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咳，”金高想不出要说什么来，哈哈笑了，“得，我这任务重大啦”
金高说：“我带了，估计即便是碰上他，也不用动真家伙，我直接就办挺了他”
“蝴蝶，看这样子你没喝酒呀，”林武搀扶着我，转头对段丰说，“你先靠边，我跟他说蝴蝶，是谁惹你生气了？吴胖子？他妈的，吴胖子呢？吴胖子，你给我滚出来！”我大口喘了一阵气，稳定了一下精神，冲林武尴尬地一笑：“可能是我太累了，这几天又没睡好觉，没事儿，走，陪我吃饭去”林武疑ທ惑地盯着我看了一阵：“不能吧？你这么เ不抗‘造’？操，什么เ体格嘛……地主，过来扶蝴蝶一把，我去撒泡尿，他妈的，一天也没撒尿了，憋死我了”
突然我听到那边响了吧嗒一声，是用手按在电话接听键上的声音→朵里没有了一丝声响，连电流的声音都没有我把话筒拿到眼前，怔怔地看着它，像看着我心爱的姑娘……我觉得自己要垮掉了，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腿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我捏着话筒蹲到เ了地上，样子狼狈极了我茫然地看着阳光灿烂的门口，门口闪过吴胖子笨拙的身影，他跑得是那么的仓皇，简直可以用抱头鼠窜和屁滚尿流来形容我无聊地笑了，你跑什么เ呢？我是不会打你的，我已经没有了打你的力气……风从玻璃门的缝隙里吹进来，我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我感到膝盖冰凉，仿佛有一根针被什么东西拖着，在没命地往我的骨髓里面钻我丢掉话筒，用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膝盖……我就那么样，采取一种狗一般的姿势，蹲在一个叫做一路欢笑的饭店里，蹲在那ว个初夏的午后，长时间地望着门口匆匆而过的人流
吴胖子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迟迟不敢过来，他好象不敢在这间屋子里呆了：“远哥，我再给弟兄们看看菜去？”
“起来吧”我踱回座位，一手抓着椅背，一手指了指他，“规矩要守，话也要继续说”
刚进门，迎面就碰上几个蹲在大厅里吐酒的，林武皱着眉头骂了一声：“乌烟瘴气，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嘛ใ”
林武随口问道：“听说这里有开会的？”
这才是真正的装逼犯呢，我嘿嘿笑着，不理他了记得那是我刚下队没有多长时间，林武即将到期的时候，胡四去我们队上对我说，我一个朋友叫林武，他说他认识你，在看守所跟你在一个ฐ号呆过一阵，因为他快要到期了，来不了车间，在我们队上摆了一桌‘水席’，想让你过去一起聚聚我对林武的印象很深，就答应了№上，我通过内管老苏的关系，去了他们中ณ队林武正坐在房间里指挥一个叫大虎的伙计上茶点，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林将军”，林武高兴坏了，一拳把我打了一个趔趄，你终于来啦！我还以为咱们见面得回社会上了，没想到临走还能ม跟你见上一面跟林武叙了一阵旧ງ，胡四搂着两ä个体格壮实的人进来了胡四指着那个ฐ年龄偏大的人说，这是辛哥，老辛很随和，傻笑着跟我好一阵拥抱，夸我相貌堂堂，有派头老鹞子很寡言，胡四介绍他的时候，他只是点了一下头大家喝着茶水闲聊的时候，林武对老辛说，那天你打了胡四，临走得让我打回来老辛说，你打吧，喊一声疼不是好汉林武这小子也挺下作的，真打，拳头落在老辛的胸口上，跟打雷似的老辛也不恼，问他打完了没有？林武似乎不敢打第二拳了，红着脸说打完了老辛说，你打完了，该我打你了，一拳就把林武放倒了，躺在地上直倒气老辛蹲在他的头顶上，把拳头拿到林武的鼻子底下笑着说，林子，闻闻这是什么味儿？林武憋了好长时间，憋出了这首五字诗
我知道他这是在给嘴巴过年，人家老辛和老鹞子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林武，而且这两ä个人很有资力，尤其是老辛，以前在外面混的时候，除了大有他还有所顾忌，连当时最猛的周天明都不放在眼里，那时候连孙朝阳和庄子杰都是他的手下，他怎么เ可能害怕一个ฐ比他小了十多岁的林武呢？我冲林武暧昧地一笑：“武子哥，忘了‘娘艾生铁味’？”
