在毕竟只有十六岁,家里又是鼎盛没有变故,那些事他还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