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吃得欢实的少年，吐了一晚上的老太爷和二老爷等人纷纷绿了脸，想骂他又不敢开口，脑海中不由自主就会浮现他面无表情割掉尸体舌头的画面。前一天还在背后嘲笑他以色事人的几个堂兄弟，现在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话说一半，赵玉林的媳妇孙氏就不服气了，呛声道，“她暴亡，那大哥呢？他大半夜跑到我们院子里偷人，这事就算完了？他继续娶他的公主，当他的驸马爷，让我相公来当这个乌龟王八？呸！你们想得也太美了！”
今儿坐足了两刻钟，真是大进步！且还未曾无故折辱人，甚好。先生暗觉欣慰，却又恨不得九皇子走了之后再也别ี回来，却没料他竟停在门口，引颈眺望，似乎ๆ在等人。
七、八皇子强笑着与他打招呼，然后默默坐远一点。堂上正在授课的先生亦面露紧张，手指微抖。这位主儿素า来嫌弃先生念书的声音吵闹难听，心情好时能勉强忍耐一刻钟，心情不好时会忽然暴怒。可恨的是仲康帝每每纵容回护，并不教导指责，把他惯得越发肆无忌惮。
但紧接着，温暖安心变成了焦灼激荡，少年靠得越来越近，近到纤长的睫毛刷็到自己鼻尖，温热的呼吸吹到自己้脸颊。九皇子心脏停跳了一瞬，须臾却又急如擂鼓，令胸腔都跟着一阵阵抽痛。他隐约猜到เ少年想干些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龙津或者龙精，但有机会摄取时，却无法抑制那种冲动。难道吃多了会上瘾？上瘾又怎样？反正对自己百利ำ而无一害，若不趁主子睡着的时候尝一尝，大约就没有机会了。有姝抱着头，闭着眼，表情挣扎。
老鸨满以为只要“有姝”一露面，定能得到เ九殿下的宠爱，改天将她赎走，封个位份，自己也就发大财了，却没料é九殿下的反应完全出乎她意料。观九殿下眉目发沉的模样，竟是真怒，若把自个ฐ儿的摇钱树给砍了，当真没地儿说理。她心头一慌，就要上前求情，却见九皇子忽然间笑开，反手去搂赵小公子。
有姝也同一时间开口，“别再近前，否则ท宰了你！”内心里，他已将这名气味特异的女子视为丧尸，恨不能扑过去用匕首撬开她脑袋，绞烂她脑髓，却又及时想起主子还在一旁，只得放言警告。
九皇子提起笔，将那些模糊不清的线条细细描绘出来，终于描到人像的脸庞时，唇角荡出温柔浅笑。他可不是宗圣帝那般的优柔寡断之辈，不但错失所爱，竟连对方的面庞也不敢落笔。虽能隐约体会到เ那种“爱而生忧、爱而生怖”，以至于患得患失的心情，却也不敢苟同。
此时无需吩咐，自然有侍从端着几个烛台靠近，好叫九殿下看得更为清楚。
有姝并不知道众人在脑补些什么，事实上，便是与主子相处了十几年，他也没见过他如此轻松活泼的一面。前世主子性情温和内敛，哪怕是笑也不过若有若无地扯开嘴角，俊美有余却略显疏离，像眼下这般眉眼都隐隐放光的情景，却是从未有过。
赵玉松羞愤欲死，恨之欲狂，却也不敢发作，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迹就上前请罪。
“你那ว小堂弟今儿个是什么打扮？果然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么？”
有姝本也打算跟进去，却见街对面有一位老人扛着一垛糖葫芦在叫卖，鲜红晶亮的山楂看上去十分诱人，更有浓郁๗的麦芽糖的气味丝丝缕缕传来。上辈子跟着宋妈妈过时，他从没得什么好东西吃，唯独逛庙会时白芍会偷偷给他买上一串糖葫芦。那是他清苦岁月中ณ唯一的甜味，尝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都他妈给老子安静！你说，你说我腹中ณ为何坠胀！今儿若是说不出个道道，老子打死你！”狱卒双目赤红，试图用暴怒掩盖心中ณ的恐惧。
“呸！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有人强撑着胆子道。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姬长夜语气迫切地道，“殿试名单可整理妥当？”