天已经擦黑了，房间里开了灯，灯光是那种带些兰色的橘黄，映得房间里很暧昧我把两只胳ฑ膊支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目光呆滞地瞅墙上的一幅油画画上是一座宁静的山村，一个肩扛农具的老农桥一头胚在乡间小路上，后面是晨曦中ณ的村庄，炊烟袅袅，整个ฐ画面是那ว种明快的蛋黄色这样的景色对我来说再熟ງ悉不过了，我的童年整个徜徉在这样的环境里那些遥远的记忆跟这幅画一样，也是这种淡淡的黄色，只是比画ฑ面朦胧了一些我似乎能够闻到画面里飘出的气息，那里面有一丝青草的香味，还有一丝牛粪的臊气，炊烟的气锨那么เ的浓烈，是烧麦秸的味道，这些气息搀杂在一起，很容易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吃晚饭的情景傍晚的时候，我一般会在大街上跟一帮伙伴疯跑，我爹或者周阿姨就会站在胡同口的那块大石头上，扯着嗓子喊，大远，来家吃饭喽，不吃就凉了，凉了就不好吃啦——声音传得又高又远，仿佛整个村子都能听见有时候我弟弟也跟着喊，大远，凉了，不好吃啦……不知不觉地，口水就顺着我的嘴角流了出来，我歪着嘴巴๒吸了两下，将口水吸回去一些，事的就任由他往脖子里面淌
“四哥，”我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过去用力抱了抱他，“生日快乐”
林武说：“长还真不敢动黄胡子呢，论级别黄胡子是老江湖，长才是个小地痞，黄胡子根本不尿他”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安排金成哲去敲诈的他”
胡四沉吟了半晌，瓮声瓮气地说：“你在哪里？”
“别ี急，让我想想……”我捏着眉头趴在了桌子上
“长的人是吧？”林武说，“按说那也应该算是你的人，外面都知道长现在跟了你”
“蝴蝶，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处理这事儿我有经验！”林武一把拽住了车门
胡四从后面推了我一把：“哈哈，这是什么เ动作？哥哥们不兴来这套”
“哈，梁哥那ว时候在海ร天路派出所干所长，”胡四过来一手一个ฐ拉着我和梁超往里走，“一会儿好好聊”
对于这个问题，我再也没去想它，太乱，一想脑子就遭罪，而且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俊海ร很不满意：“这话我不爱听，什么你的我的？目前都是咱哥儿俩的，咱哥儿俩是一个实体，分不开的”
金高和长法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老许找了周天明手下的一个ฐ打手，对他说长法乱管闲事，给了他不少钱让他去收拾长法老许没敢提别的，怕人家跟他要提成，所以那个ฐ人也不知道长法跟我和金高的关系，就拎着一把菜刀闯进了长法的家长法正跟他妈在家里吃饭，没反应上来就被人家砍了一刀，幸亏长法身手好，把那个人制服了，不过自己的脑袋上留下了一条筷子长短的刀疤老许知道这事儿办砸了，深夜跑到我家，给我一万块钱，让我跟长法要过年了，别找他的麻烦，再也没敢提货款的事儿我把钱给了长法，长法问我，再不收拾他了？我说，你还得找他，但是别ี打他，让他以后不许糊弄我，货好，价格也得好，不然你每天折腾他一次↓了年以后，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设想来的，货好，价格也比原来降了不少，我让长法放出风去，哪个不想在海货方面干了就去跟老许取经
长法的那套地痞办法也确实管用，再咬牙的主儿到了他的手上也挺不过三天去，非拉即尿
“蝴蝶，”长法的脸看不出来有什么เ异常，估计他们是打的他的肚子，“你够狠的啊……”
我冲他笑笑：“给你添麻烦了，都喝醉了……我这就去劝劝他们，我保证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怕你担心，昨天想了一夜，我还是得告诉你，要不你更担心”
常青顺ิ势握住了金高的手：“金哥呀金哥，你说你怎么เ就这么性急呢？我这不是正在说着这事儿吗？”把脑袋重新转向我，“远哥，我没有家，这你知道，回来以后我奔谁去？在武汉的时候杰哥就叮嘱过我，没有什么เ特别的情况不要去找杨远，他是咱们的底牌，如果连累็了他，咱们就没有退路了……算了，说这些没意思意思就是，我回来不敢直接来找你，但是我得落脚艾找谁？就得找凯子，因为他以前是我的大哥，我就先在他家住下了，就这样”
我示意金高出去点菜，直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机这时候才明白自己今天是真的碰上了“道儿”上的人了，蜡黄着脸将车开得像飞机
这个我明白，我不由得佩服起小杰的仗义来，原来他早有打算想走这条道儿呢，不然他不会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让我跟他联系，他是怕连累我呢可是他这么办也确实太握了，你要是缺钱完全可以找我嘛ใ，咱们一起“黑”的钱，本来就应该有你的一大半我觉得钱是一方面，很有可能小杰是想让孙朝阳活得生不如死……那天我留胡四吃了一顿饭，叮嘱他千万别把这事儿扩散，知道的人多了不好胡四说，明白，我终于知道了，原来“黑”孙朝阳的是小杰，当初我还以为ฦ是你呢我说，要是我，我能不告诉你？咱俩什么关系？胡四笑得很暧昧，是啊是艾铁哥们儿
