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颇有风度：“如此，你戏弄了我一次，我也戏弄了你一次，就算扯平了吧。”
“卑职怎敢戏耍大人。”
丐叔插口道：“出手位置和手法，都是一模一样，金刚缠丝手，你想必听说过。”
冷不丁，陆绎问了一句，声音就在今夏耳畔ึ。
“哥哥，这不是一回事嘛。”今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怎得了？我的追踪术虽然及不上头儿，不过在六扇门里头，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她以为他信不过自己้的能力。
丐叔二话没说，往地上盘腿一坐，一手抵上陆绎的手，将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入陆绎体内，随之，紫青虽未消退，但他的呼吸仿佛一缕细丝重新被接起，渐渐回复平稳。
今夏口中老老实实应着，心中却是焦灼不安，她就在陆绎近旁，已能听出他呼吸中ณ的滞涩艰难，万一……她不敢想下去，只能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丝丝突如其来的异常。
陆绎淡淡道：“既ຂ然大夫有规矩，我也不愿勉强，今夏你送我回城。”
“亲侄女，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去，这其中有个缘故……”丐叔为难道，“那个ฐ大夫行医有个ฐ规矩，官家人她不医。”
“嗯？”
“贼喊捉贼，说得就是你这样的。”陆绎挑眉，探究地看着她，“说老实话，你把这书看了几遍？”
今夏低垂着头，又开始习惯性地用脚๐尖蹭地砖缝，蔫蔫道：“他功夫那么好，我也没想到。
今夏接着道：“我疑ທ心是乌安帮内出了内鬼，所以对上官堂主说，此事是我和杨岳冒了您的名头，其实您并不知情。看她的样子，是信了。她若是向您提起此事，您只管装着不知情就行。如此，方不至于连累็您。”
“没有！那银子不是还没找着么，刘大人现在急得跟热锅上的黄蜂一样，逮谁蛰谁，回回见着我都好一通训，也就见了陆大人不敢吭声。”她歪头叹了口气，“周大人为何而死，倒是大概弄明白了，可银子却是一点着落都没有，真是邪门。”
“哪有！”今夏抿抿嘴，片刻之后仍是咧着笑开，朝杨程万道：“头儿，您好点没？腿还疼么？”
“谢霄可是和爹爹说，你已经应承他了。”他朝今夏低语道。
“是不是有人招您惹您了？”今夏分外真诚道，“肯定是他们不对！您先喝口汤消消气。”
“还有人会瞧不上姐姐，这眼界ศ也太高了吧……”今夏留意她的神情，不做痕迹地谨慎打听道，“是谁？这般没福气？”
“好端端的，为何要寻死？姐姐你生得这般好的相貌，多少人羡慕还不来及呢，怎得还想不开呢？”
今夏瞥了眼刘ถ相左腆ດ着的肚子，暗叹口气：“大人教训得是，卑职这就去。”
“那还不快去！”
“逃婚是谢霄在与谢百里抬杠，他们父子俩在三年前关系极差，谢霄认为ฦ谢百里是想借由这桩婚事将自己牢牢绑在乌安帮，他自然不肯屈服。”
“因为ฦ谢霄曾经救过她。”陆绎轻叹了口气，“那年上官曦还未出师，在姑苏被一伙强人所劫，当时乌安帮在姑苏还没有分堂，也几乎没什么人手。谢霄花钱雇了四、五名刀客，带着人就冲进那伙强人的山寨，硬是把上官曦救了出来，他自己身受重伤，几乎丧命，足足躺了半年才能下地。”
今夏这才搁下刀来，沉声道：“你若害了他们性命，我自是不能饶你。还有那船夫，是无辜百姓，你切莫伤了他。”
“说！是不是？”今夏厉声问道。
“我觉得……不光是乌安帮，盐帮漕帮都有可能ม。”
今夏一愣，很快掩下情绪，只作面无表情状。
今夏在门外扬声应了。
“孩儿记着了。”杨岳忙道。
今夏总算把呼吸调匀了点，头却是愈发昏昏沉沉，盯着摇头摆尾起劲“嘶嘶嘶”的赤蟒半晌，叹气与它商量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是官差，有冤情要诉啊？有冤情你要说出来呀，光这么เ嘶是不行的。你说你都长这么เ大个头了，肯定有道行在身，口吐人言什么的会不会？……”
“发觉了。”
杨岳无语：“我说小爷，命要紧ู钱要紧ู？这玩意退不了，你不吃可就糟蹋一两银子呢。”
“保不齐身体里还有余毒未清，吃下去妥当。”
“伤口很小，入肉不深，但切口异常光滑。”
“大人……是、是的，也不知道东洋人用得什么เ毒，身上一块一块地溃烂。若是能抓到那些东洋人，逼他们交出解药，说不定还有救。”医童恭敬答道。
谢霄虽然忿忿，但眼下船上有人受伤，确实不易久留，便抬脚๐将两具死尸踢入水中ณ。
“小的、小的已经知道错了，就是想洗心革面才离开了船队。”
