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本想刻上‘广宁平叛’四个字，但是恐怕时间来不及了。”黄石打算后天一早就分道扬镳，白天要行军，两ä个晚上这些铁匠根本不可能在几百个ฐ鳞片上刻字。
这些士兵既然离开黄石，那么他们在辽西就要重头干起，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们的功绩，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长处。
果然。
方震儒同样不想黄石走，广宁失守，十三万大军几天内灰飞烟灭，朝廷不震怒shubaojie才怪呢。方แ震儒收拢残军，掩护百姓南逃，功劳大大高过职务。在他眼中，黄石称得上奇货可居，只要这个ฐ平定叛乱的第一功臣说自己些好话，那前程是非常美好的，这些天他一直在刻意笼络黄石。
费立国跳下马以后，匆匆向着高邦佐、方震儒一礼：“高大人、方大人。”
“这都是卑职份内的事情，高大人缪赞了。”黄石看东门的情况稳定了，就琢磨着托词离开再去找王化贞：“卑职还要向王大人复命，卑职告退。”
王化贞亲自去城东了。还下令高邦佐打开广宁府库，把库存银子都搬出来打赏，看来他也是急红眼了。赵慢熊认为黄石应该亲自去赏，混个脸熟，再说这种收买人心的机会，不拿白不拿。
“谢高大人。”
现在指挥战斗的是那ว个ฐ保护王化贞逃跑的广宁军官，他也已๐经脱去了染血的战袍，换了一件新า斗篷，坐在阵后指挥骂阵。不过内容已经变成“活捉孙得功，赏银千两，世袭百户”了。
一路上黄石不停地把叛军和小股明军编入部队。两个ฐ多时辰他就任命了六个把总，其中倒有两个是反正的叛军。等这一切完成，午时也过了两刻。
后面的骑兵都停在离黄石几十米的身后，他对面的人个个手持武器，一个个凝神戒备，更不说一句话。黄石解下佩刀，和头盔一起奋力扔到地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那些人看起来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让开一条口子让黄石走到王化贞正面。
黄石回头看了一眼，费立国已经领着剩ທ下的人冲向北门，他心中甚为得意：“短短两天，估计在这几百士兵心中，我算无遗策的形象已经建立起来了。”
费立国挠头半天，实在追不上黄石的念头了：“想不出来，我们不可能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
“说明他还有后续的计划，不然不需要如此。”费立国一点儿也不苯。
黄石冲着费立国点点头，表示看法一致：“这个我知道，但是必须ี逃离这里，一切等脱离险境以后再说。”
说着说着黄石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红巾，然后冲着士兵指点着费立国头上那条，谎话张口就来：“我和费千总真信了这个狗娘养的谎言，所以我们约定：要把火红的大明军旗顶ะ在头上杀敌。要冲锋在第一个，结果……”
面前的后金探马一直挺进到เ距离黄石四、五百米的位置才停下来，他们自在地望过来，随着这几百明军小心翼翼地推进，他们也以同样的缓慢度向西退去。
“停止前进，向两翼多派探马。”黄石大声地下令，然后他咨询了费立国一下：“费兄，停止好，还是继续前进好？”
“他说得确实不错，但是大人说得更对。”
“就是半个月前和我们几个亲兵一起讨论行军中的侦查问题。”
出了镇武堡后黄石策马跑在前面，金求德举着火把跟在他身后：“大人，我们去哪里？”
原来的历史记载，熊廷弼因为和王化贞不和，所以拒绝动关宁全军而来，但是黄石为了取信孙得功，还是问了一句：“如果熊廷弼统帅关宁军前来，属下是不是要设法拖延。”
黄石心中的个ฐ人看法：如果西平堡的三千守军服从罗总兵的指挥，而不是多次擅自出战，把有限的兵力大半消耗在几次的反击中，那么เ或许能够坚持到援军到เ来。
“你是奇怪我怎么争得过罗总兵么？”看着黄石的表情，孙得功一笑：“西平堡固然是最直接，也是最可能的进军路线，但是我对王化贞说，不能ม不防备大金出奇兵，所以还是把大军部署在镇武更安全，可以呼应四方。”
