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歆笑眯眯地摇摇头：“我说他面带黑气，是不详之兆，他问我居然是真的会看相吗，我就笑笑不说话，然后他就信了。”
“是神经病的话，我可以凭着残疾证工钱结两倍吗？”阮歆认真思索了一下，充满期待地问，对面明显不是很能里理解她的真诚，顿了一下就把电å话挂了。阮歆撇撇嘴，哼着小曲儿，提着包子，晃回了自己家。
阮歆这个ฐ人，果真天赋异禀，是他命里克星，专治各种不服……
“干嘛啊？”祁晃咬着筷子惊愕地看她，“你怎么不吃了，我吃饭是丑到你了吗？”
祁晃低头又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端起了碗。米粒熬得香稠软糯，点缀其间的金黄色南瓜缕缕绵甜，满满舀起一勺时稍微蒸腾出一点还未散尽的热气，粥在白瓷勺泛出一点的透明的蜜色，几乎要在浅浅的勺底浓郁地流动起来。
亮着的屏幕上干干净净，只显示了时间日期，没有通话页面，她甚至连通讯录都根本没有调出来。
年龄性格都不对付，实在玩不到一起，但从小又经常是祁轩带着他们玩，日积月累下去，自然对祁轩就有那么เ一些条件反射的犯怵。况且他们这些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家里往上数几代都是曾经为开国立了戎马贡献的人物，教育下一代时服从、忠诚、慕强、自傲等这些因素า，简直是融入到骨血里的，一代比一代来得严明金贵，规矩森严，容不得人置喙。
“坐没个ฐ坐相，才几年没管教就堕落成这样？家里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他说话的语气中ณ已经带着薄责，板起脸的样子显出一种熟悉的严肃，“马上坐正，别ี让我说第二遍。”
“因为教你的人路数就有问题，不过他们家和我不是一个体系的，老人家您看，您跟着她这么久也没诅咒出什么名堂，不如跟着我学来试试？”
那阮歆呢？她这样以看相测字风水玄学为ฦ营生和家学渊源的人，又是怎么看待这样的人的？祁晃探究地看着阮歆好一会儿，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阮歆半边赏心悦目的侧脸，她此时正在试图抽走自己้的手，但老太太攥得太紧，始终没能如愿，努力了一会儿后宣告放弃，忽而若有所觉般朝祁晃看过来。
如果用一种动物比喻的话，阮歆无疑是一只颇有道行的狐狸，行踪与心思都根本无从探寻，只有一条狐狸尾巴无时不刻不在悠闲地摆来摆去，撩动着擅入领地者的心弦。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把你和你八辈祖宗放在心上吗？！
“这位小兄弟不要这么拘谨，放松一点，我找你也是受人所托，放心，不是坏事。”阮歆笑眯眯地安抚受惊的杀马特老大，翻出一张照片在他眼前一亮，“这个是不是你？”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杀马特老大崩溃：“杀一遍不够还要轮流折磨啊？！你们弄死我算了！”
她叫阮歆，比自己้小三届。
祁晃面无表情地把刚ธ刚那个恍若中ณ邪的自己一巴๒掌扇到一边，决定还是该取缔就取缔，该拆迁就拆迁——每次一百这比抢钱还快啊！！一个主业抢钱副业还要去做兼职花式抢钱的女人，和超然物外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很狂，又会莫名让人觉得他有狂的资本。
本来是过来找茬的，然而为什么一瞬间情况就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了？周小姐显然没有料é到这种情况，一时间有些呆住了，左右倒是颇有眼色，连忙将中间的人扶了起来。这人打从见到祁晃时脸上的表情就很惊讶，现在被踹躺下之后像是明白了点什么，被扶起来时，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愁苦，以及不自觉流露出的谦恭。
“老子街头打群架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我刚ธ才一定是瞎了吧，好像看到เ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祁晃摇了摇头，来不及细想，杀马特们已๐经挥着棍子朝他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带起一阵尖利的呼啸声。祁晃不退反进，向旁边闪了一下后一脚๐踢在了其中一个的手腕上，后者当即惨叫一声，手瞬间便使不上劲，棍子从手中无力地掉了下来。
操纵。
他蓦然想起阮歆曾经说过的话，心猛地坠了下去，感到周身都有些发冷。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在这样众人沉默的时刻，祁晃再一次开了口。他脸上的神色看不出端倪，迎着刘清和的视线，却忽而笑得颇为放松，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尤为怪异，“你们连这个国家现在是法治社会都不知道吗？从哪儿跑出来吓人的，桃花源还是精神病院啊？”
“都不是。”面对祁晃这样的挑衅，刘ถ清和看上去也没有动怒，他大抵是真的蛮欣赏祁แ晃，朝刘辉看了一眼。刘辉会意，像祁晃开口解释。