除了有姝å，他反感所有人刻意的勾引与接近，他甚至为此杖毙了几个宫女。
宋氏等人堪堪回神，连忙向他行礼，然后飞快将堂屋打扫一遍，邀几人落座。
宋氏这才回神，几步奔到有姝面前，将他用力抱住，然后就呜呜咽咽痛哭失声，嘴里反复呼喊，“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娘终于见到เ你了！”
一人二鬼沉默相对，气氛很是古怪。姐弟俩心中忐忑，便隐隐有了逃遁之ใ意，正打算钻入地底，却听少年幽幽开口，“你们与王天佑有仇？”
有姝再次点头，容色不改。
“你兄长是谁？”有姝明知故问。
哦什么哦？你倒是多说几个字啊！你这样让我怎么往下接？少女恨不能ม拍案而起，却死死忍耐住了。这张脸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叫她一看见就恨得牙根发-ๅ痒。
有姝认真反驳，“主子，我没在说甜言蜜语，一切都是肺腑之言。”嘴炮技能他点了很多次都没点亮。
二人准备在山上住几天，随身带着细软等物，给寺内菩萨添了香油钱便来到เ西跨院安顿。隔了一面墙便是王家家眷的居所，有姝立在墙下听了一会儿，只闻一阵阵少年的朗笑传来，期间夹杂着女-ๅ童的娇柔细语，似是十分快活。
她长舌飞舞，面容狰狞，分明想扑过来抓自己，却丝毫不敢靠近，可见姬长夜果真是天命之子，诸邪ิ退避。有姝收回目光，隔着宽大的袖袍偷偷去拉青年骨节分明的大手，并轻轻摇晃了两下。主子真给力！
姬长夜指了指他脑门上的细汗，低声道，“又上哪里淘气去了？”
“竟是那天知道的。”姬ภ长夜喃喃自语，反复回忆有姝最近几日的表现，发现他该吃吃，该睡睡，丝毫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哀痛与仇恨，亦没有向自己求助的意愿。有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姬长夜对少年稀松平常的反应很满意，思量半晌，又道，“那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他抿了抿唇，感觉口中ณ万分干涩。
纳鞋底的确是个问题，有姝再次为ฦ自己的年龄感到无力，闷闷不乐่地道，“那等我长大了再帮主子做鞋。”似想到เ什么，他又高兴起来，翘着唇，露出两个小酒窝，“做衣服不费力，我先帮主子做两套春衫吧，再过一两个月就能穿了。”
少年的恶趣味又犯了，故意将脚๐背弓起，叫有姝å无论如何也没法把靴子拽下来。有姝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脸颊一时间憋得通红，却不防少年忽然放松脚背，让靴子猛然脱落。
少年摇头低笑，也跟着钻进被窝，安抚道，“分别盖两床被子，便是碰到也无碍。快睡吧，夜深了。”
热水很快打来，护卫还顺ิ手将他的鞋子也拎过来。有姝草草洗干净双脚๐，状似忠心地道，“主子，我今晚帮你守夜如何？”
然而这是一个巨เ大的误会。事实上，有姝这种超脑异能ม者，精神力根本不能外放，更达不到催眠一个人的效果，大家之所以迁就他，不过是被他水汪汪、湿漉漉的小眼神迷住罢了。有姝喜静，从不过多与人交流，故而并不知道自己้是研究所的小萌物。这真是一个ฐ悲伤的故事。
有姝奋力迈着小短腿，跑到少年前头，一面倒退行走，一面苦苦劝说。但他素来沉默寡言，把能想到的广告词儿全念完，顿时卡壳了，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焦急中左脚绊了右脚一下，摔倒在雪地里。最近几天一直在下雪，路边不知不觉便积了厚厚一层，三尺高的小娃娃一头栽下去便只能看见一双小短腿露在外面，因为拼命挣扎的缘故，正一抖一抖的，看着十分滑稽。
有姝把一群熊孩子打得哭爹喊娘，然后走到领ๆ头那孩子身边，抓了几把雪，灌进对方衣服里。男孩凄厉得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拼命往外掏雪。有姝捡起掉落在雪地上的糖葫芦，吹了吹，然后信步离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走到无人处，他忽然感觉到เ一股冷风袭来，紧ู接着后脑勺便被一只大手按住，狠狠压进厚重的，尚来不及清扫的雪地里。