“后来呢？”我急不住了，“孙朝阳不会那么简单就放了收破烂的吧？”
“行，你把电话给朝阳哥，”我想逗一逗孙朝阳，“朝阳哥，还生我的气吗？”
“大约一个ฐ月吧，迪哥，就这么点事儿？好象不止吧”
“昨天你耍赖，我爸爸都看见了，你偷棋子儿……”我弟弟当真了，逼着胡四去找象棋
我爹把我弟弟往跟前一拉，指着胡四说：“叫哥”
杨远冲我呶呶嘴：“你告诉他，咱俩在吃他妈那个逼”
“是吗？”杨远暧昧地笑了，“照你这么说，我没**也没杀人，我也可以走？”
“你错了，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朝阳告诉我的，”涛哥的笑在脸上凝固了，“我跟朝阳在潍北农场呆了好几年，他从来不跟伙计们乱叨叨自己的事情，他的牙都在肚子里长着呢是凤三告诉我的，这个老操的惟恐天下不乱”
“是艾正需要你的帮助呢”涛哥宛尔一笑，“在这方面，你是我的大哥”
凤三哧了一下鼻子：“他有那么大度？不讲是你，齐老道跟了他十几年，该报复他照样报复”
李俊海的口气很坚决：“在没亲眼见着你之ใ前，我谁的也不听，你先回市场”
我拍拍脑门，道声抱歉，对他说，临时有点急事儿，让他晚上再联系我
走上了大路，我还在忿忿不平，这样的女人我能ม要吗？整个一个ฐ市井村妇
那五很能罗嗦，又开始喋喋不休：“呵，建云哥发了，大哥大都置上了，小分头倍儿亮……”
“好，我下午就回去，你们都给我好好卖货，别ี搀和这些事儿”
我拿开扳着他脑袋的手，叹口气把身子仰到了靠背上：“你不懂ฦ，我从十六岁就跟他一起在社ุ会上闯荡，那时候我们都鞋吃亏无数，也挨刀无数，我们俩互相搀扶着，一起走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爹临死以前，拉着我的手，连话都说不出来……”我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他爹在世上最后的愿望就是让我们俩结拜为兄弟，也就是说，他爹把他托付给我杨远了，因为ฦ他爹了解自己儿子的脾ຆ性……我答应了他爹这事儿摊在你身上，你会不答应？你见过一个将死的老人那种绝望的目光吗？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攥着我的手的时候那种力气，很疼……后来，他进了监狱，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他，我自己也进去了，再后来他抗不住监狱里开展的交代余罪活动，他想早一天出来，就害了我一把……现在想起来，我不怎么恨他，因为那阵子太可怕了，人的思想都不属于自己的了……当然，要说我忘记了他的所作所为那叫胡说八道可是后来他改了，他混得很惨，我是他的把兄弟，我不能让‘道儿’上的兄弟笑话我，我必须ี帮他”
大昌也是个心软的人，竟然红了脸：“远哥，刚才我说多了……你别ี说了，我理解你”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阵我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想起来这些，我就坚定了想要拉他一把的决心”
大昌好象不愿意听了，说声“我去催催菜”，转身出去了
我看见他出去了，但是我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站起来，在桌子前面来回地走：“那天我被阎坤这个王八蛋给捅了，我以为我从此就跟弟兄们拜拜了，我像条狗似的躺在车轱辘下面孤单极了，我的身边什么人也没有，我淌出来的血像小河一样……这时候李俊海来了，尽管我已经没有了意识，可是我清楚地听见他在喊‘蝴蝶，挺起来，像条汉子，不能睡觉，一睡觉就过去了’……我睡他妈了个ฐ逼觉？呵，那ว不叫睡觉，那是昏了……当时你们都不在超只有他在照ั顾我，一直把我弄到手术台上你们才来我的魂儿飞在天上，我看见了他，我看见他蹲在走廊上伤心地哭……所以，从那以后我就下了决心，宁可他负我，我也不负他……我没有理由再赶他走了”大昌端着两个ฐ菜进来了，楞在门口看我，我继续说，“不但我要尊重他，连你们也必须尊重他，要看他的长处……说白了，尊重他就是尊重我”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段丰唢呐般的喊叫：“远哥，远哥在这里吗？！”
老板猛地推开了门：“蝴蝶，是不是出事儿了？一个ฐ伙计在外面喊你呢”
我已经冲到เ了门口：“老段，出什么事儿了？”脑子里蓦地闪出我爹和我弟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