“我们家和周清敏家一样，都是那种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家族。中国多少朝代，诞生了非常多很厉害的东西。文人墨客的成就有文字记载，其他很多东西却是文字传不下来的，比如医术，比如手艺，比如武功，比如观星……千百年过去，这些东西大多早已失传，但大量文字记录资料可以证明，就算现在已经没有，但在历史的长河中，它们曾经真实存在过。”
“而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就是硬生生靠着代代繁衍，将有些东西保留了下来。但这么多年的动荡过后，哪有人能独善其身，我们虽然也还保留着一些东西，但更多的也都早ຉ已在动荡中失去了。”
祁晃沉默半晌，艰难地点了点头：“……所以？”
刘辉耸肩笑笑：“为了保护残存的东西，我们这些世家达成的共识，就是一定要和普通人拉开距离——这也是你们上面的意思，在科学的世界ศ观下，我们这些人不该存在，但又不能真的将这些辛苦保留下来的传统精华抹杀下去，这也是权宜之举。”
“但是你知道，代代相传、孤独的守着一个秘密，是件很寂寞的事情。外面的诱惑又真的很多，所以我们内部也不算太平……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家是最忠诚的那ว一批。”
这一次连刘清和旁边的几个ฐ年轻人都也跟着平静地沉默下来，脸上的表情做不得假，恐怕这的确并非杜撰，正是由他们这些人一代代地薪火相传下去。
祁晃生在一个根正苗红的世界观里，从未想过能和什么反科学超自然的事情扯上关系。哪怕他这段时间认识了阮歆，自己都发觉对阮歆有点特别的好感，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姑娘邪门归邪门，却也只是个满口真真假假分辨不清的、狐狸一样狡黠的小骗子。
然而从韩平的奶奶开始，到后来的周清敏，以及现在的找上门来的这几个刘ถ家人，都在提醒着他同一件事情：有些东西看着非常难以理解，但并不是来自于哪个人信马由缰的胡编乱造。中国玄学院、鬼神的幕后操纵者，以及这些身怀传统功夫的奇怪来客……还有阮歆，他们并不是一个人，也并非某个ฐ组织。
而是一个ฐ他曾经完全没有接触到过的世界，像是光与暗的两面，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偶尔会有交融，实则互不相干。
眼下这扇新世界ศ的大门在眼前打开了，想把他拉到เ那边去。
在刘辉的讲述结束之后，刘ถ清和又一次看向祁晃，这次眼中精光大现：“现在明白了吗？接触到了就别想全身而退，留下来对谁都不好，你只有跟着我们走这一个选择。”
祁晃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儿，又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家人。
“你们也希望我走？”他轻声问。
祁父祁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祁แ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悲伤已๐经几乎要满溢出来，挽留的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祁老爷子长叹了一声，疲惫地闭上眼，也没有说话。
他们不可能真的想让祁晃走，但他们是军人，在这个体系之内，服从命令是天职，这也是上面的意思，他们有一万个挽留祁晃的立场，但听从调度高于一切。
这从他们客客气气地把刘家人迎进门来也能看出端倪。刘清和那边显然早ຉ知会是这样的情况，气定神闲地看着这边，仿若是在看一场好戏。祁晃的视线从父母爷爷脸上掠过，落到了祁แ轩的脸上，兄弟两个无声对视，眼中一个比一个冷静幽深。
率先移开视线的是祁轩，他用力撇开头，咬着牙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低声开口：“以前你想走拦不住你，现在你不想走——家里谁还能拦住你？”
话说得别扭，意思却很明了。祁แ晃闭了闭眼，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挡不住，刘清和的脸色有些变了，皱着眉看向祁轩：“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我是没有，不过有件事情还希望刘老爷子知晓。”祁轩此时已经恢复成一贯的沉静表情，他看了刘清和一眼，不动声色地垂眼。
“我弟弟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他和阮家的人很熟ງ悉。”
“阮家？”刘清和明显愣了一下，脸色稍稍有些变了，“哪个阮家？”
祁轩破天荒地笑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机，“钦天神使，观星世家的那个ฐ阮家。”
他举起的手机屏幕亮在通话界面上，看时间已经接通了很久，祁晃愣了一下，和刘家的几人一起震惊地看向祁แ轩，手机那边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沉默，阮歆的声音悠悠响起，伴着一阵清悦的笑声。
“动我阮家罩着的人也不打声招呼，刘ถ家这么เ不会办事，居然还没被人干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