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也有点心虚地看了看挂钟,不过九点半,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开会吗?难道……“你……你居然翘会?”
她披了外套,揉着眼睛开了门,佘檀舟一步跨进来,顺手掩上了门。如也倒退三步,捂住胸部,紧张兮兮地质问:“……你来干嘛!”
“就是你的棒棒糖。”如也十分正直地顶回去,“别人的棒棒糖五毛的一块的,商店零钱不够还能ม当硬币找,你的呢,简直可以放在什么皇家会所里面让那些花花公子买了去骗女孩子。”
你存在,我婶婶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佘老师是否……”
“哪里哪里,佘老师指导学生们撰写的《测热试验中瞬态热流的反演研究》获得三等奖,还入编了论文集,真是恭喜了。不知这次颁แ奖,佘老师打算让谁代表参加?”
电视里在播新闻,什么美国和叙利亚又干架了,什么领导又视察江苏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佘檀舟又看看表,走到窗边往下看,一脸阴狠的坏笑,好像地主看见丫鬟小翠似的。
“呃……我晚一些再……再洗……”
小孙听着他二人的介绍,笑得很灿烂,丝毫没有发现其中ณ的异样。倒是那ว两个坏心眼的人,见如也走了,也不再互相吹捧,柳向晚静静喝水,佘檀舟站起来,和善道:“小孙,你随意些,不要拘束。”
佘檀舟:“我们小姚也是个好学生,尊敬师长,团结同学,遇到不懂的问题经常虚心请教还不耻下问,人机灵又懂事。”——这是在讽刺她上次半夜打电话扰他的事?
“哦,这样呀~”如也认真地回答,感谢了一番๘,打算收线。
“老师呀……”如也那边,小心翼翼地问:“我手机没流量了,查不了天气。那ว个……明天天气如何,几度到เ几度呀?”
如也的土匪气又出来了,马上回:不是让你走,是让你张开。
前几天她还得意地发微薄宣称“相亲之于我,就好像月经之于女人,一月一次。没有吧,心焦;多了吧,吓人。”
“八百,不能再多了。”佘檀舟说着,右手悄悄挂了档。
两三个跳完健身舞的大妈路过如也身后,佘檀舟这时提高音量:“四百。”
旁边那个ฐ吃霸王餐的外地人和店主ว还在吵吵嚷嚷,那个ฐ外地人貌似还是个ฐ香港人,说什么自己是美食家,去店主的店里吃东西是他们的福气,店主一口咬定这个香港人就是个吃霸王餐的骗子。两个人话不投机,吵到最后那个店主气得好像要扑上去揍那个ฐ香港人,如也怕他们打起来后,警察们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了,就赶紧叫停,对店主说:“他不是说有助理要来吗?你再等等看嘛。”
于翎一回头看见了如也,认了大半天,“是你啊,怎么了?”
如也目瞪口呆看着名单上导师的姓名,再看看站在前面的、很眼熟的男人,不禁脱口而出——“余,檀,舟?”
带着一种楚霸王不渡乌江偏要抹脖ๆ子的悲壮感,她一口一口把“牛肉白菜味”的月饼全部ຖ吃光了,尽管有点反胃。
如也走进会议室,看见椭圆会议桌中央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蛮年轻的。会议桌旁边有个单人沙发,一个男的双腿交叠着坐着,腿上放着一些简历,他戴着副眼镜,低着头,一手端着杯咖啡,一手随意地翻看简历。他似乎是刚才被前呼后拥进来的那个人,穿着考究的竖条纹衬衫和亚麻色长裤。
什么破公司。
伟大的妇联战士迟佳当晚就开始谋划继续为女儿找对象的大计,在她看来,绍兴的,南京的都可以,只要最后能结婚,在哪里生活都一样。
一张罗,安排了两个,一个在绍兴市统战部,30่岁,一个在绍兴消防队,28๖岁,春节择日安排见面。
如也心里有点抵触,又有点对从现状解脱的渴望,行,您安排吧,我去就是了。
不过你们别说,迟佳为ฦ了这个女儿,也是够心的,做母亲的,虽然有些固执,可,那爱女儿的心,请别辜负了。
转眼就要过年了,年二十八那天,如也跟刘梦梅在津鑫川ษ味馆吃酸菜鱼,互相诉苦,说到尽兴时还叫了绍兴黄酒,边喝边“哭诉”近一年来的苦逼遭遇。刘梦梅秋季公务员又没有考上,决定偷偷投简历到北京的一个杂志社,如果能通过,就远走高飞。
也许每个ฐ被家庭过分牵制和约束的年轻人,都有如《玩偶之家》里的娜拉一样逃离出走的念头。
两个ฐ人把菜吃完,把酒喝完,都快一点半了,正要那ว单子去前台结账,就听——
“哎,这不是小姚吗?”一个熟ງ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如也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了两个中年妇女,是原来县委那ว边的同事,一个ฐ是纪委的郑珠莹,一个是文明办的黄文晴。