“啊，对呀。”黄石这才想起孙家的人还不知道在那座庙前等着呢：“看看我都忘了，你也不早说。
似乎看破黄石心意的小姑娘在他耳边呢喃道：“妾身早ຉ晚是老爷的人，成亲之后一定竭力服侍老爷，给您好好赔罪。”
“嗯，明天要麻烦炉火兄弟一趟了。”
杨炉火吭哧道：“大人，她不是孙小姐的贴身丫环么？”
孙得功念完后，就一松手，让军令轻飘飘地飞落到书案上，他们黄石彼此注射着，没有人瞧一眼正在飘落的军令。黄石没有问军令中的赏赐，孙得功似乎也忘了那ว些东西。两个ฐ人默zhaishuyuaທn默zhaishuyuan对视，都想从另一个人眼中觉些东西出来。
书房中的孙德功一只手捏着一张军令，正大声念着它，这是王化贞对黄石的嘉奖令：
“进来吧。”
当他明确表示不去的时候，那些军官总算露出了一些佩服的神色，他们这才觉黄守备并不是一个菜鸟。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那ว些军官的亲兵队长集体来邀请杨炉火喝酒了。杨炉火走的时候向黄石拍胸ถ脯保证：“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据理力争。”
“黄石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么？”
彻底平静下来的孙得功用不容置疑地口吻命令：“我们去书房。”
“小人打算明日便启程，因为小人想，如果久久ื不归，难免王化贞起疑。”黄石还是说了他想好的理由。
后金的屠城还是讲究技巧的：为了避免军纪败坏，皇太极禁止私自杀人。等到破城克服抵抗以后，再根据各个部队功劳大小分配区域，其间一些没有出力或者畏缩不前的部ຖ队负责警戒城池，防范敌人偷袭也阻止居民逃跑。
毛文龙果然也没有强求的意思：“那毛某就此告辞，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够再见。”
“最后，建奴擅长骑射而短于水战，辽海岛屿众多，小人认为ฦ将流民移去海岛比较妥帖安全。”现在毛文龙还没有被后金打破胆，但是一个月后的朝鲜惨败让他彻底改变了态度，黄石决心充分利用历史知识，给他留แ下诸葛亮一样的印象。
努尔哈赤定下种种制度，汉军不过是被女真监视的各个ฐ小队，汉人不可以携带武器，不能做官……几年内金还进行了一次次地屠杀，五年后屠杀达到高峰的时候，李永芳这样立下大功的汉人也被下狱，差点不能幸免。辽东数百万汉人到努尔哈赤死的时候不到五十万。
感觉过了很长时间，一直在胡思乱想的黄石已经是高度紧ู张，感觉神经就像是要绷断ษ的琴弦。总算听到问话声：“如果我是汉人，黄石你是不是就愿意为我出力了？”
这些夸奖一入耳，黄石就暗自叫了一声惭愧，剽窃历史人物的正确决断太容易了，当然不需要知道什么细节情报。
面冲地面的黄石随即就感到เ一双手扶住他的肩头，把他托了起来，“黄石你坐。”
仿佛没有感觉到เ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般，那个ฐ文士从容喝下那杯酒，才出言对着黄石侃侃而谈：
海陵王写完后就被宋军打得一败涂地，死于乱军之中ณ，把这种不吉利ำ到家的诗献给努尔哈赤，估计马上就能享用骑木驴游街的待遇，黄石现在算是明白眼前这位爷的水平了，难怪考了几十年还没有考上秀才了。
“杨炉火。”黄石觉得这亲兵肯定是算过命，五行缺火缺得厉害才起这么เ一个名字。
黄石微笑着听完了这段话，无论如何亲兵永远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的：“这样很好，以后你们有意见要立刻提出来。”
“可能真的有宿命吧……”黄石的眼神有些迷茫，张再弟的表白一瞬间几乎动摇了他的信念，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人是没有命运的！
“那ว好，你跟着我吧。”
答应下来以后，黄石略一沉思，就叫士兵把村长的儿子也一起带走。
“回去告诉那ว对亲家，”临ภ走前黄石嘲弄着那群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村民：“告诉今夜我的两位恩人，不要想给他们儿子收尸了，我会把他们烧成灰、撒进河，做个孤魂野鬼。”
