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剧情,我辈龙套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不是平常那种从皮肤里渗进去的寒意,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凉。耳膜制造出来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噪音帮我屏除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体内骨节冻得转动不良时发出的咯吱声便因此而变得清晰明显。稍一动弹,就仿佛指甲划过玻璃,刺耳又瘆人。
程铮的脸黑了一下,但仍旧示意我继续。
程铮点头:“练一遍给我看看。”
诚然这画ฑ面只能存在于我的想象之ใ中,在下早已□练得没力气做任何事。当师父终于开口说“今天到此为止”时,我竟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反应过来,又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把自己้慢慢摔倒在地上,而后足足缓了半个ฐ时辰才能动弹。
两个时辰的蹲程中,师父的吼声从未有片刻止歇。我在深深佩服之余又由此确定,青阳派一定有一门功夫,其形式内容均与少林的狮吼功殊途同归。
然而实际的困难总比想象中要大,一炷香后,我才勉强脱了外裤扔在地上。亵裤却和我的皮牢牢粘在一起,一动就疼得厉害,我没勇气强撕,只得瘫在床上,寻思着待会体力恢复一些,再披上身干净衣服下去同小二要盆热水。
诚然我这么低声下气,还是因为他长得实在不错。
这一路上我都在琢磨,咱家又不是张无忌,就算病状再古怪,没钱没地位没医保,又哪能劳得动神医大驾?说出去都让同行笑话神医大人自降身价。更何况江湖名医从来都生就一副古怪子,喜好定一些牛逼又装逼的规矩,什么医一人杀一人啦。只医明教教众啦,或者人不死不给治之类的条条框框,您列ต的条件要是不苛刻,您都不好意思吹嘘您自己医术高明。
基于平一指胡青牛程灵素等人开创的先例,我还道我们这趟要好好折腾一番才能得见药王真身呢,没想到我虽然没有张无忌的地位,却还有张无忌的人脉。而且我家师叔爷可以在美貌度上瞬秒太师傅张真人。
我第一次觉得我赢了,哦耶。
我兀自意得开心,程铮那ว边厢连问我两遍:“原来如此什么เ?”
我忙笑道:“也没什么เ,不过是之前在家里时听多了评书段子,还以为找神医瞧病总是难于上青天,咱们必须要答应他什么条件,或是直接打进药王谷才行的。如今看起来,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程铮却摇头道:“瞧病归瞧病,打还是要打的。不过你放心,怎样他都会尽心治你就是。”
我大惊,这话一出我还怎么放心得下来:“少侠您淡定!你们既然有如此渊源,再在人家家里动手不太好吧?——还是说,药先生是位医武双修的不世奇才?”
“他那点微末内功,大概小竹都比不过。”程铮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虽然仍是千年不变的扑克脸,但眼神里似乎多了点少年的顽ื皮之色,“你不必担心,我不过是同他的爪牙打一架,顶ะ多再毁上几件东西,他心疼一会,也就过去了。然若我不打,他倒会镇日撩拨我动手,两边都不清净。”
啥,堂堂神医,竟然是个抖m?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程铮,内心的吐槽之辞几千几千字地滚动刷新า,半晌才颤颤巍巍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悦诚服地向他和他几里外的忘年交好基友比出大拇指。正所谓爱死爱慕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们赢了。
在城里简单解决了五脏庙的问题,程铮带我一路出城,约莫走了四五里才见到一片树林。密林深处,屎黄色的轻烟透着股子不祥之兆,外头十几丈远的地方醒目地立着一块石碑,上书“药王谷”三个ฐ大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私人属地,请勿擅闯。详情请咨询当地居民。
底下还贤惠地配了幅简笔画版的地图,标出了“当地村镇”所在的位置。
我指着地图问程铮:“咱们得先去当地居民那挂个号排个ฐ队?”
程铮摇头:“不用。若正经排队,怕到你七老八十才能排上。”
“那,师叔爷你提前联系过药先生了?”
程铮再摇头:“也不用。”
“那是他早ຉ就给了您避瘴气的药方?”
程铮三摇头:“没有。”
我摊手:“爷,您究竟打算怎么进谷,给个ฐ痛快话成不?”这一问一答的,是要在对话中ณ以我的愚钝体现神医的智计百出想人所未想么เ?
难不成还真像三流电视剧上演的,在大石头上划拉几下,林子里的瘴气就会悉数排尽,宛如摩西分海?那也太扯了吧。
程铮没立即回答我,而是从包裹中拿出块车上用的毯子来,沿着对角线对折之ใ后绕过他肩膀斜拦在身上做成个ฐ兜子,抱起我塞到他背上绑好,这才面无表情地揭开谜底:“我们冲进去。”
我被噎得,半晌才违心赞道:“果然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法子。”
他仿佛没听见,回头看我一眼:“帕子带了吗?”