如也赶紧站起来,“郑大姐,黄大姐,你们好啊,好久不见。”
“听说你去读研究生啦?厉害啊,小姚,没想到你这么上进,还想着继续读书,我女儿将来大学毕业了,也叫她考研去。”郑珠莹拉着如也的手格外亲热,“小姚辞职了还真是可惜,我跟文晴前些天还说你呢,春节回不回来,会不会想我们,哈哈哈。”
黄文晴也复合着,“你们主ว任经常念叨你,说小姚最近在干嘛呀,毕业了要不要回绍兴呀……”
几个ฐ人聊了一会儿,刘梦梅跟着站起来一起去前台付账。可能是聊得过于开心了,郑珠莹无意间没将钱包装进小包里,掉了出来,谁都没发现,直到如也付完钱走出一步踩着了,才捡起来看。
是郑大姐的钱包。
“梅子,你先去牵你的电å动车,我把钱包还给郑大姐去。”如也说着,就追了出去。只见前面两ä个人一拐,进了旁边一家土特产店,如也赶紧跑过去,还没踏进店门口,就听郑珠莹说:“……笑死人了,还真去读研究生,不嫌丢人。”
如也一愣,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郑珠莹接着说:“谈得好好的被男ç人甩了,破鞋一只,在咱们这儿呆不下去,还巴巴๒地跑到南京去,可听说那男的前不久ื结婚了,她还留在南京读书,脑袋瓜子里想得什么呀。”
黄文晴尖锐地笑起来,那笑声像母鸡下蛋完咯咯叫。
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如也在校园呆久了,都忘了在机关公务部门,这种人比比皆是。表面上跟你称兄道弟的,生死之交的,背后能将你诋毁得十恶不赦,更有甚者,把你当枪使,怂恿挑拨你跟他的眼中钉闹翻,他再当和事佬站出来调停,然后再怂恿你接着干下去。
一个机关,看似风平浪静,大家和颜悦色,其实风起云涌,拉帮结派。
当时的如也,看惯了这样的明争暗斗ç,独善其身,其实也心累。辞职,其实是早就有了的念头。
如也转身走了,把钱包还给津鑫川味馆前台,说找不着人,让他们自己้处理。刘梦梅骑小电动载着如也回家,一路上如也很安静,风吹着她的长发,吹疼她的眼睛。
刘ถ梦梅问她怎么回事,她把事情说了,刘梦梅当街开骂:“我草!这什么人啊!你还把钱包送回前台!你丫怎么这么傻!应该把钱全拿出来撕掉,把里面的卡呀身份证啊全折断,扔那ว两贱*逼脸上去!”
如也摇头,心累。
在绍兴,果然不如在南京自在。有点压抑。
回家之后,如也就闷闷不乐,郑珠莹说的那些话,什么丢人,什么破鞋,压在她心口,让她对文江宇原本已经消了的怨气和憎恨,忽然如惊涛拍岸。
一边,如而拉拉如也的袖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中午吃到地沟油了?”
如也满腔的忿恨,倔强地摇摇头,她不想告诉如而,这个世界多么เ险恶。然而回想一遍文江宇婚礼那ว天的“盛况”,又有点平静下来。
佘檀舟。
这个名字忽然跳出来。
他怕是再也不会为ฦ她布置那样的“盛景”了,现在或许和蒋老师花前月下。你瞧她放寒假回来这些天,他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个短信没有,连如也实验报告故意写错的一个数据,他都不计较了。
忽视。
总被人当敌人一样穷追猛打,忽然敌人不追了,不打了,你倒无聊起来。所以这个世界ศ上怎么可能和平得了,和平就是相对于战争而言的,没有战争,怎么体现和平。
晚上,如也还是闷闷不乐่地,上网到十一点多睡觉时,发现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
佘檀舟。
如也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人,真经不起念叨!
手心有点发汗,如也读取短信一看——
金龙辞旧岁,腾蛇闹新春。
感谢您在龙年的关照和帮助,
此新春佳节即将来临之时,
预祝蛇年吉祥,万事如意。
佘檀舟敬上。
群发。
如也脸色一变,嘴一撇,把手机狠狠扔在一边。
群发!!!
宁愿他说,你实验报告错了,马上改了给我电邮过来。
宁愿他说,哈尔滨的照片在我这里,太难看了占内存,我已๐删除。
宁愿他说,如也,你该吃脑残片了。
只是没想到เ,是群发的一条春节祝福。
如也拿回手机,看了半天,鬼使神差,按了“通话”键。刚拨出去三秒钟,如也回神,赶紧按掉。
快十二点了,可不能像上次似的,午夜凶铃。
睡觉吧。
如也刚关灯,手机,响了。
来电人:佘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