谢霄不做声，哼了两ä声。
“行了行了……帮不上忙还说风凉话。”
船缓缓驶在归程中，杨岳依旧ງ没什么精神，今夏在旁不时试着逗他说话，可惜始终不得其法。她说上十句，他顶多“嗯嗯”两声。过了好一会儿，眼看船就要靠岸，她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道：“你这样子，头儿见了肯定要起疑心，你好歹也装个样子，精神着点。”
陆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圈椅扶手，开口道：“那么，你以为她对我有何企图？”
“内家拳高手……”杨岳啧啧道，“那你还盯着他看？”
杨岳在旁้也劝道：“别ี跟她玩这个，她那功夫，都能熬鹰了。”
杨程万刚要动筷，看见拔丝山药，忽又停下来问道：“给今夏留饭了么？”
杨岳正给爹爹张罗晚饭，瞧见高庆抱着刀杵在外头，便招呼道：“大人，不嫌弃的话，和我们一块儿用饭吧？”
盈盈一握的脚踝，纤细，白皙，如一朵朵娇嫩的小花绽开。
最后，才有一人，缓步朝他们走来。
“卑职参见左侍郎严大人。”陆绎朝那人躬身施礼ึ。
左侍郎严大人？严世蕃！
今夏楞了楞，才回过神，连忙躬身施礼ึ：“……卑职参见严å大人。”
严世蕃语气温和道：“不必多礼。言渊，你遣人送来的秋鹰图，我验过了，确是真品。想不到被仇鸾那厮私藏起来，怪道我寻了好些年也寻不到……还不看座！”后一句是对着侍女所说。
侍女搬过两张红木圈椅，请陆绎与今夏落座。严å世蕃则ท靠坐在铺了软垫的太师椅上，旁边原本空无一物，侍女们转过一圈之ใ后，茶几上摆上了温热的茶，各色茶果等等。这一连串事情做下来，连一丁点杂音都未发出。
今夏借着饮茶，偷眼细察严世蕃，说来也奇，严å世蕃作为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她久居京城，却是到了扬州才头一遭见着他。
按京城里的传言，严å世蕃长得短颈肥白，是个大胖子。但此时今夏看来，皮肤白皙倒是真的，比他身旁้所立侍女的肤色还要白上几分，却身量匀称，应该比陆绎略矮些，但怎么也不能算是个矮胖子，至于肥头大耳等等传闻，更是挨不上边。
他单目有疾，虽然双眼都睁着，但看得出右眼比左ุ眼要浑浊些，且眼珠死死的，固定不定，倒有几分诡异。
“小姑娘，想看我的眼睛，可以近些来看。”严å世蕃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用左眼瞥了眼今夏。
今夏急忙收回目光，垂目低首道：“卑职不敢。”
陆绎没看她，朝严世蕃道：“她只是个ฐ六扇门的小捕快，举止粗鲁，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在这里多有碍眼，不如还是遣她下船吧。”
闻言，严å世蕃笑道：“不急不急，这小姑娘虽是粗鲁了些，不过倒还有几分意思。我听说她查案颇็有些能耐……小姑娘，你过来。”
今夏起身，谨慎地往前只行了两步，距离严å世蕃四、五步处便停住不动。
“大人有何吩咐？”
“我今日这幅模样，这身打扮……你能看出什么来？”他笑眯眯地，显得兴趣盎然，甚至还特地将自己的袍子往上撩，“鞋子你也可以看。”
“……”她楞住，怎么也没想到严世蕃竟然要她分析他自己。
以严å世蕃的身份、性情，究竟什么เ话能在他面前讲，什么เ话不能讲，这个尺寸的拿捏，今夏着实心里没底，又怎么敢贸然开口。
陆绎在旁笑道：“大人，你看她站在这里，腿都发抖了，指不定心里怕成什么样，哪里还说出子丑寅卯来。”
今夏正好顺着他的话，做讪讪状道：“卑职、卑职岂能将大人等同于案犯，万万做不到呀。”
严世蕃思量片刻，指向他身侧的侍女：“她！你来说，不许再推辞。”
今夏望向那名侍女，看她年纪不过二八，明眸皓齿，生得甚是秀美。
“你过去，让她细看。”严世蕃推了一下侍女。
他的手触及侍女身上时，今夏没有漏过侍女面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和陡然僵直的背脊，显然她很怕严世蕃，他的每一下碰触对她而言都十分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八点，读者群里搞活动哦，大家有空一定来，有惊喜等待着你们！
关于人偶，如果有机会的话，大家可以去上海八音盒馆参观一下，里面有一个小丑人偶给我印象特别深：一个小丑点亮油灯在桌前写信，写一半时发困，油灯随着他的困意而发暗，当小丑复提起神来时，油灯也随之发亮，实在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