我掏出递给他,程铮掏出水囊来打湿了交还给我:“捂紧口鼻,瘴气对寒的内力格外敏感。”
我吓了一跳,再次向树林深处望了一眼,简单估算了树林深度他的速度以及我的肺活量之ใ间的关系,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赶忙问他:“要是我不慎吸入一点,会怎么样?”
“浑身麻痒酸痛,据说定力不强的,会将皮挠烂。”
“这么严å重!有解药没?”我吓得舌头都大了。
程铮令我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正道少有修习寒内功的门派。”
这话说得有意思,言下之意,好像应该是魔教专这路武功?我抻头看一眼程铮的表情,揣测他现在大概没兴趣和我聊这些八卦,只得自己想辙,嬉皮笑脸地话唠着缓和紧张的气氛:“我尽量憋得久一点,师叔爷你不用因为ฦ我是娇็花就怜惜我,徒孙我也怪沉的,你准备好跟我说一声,咱们走着!”
程铮颇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抽出腰间软剑持于手上:“闭气。”而后便提气冲进瘴林。
软剑在我们身前舞出一团银光,周遭被瘴气笼罩的奇怪植物在我们两边飞速后退,我捏着鼻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奇妙景象,感觉像是坐在人形自走电å风扇上一个跟头飞了十万八千里。
这不就是老式飞机么……果然缺氧会导致脑แ子不好使。
然而不想则以,一想就有些停不下来。我一边同自己呼吸的本能做斗ç争,一边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直憋得眼前发黑耳鸣阵阵,才遥遥听到程铮的声音从云端传来:“放手吧。”
我如蒙大赦,赶紧松手,狠狠吸一口气进肺子,又猛咳几声对抗呼吸不力的后遗症。
哪个孙子说窒息时会产生快感的?这不是坑爹么เ!
我趴在程铮后背上半死不活地喘得要死,半晌才反应过来人家只是站在原地调匀呼吸,连忙撑起身子歉然道:“辛苦师叔爷了,我这就下来。”前头遥遥可见大片的石墙,应该就是下一道障碍了。我总不能全程要人家背过去,那多没面子。
程铮按住我:“别动,不能ม下。”
我急忙趴回他背上,压低声音:“有人?”
他无奈:“土壤有毒,你鞋子不够厚。”
有毒?我急忙看地上。和身后浓密的瘴气林不同,我们所处的地方仿佛刚ธ刚ธ被火烧过,方圆十丈的范围内荒草不生,乱石嶙峋,只露出黢黑油亮的地表,看起来却是十分肥沃。
程铮道:“是慢毒,过了六个时辰才会显出来,皮沾上一点便会尽皆溃烂,到时便是药石无灵。我穿的是靴子,你的鞋不够厚。”
我恍然大悟,心说还真是一环套一环了,就算有武功高强者,像程铮一样用轻功冲出瘴林,见了前头的石墙也会以为一关已๐过一关未至,在此松懈า下来休息片刻,而后便会猝不及防地着了道。
一边想一边抬头看看两边寸草不生的山崖,同样是黝黑油亮的色泽,不由心里发冷,向程铮小心求证:“那么山壁上也掺了类似的毒药,防止人另辟蹊径,攀爬山崖越过瘴林喽?”
程铮点头确认。
我奇道:“谷中防范如此严å密,你方แ才又说瘴气对于身怀寒内力的人伤害更大些,莫非药先生曾和魔教人士结怨,所以才这般小心谨慎?”
程铮不答反问:“难道不能是他天生心歹毒,不想让人扰他清静么?”
我摇头笑道:“不会。你愿意在药王谷陪他一起过年守岁,可见交情深厚。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叔爷品高洁,选中的朋友又岂会是心歹毒之辈。——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师叔爷,我说的对不?”
程铮轻呵一声:“管中窥豹罢了。”言语间颇有些沧桑之ใ意。
我一怔,心说不对啊小帅哥这反应有异寻常啊他是因为即将见到好基友而激动神伤还是刚刚ธ见了什么东西睹物伤情或者只是不想再由á着我胡说八道下去了?只是这个爆点选得太奇怪好像他当真是个ฐ有故事的人似的,可是从青阳派厨房大娘的八卦里来看师叔爷明明纯洁得像一张经过四十七道工ื序漂白的白纸啊?这沧桑感从何而来莫非是他独自走江湖时发生过的我和叉叉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一想下去就错过了科打诨的最好时机,当我嬉皮笑脸的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找回场子时,程铮已经先一步转过头望着别ี处,显是不欲再谈了。
我只得憋屈得呐呐住口,由á着他背我走近石墙。
石墙约有两人来高,墙头满了长短不一的铁蒺藜,墙贴着右侧山谷的地方开了一道门。说是门却也有些牵强,小门狭窄得不像样子,就是程铮恐怕也得侧着身子才能进去。
这位药先生……是不是和胖子有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