必须让村长的儿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黄石希望这样他就不能咬定老张的儿子投奔自己了。这个ฐ办法不一定有用，但是总比没有强。黄石把那个倒霉鬼交给金求德处置，这种任务金求德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根据黄石的命令，村长的儿子和张再弟都被捆着，当着全体村民的面放上马背。被捆住的村民一个个垂头丧气，嘴巴๒也都被勒上了。
离开前，黄石看见陈铁匠的独子帽子掉在了雪地上，这孩子和他秀气的妹妹长得挺像。想起那ว个姑娘害羞的神情，还有他们父亲曾经展示的宽厚笑容，心已经变得柔软的黄石登时忘记了愤怒shubaojie——冻伤了他会让爱他的人伤心吧？
黄石跳下马走过去拣起了皮帽子，给耳朵已๐经青的年轻人戴好，还柔声安慰他：“没事了，陈兄弟，就像我保证的一样。记得替我问候你父亲一声啊。”
哈出的热气在火光中结成一道白雾，黄石翻身上马，冲着站着一边赵慢熊说道：“给他们点上堆火，再检查一遍fanwai绳索。”
“遵命，大人。”赵慢熊恭恭敬敬地回话。
黄石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金求德一直死死地盯着赵慢熊。黄石掉头离开的时候，赵慢熊迅地点了一下头，金求德这才收回目光跟上黄石的脚步。
返回宿营地后，折腾了半夜的士兵赶快抓紧时间休息，没过多久赵慢熊的千总队也赶回来了，一夜平安度过。
“张家，似乎是大人的一个……一个ฐ弱点。”金求德私下对赵慢熊这么เ说，其实他更想用的词是死穴。
赵慢熊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乱世有乱ກ世的法则，在乱世挣扎的人，不遵守乱世的法则，就会被无情地淘汰。
每个人都关注自己的安全，都注重自己的性命，黄石如此，老张一家和村民如此，他的部ຖ下也毫不例外。
“大人会不会？”金求德犹豫地探询赵慢熊的意见，黄石那天的暴怒shubaojie让他心有余悸。
赵慢熊还是没有说话，他个人认为ฦ，黄石内心深处也不在乎，否则的话就应该亲自留下，而不是立刻赶回休息。赵慢熊觉得这说明在黄石心底，部下和个人更重要，他已经做出了取舍，只是以为能不面对选择而已๐，不过这番思量他不打算对金求德提起。
“总之，这是我们的秘密。”金求德说了一句废话，赵慢熊为这句废话点了点头。
黄石没有顺风耳，他正在思考行动安排，这十几天的行军，让他感到军事能力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以前黄石总是呆在自己的军营里，对士兵的宿营状况没有认识，但这些天他始终和部ຖ下们生活在一起，充分了解了这个ฐ时代的情况。
最让他感到恶心的就是士兵们的方便问题，这个时代的明军没有厕所的概ฐ念，基本是兴致来了就地解决。第二天醒来整个ฐ宿营地就是一个大厕所，而且士兵们解决了问题以后，随便抓两把土就算收拾了，拉上裤ไ子就走人，更不要说洗手。
现在黄石很怀疑古代所谓的水土不服，有很多根本就不是水土病，而是痢疾。没有几天，黄石就严令宿营的时候必须ี先修厕所，然后每个士兵都必须到เ指点的地点去解决。黄石还制造了一些简易的厕筹，规定士兵必须使用这种卫生用品。
黄石一行终于抵达三岔河了，令他们丧ç气的是，后金的禁海领已经传达到了这里，根本不可能ม找到足够百五十人的渔船。
眼下只有一条路了，那ว就是绕过海州、复州，取6๔路去辽东半岛。
可能是因为那晚的小冲突，金求德这段时间总是无精打采，黄石现士兵们似乎有些动摇后，有意借此让金求德振作一番。
收到到黄石抛过来的眼色后，金求德抽出腰刀，大喝一声砍在树上：“大丈夫有进无退！敢言返回辽西者，当斩！”
天启二年二月初三，黄石部渡过辽河，踏入后金腹地。
第六节完
笔者按：更新了一大节，大家还满意吧？笔者翻了一遍fanwai书评区，现敝作的读者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啊，对敝作的分析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