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慈眉善目的继母，开口询问：“这些话，是父亲让您来提醒女儿的？”
她来时满腔恼怒，连着早前在静安堂受的委屈都迁了出来，原是想质问，却不料对方会提及二姑姑的事。
“周三姑娘？”
陆思琼微微一福，轻缓回道：“不敢欺瞒祖母，此事千真万确。”
周老夫人的性子同沐恩郡主ว如出一辙，要么就不说，要么就直接坦白，是断不会去编造谎话骗对方的。
既然说到这份上，陆思琼思量着便是问了也无妨，就道：“外祖母，我自幼起妙仁师姑便伴在左右，照ั料我身子又关心我，您吩咐我别问我亦不曾多过话。
说完再次望向自家主子，见其仍是不语，不由轻推了推她胳膊，低声提醒道：“夫人？”
奴婢是得了您的吩咐留在这照看老夫人的，这随随便便用药，奴婢不过是谨慎多问了几句，她就这样落您颜面，还说夫人您往日请来的太医都是无能之者，真是完全没将您放在眼里。”
言语犀利，咄咄逼人。
虽说她原本心中ณ亦有不定，可这会子哪能表现出来？
她未曾捏造说辞来哄骗自己，而是直言不能坦白，那自然是有不能道的缘由。
见其不耐又要提步，忙答道：“是，也不是。”
陆思琼闻言，心知四表姐是替她着想，可此时对胡家落井下石，却也不妥。
“我知。”
这亲事，长者殷切，夫家显赫，未婚夫人中ณ龙凤，她、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陆思琼想了想，抽出手起身跪在对方脚下，“外祖母，思琼知您待我是打心眼里的疼爱，这几年哪怕鲜ຒ少承欢膝下，可您待我的呵护从不曾少过。
对方上前，她脚๐步后退，压下多生的联想与思绪，摇头回道：“没有，家里对我很好。”
此刻๑见其秀敛沉默，忍不住怜惜又问：“陆家，待你不好？”
韩邪笑对方แ急性，“现在明白了什么叫说得比唱的好听了吧？阿史那，你就是学得来他们那些文邹术语，可说到底还是个ฐ急性子。
韩邪语气豪迈，浑不在意，坦然笑道：“她若能猜到，我便直言其真相，也省得如此麻烦。”
正寻思着，阿史那的目光已然留意到了旁边的锦衣少女，因揣度不定故直言问道：“这是我家主子等的那位陆姑娘吗？”
阿史那体格魁梧，生得宽脸大耳，直裰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异常违和，此刻强忍着不适前进，令人忍俊不禁。
迎上女儿似有不甘的目光，按着她手背继续道：“娘知你羡慕她，但人各有命，琼姐儿有个身居高位的外祖父，咱们比不了。再说，你俩是姊妹，也用不着同自家人比。
陆思琼素知这位妹妹私心对自己是存了嫉妒的，但面上仍回以淡笑。
她琢磨着，恍然道：“琼妹妹，我明白了，蕙宁公主召见肯定是因为你下月的生辰。”
尚未说完，又被周妈妈“呵呵”着打断：“表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姐妹这么เ多年，怎的突然就注意起我家姑娘模样来了？”
陆思琼应声上前，视线越过墙上的四君子图，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将手里的这方徽墨送予父亲。
陆思琼颔首，提步入内。
她不是个爱贴冷脸的人，二姑姑疏远自己，那自然就鲜少走动。
想了想，不由添道：“姑娘，奴婢见二姑太太的架势，来瞧四少爷是假，寻您才是关键。
顷刻，她又前倾了身子，柔声道：“四弟，我是二姐，张口我给你看下。”
至于外面的郎中ณ，她是再也不敢信了。
宋妈妈蹲下身，拿了帕子替她拭泪，轻语道：“夫人您可不能这样说，要让人听见那还了得？
何况二姑娘从小就有主见，明面敬您是母亲，但私下里又岂是真正亲近咱们的？法华大师的话，您稍稍表露出分毫，她那样聪明定要察觉，想她平素า的娇气，能受得了这份委屈？”
她到底是个明白人，主次分明，心知眼下收拾下人并非关键。
不愿再听这烦躁的哭声，鲜是凌厉的拍桌喝起左右：“你们还杵着作甚？吵吵闹闹的，还不打了下去！”
自己不争气，还能怨别人欺她头上？
然即便楚氏出身高于宋氏，如今二人皆嫁为ฦ人妇。
周老夫人乃稳重内敛的人，不怒于色，从来都是安之泰然的神情。
放眼望去，陆思琼只见是枚色泽极佳的羊脂玉?，周边雕刻๑着缠枝细纹，及垂了琉璃圆珠的明黄穗苏。
“哪有怎么看？我求亲在前，便是公主，也总要有个先来后道吧？”
陆文雅急急插话，就生怕亲娘要同意，尖了声口不择言起来：“娘，沐恩郡主来得突然，谁知道是不是早前同琼姐儿通了气的？
琼姐儿近来去周府如此频繁，说不准就瞒着你早把亲事说好了，现还装ณ模作样来问您意见。”
她没想到求娶ດ个往日碍眼的琼姐儿也这般麻烦，又加上这些时日为丈夫的担忧，脾ຆ气暴躁，很是怨愤：“您要想想，琼姐儿在周家长大，龚二爷又是国公府常客，这年轻男女说不准私下有些什么，所以蕙宁公主才勉为其难的赶着来提亲。”
“荒唐！”
若说之前陆老夫人对女儿还有所愧疚，这几句话便真挑起了她的怒火：“荣国公府是怎样的人家，会允许那等事生？何况，我陆家的姑娘难道在你眼中ณ就那ว般不知礼？
阿雅，你是我亲闺女我才向着你，但你这口口声声可有替侯府想过一丝一毫？”
“娘，您别生气。”
这当着长嫂被训，陆文雅咬唇，满脸委屈：“我只是心急，您知道琼姐儿对胡家的重要。若非走投无路，我又怎会想这法子？娘，女儿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陆老夫人这回却再没心软，改同宋氏言道：“文青今儿不在府中，你使人去外院边候着，他一回府便请过来。
不管怎样，蕙宁公主的颜面拂不得。这亲事若他没有异议，你就亲自走趟荣国公府，将事早ຉ些定下。”
“是，儿媳明白。”
宋氏昂首离去。
陆老夫人这才看向女儿。见其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叹息道：“姑爷自己้不争气，做出那等事来。”
摇摇头，无力再道：“阿雅，你好好抚育斌哥儿跟敏姐儿。将来侯府若能ม重振门楣，我与你大哥自不会不顾你。”
“娘，您这是、要放弃老爷了？”
陆文雅瞠目，整个身子一软，就斜倒在旁边槅柜上，面如死灰。
德安侯府都放弃解救了。这便是真的再无希望了。
陆老夫人心中也不好受，但总归家业最重，何况拒绝蕙宁公主便是得罪周龚二府，她不可能选胡家而弃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