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邪一拳打在亲信肩上,笑声爽朗,“这些道理难道还用你说?主子我心中明了得很。”
视线中的人儿及至背影消失,亦不曾回眸望上一眼;韩邪ิ饶有兴味的望着空荡荡的院口,目光如隼,凝神思索。
“嗯,我知道了。”
“舅母,这人是否没病?”
“劳婶母挂心。”
三姑娘随即上前,两人拉着手互相屈膝见礼。
“哎哟,我的表姑娘,您这话可不能说。”
后者低首,随即开口反问:“老奴刚ธ听表姑娘在说,我家姑娘出落得似蕙宁公主?”
这是上回在荣国公府时,外祖父见她习字颇็妙而赏的。
踏上走廊,将书绘与竹昔留在下面,陆思琼只身随塞华上楼。
姑太太刚到院子里来看四少爷的病况,还惦念了您。夫人便让奴婢过来瞧瞧,请您醒了之后过去说话。”
故书绘突然进来,定然有事。
宋氏内心矛盾,既觉得是琼姐儿命格冲了珏哥儿,眼下却又要将救治儿子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刚转过屏风,就松了手。
宋氏叹息,无奈的接过话:“琼姐儿一过来,珏哥儿就犯苦楚,只等她离去后才有所缓和。妈妈,我原先是不信的,也不愿去信,但法华大师素来德高望重,且他是问了琼姐儿八字才有此定论的。
后者却闻言未接,只突感慨:“妈妈,今儿琼姐儿回府,前脚刚踏进这屋子,珏哥儿就起了异样。你说,之前法华大师说的话我没有信,是不是真的错了?”
“砰砰砰”的磕头声响起,纨娘本哭红的眼眶更是泪水不止,跪行到宋氏脚๐边,拽其裙角央求道:“求夫人念在奴婢爹娘服侍老太太那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奴婢一条生路,别赶奴婢出府。
小时候,黝黑苦涩的汤药,从来都是自觉喝完;
“夫人、夫人,您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守着四少爷,定是熬坏了身子。依老奴看,请个ฐ大夫来瞧瞧吧?”
见四夫人与二姑娘在场,她虽着急,却也不曾忘了规矩。
福管家在国公府服侍多年,自当明白规矩,如今却匆匆跑来静颐堂,断是真有急事,老夫人敛笑端坐,忙让人进来。
此刻见亲孙女故作酸味的调侃,知其玩闹的心性,望着眼前俩表姐妹更是笑不拢嘴。
唤的是曾经称谓,语气陈述,并非疑问。
陆思琼未语,未辩。有些人事,总有尴尬。
她亦曾如嘉灵表姐般,被外祖母纵得开朗活泼,贵女惯常的任性骄傲,她样样皆有。
哪怕现在,她仍是骄傲。
正因为骄傲,与眼前人再处,方回不到从前。
小时候,她贪婪对方所给的温情,乃至在得知太后赐婚贤王之后,尚曾任性的跑去找他。
幼年时期的想法,简单而偏执,总觉得他成家立业之后,便不可能再如先前般来周府陪她。
她便是自私,觉九王待她比待周家其他表姐妹更特别ี时,会窃窃欢乐。
然而,那回面对她的私心,他惊滞过后,一如既往的揉着她的说她傻,道这不过是因为ฦ她父亲不在身边,渴望至亲感情而生出的寄托。
她曾大胆表露,固然她或可能是分不清那份情愫,可想独占的心,却极为肯定。
他则似寻常长辈般,循循善诱的教导了番,当时说的具体是什么เ,已记不清。
可事后想想,才觉,她是真的傻。
贤王如期娶妃,她搬回德安侯府。不在周府,见面的次数愈廖少。
眼前人却仍是一如过往的待她,见面时依旧呵护备至,每年生辰之礼亦如期而至。
那时九王的身边,站着他美丽的嫡王妃。
陆思琼的印象中,那是个相当温柔贤惠的女子。
随后懂事了,便也释怀了。
眼下,却跟她提起幼年的时光。那段自己绕着他嬉闹玩乐่的日子,早已遥远……
既沉淀为ฦ忆,何必再提?
陆思琼不否认,自己是在躲他,因为当时她摒去骄傲去找他的场景,永远停在了脑海深处。
哪怕被他当做了童言无忌。
可自己已然做过的事,试问,她还怎样待之ใ如常?
她虽放下,他却在追忆:“还是以前好,没有拘束没有顾ุ忌,你现在是连跟我说句话都不肯了?”
贤王故作轻松,牵强笑了又侧首觑她,“女儿家长大了,心思确实不能再随便对人言了。”
不知为何,心中满满的都是惆怅。
他近乎是看着她长大,亦伴着。
“九王爷,我当年说,不要再对思琼太好,我会多想。”
她往旁处挪,与对方总隔着段距离,眸光无波无澜:“我已通世事,不再是当初那ว个幼稚任性的孩子了。”
话落又转看旁处,然久久ื未曾等到เ回话,复又扭头。
九贤王的视线,凝视中ณ带着迷离,有些空泛。
陆思琼鬼使神差的开口:“有人说,我的眉眼有些像贤王妃呢,九王爷这莫不是在寄情思人?”
闻者惊顿,匪夷苦笑了道:“你怎会是似她?”
他终是提步,逗留在水堤边,徘徊了几圈见对方แ总不开口,很是无力的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自是好的,侯府是思琼的家,又有外祖母的疼爱,如何会不好?”
陆思琼笑,她确实过得很好。
只是,在陆家,寻不到เ一个真正纯粹是只因喜她而纵她溺她让她的人。
哪怕是,她所期待了许多年的爹爹。
再也没有。
“你好,便好。”
九贤王挤出这几字后,收回了视线,放眼远处,喃喃道:“你且先离去吧,我在这站一会。”
“好。”
陆思琼福身,便起步。
刚走两步,却又听那ว人再道:“我待你好,从你出现便开始,如何是因你的眉眼略似王妃?”
她步伐微顿,片刻提起,几不可闻的“嗯”了声,身影飘远。
连走了两条小道,脚步急切,随后才放缓了速度。
她刚满周岁便被抱到了外祖母屋里,从记事起,九王就已๐在她身边。
陆思琼当然清楚,他对自己的好,不是因为只在他生命中出现两三载的贤王妃。方才那般说,只是觉得再待下去亦是尴尬,不如早ຉ些脱身。
九王是长情之ใ人,从他十几年来待她始终呵护关怀便知。
娶贤王妃成家之ใ后,两人便出双入对,夫妻感情极好。王妃离世,他亲写铭文,放逐自我以此追悼。
其实,早在他成婚之ใ后,见他夫妻琴瑟,她便想明白了许多,孩童时期的执念早ຉ已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