“不用，挺有趣儿的。”少年摆手，“这世道便是如此，无非倚贵欺贱，恃强凌弱，连三岁小儿也不能ม免俗。”
闻见越来越浓的奶香味，焦虑中的有姝这才平静下来。他什么เ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害怕，唯独忍受不了饥饿。那种从胃里一直痒到大脑แ，然后理智全失的感觉，现如今还深深镌刻在潜意识中，每每忆起来就让他战栗不止。有时候，他甚至会想——难怪丧尸要不停的吃人，它们一定是饿到极点了。
宋妈妈越发笑不可仰，将他抱到屋外，指着拴在桂花树下的一头母羊，说道，“瞅瞅，那就是你的新奶娘，买来只花了几百个铜板，以后日日有奶喝，还不用给月钱。四十两银子可不经用啊！”说到这里，她喟然长叹。
“我呸，什么嫡出，不过一个讨债鬼罢了！”奶娘揉了揉被咬得生疼的奶-头，撇嘴道，“给你们提个醒儿，有门路的赶紧ู找门路把自己摘出蓬蒿院，这可不是个ฐ久待的地儿。前两天我跟膳房的老赵要了一瓶辣椒油，过会儿涂在奶-头上，让这小崽子吃一嘴辣。他要是怕了我，不肯喝我的奶，我便报给王大管家，让他把我弄到二少爷的院子里去。二少爷如今才三个月大，正是急着要奶喝的时候。”
“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少爷的哭声，你说这人瘦得跟猴子一样，生下来三斤不到，怎么เ就那么能嚎呢？”老婆子笑嘻嘻地调侃。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只黑猫忽然窜出来，朝四名暗卫扑去。暗卫反射性地闪躲，却不小心碰掉尸体，盖在其上的黑布也掀开大半。
“这，这是什么？”老太爷只看了一眼就差ๆ点晕倒，更别提几位老爷。惊骇中，几只黑猫窜到尸体旁大快朵颐，其中一只叼起半个破碎的心脏ู，飞快钻入灌木丛。
有姝å直觉不好，待要去追已๐不见黑猫踪影，略略一想，只得把此事按下。他捏住主子一片衣角，低声道，“去南苑看看。”
九皇子正有此意。近日赵府频频发生怪事，先是莫名炸裂ฐ的邹氏，又是鬼打墙，然后就是这具剥皮尸体，难道有姝杀了桃红与这些事存在关联？但会是什么关联呢？他暗自猜测，然后牵着少年率先走去南苑。
背转身不敢去看桃红尸体的几人这才回神，连忙跟上。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今儿实在是赶巧了，他们想瞒也瞒不住。
南苑是一座废弃小院，杂草丛生，屋檐破败，平日少有人来。今日不知怎的，院子里忽然跑进去许多猫狗，围着一口枯井呜呜叫，仿佛很是垂涎，这才引来一名仆役查看，然后吓得当场失禁。
目下，猫狗已被赶走，尸体也被抬出，管家领ๆ着几个胆子较大的家丁守在不远处，见九殿下来了连忙跪迎。
九皇子并不搭理他们，径直掀开黑布去查看尸体，莫说露出骇然之色，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有姝同样表情平淡，捡了一根树枝去挑-ๅ弄尸体，徐徐道，“女尸，年龄十五，身高五尺三寸，被剥皮挖心时人还活着，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以此判断，这具尸体正是被妖物所害的桃红。
“你怎知被剥皮挖心时她还活着？”九皇子好奇追问。
有姝指着胸口的血洞解释，“人若是还活着，皮肤会具有弹-ๅ性，若是掏出心脏，伤口周围的皮肉会自然翻卷，就像这样。”他用树枝点了点血肉模糊的伤口，至于尸体的真实身份，他心里清楚却不能往外说，因为没人会相信世上有两个ฐ桃红，且后一个ฐ杀死了前一个，将她的皮囊据为ฦ己有，还生吃了她的心脏。
九皇子颔首赞道，“我家有姝好生见多识广。”
是杀多了人，所以才会具备这等见识吧？随后跟来的老太爷等人纷纷在心中腹诽，只匆匆瞥了尸体一眼就背转身去，胃部泛酸。
九皇子拉着有姝起身，言道，“这件杀人案你们是想自己้调查还是报官？你们自己调查的话本王不会干涉，若是报官，本王亲自来查。”事关心上人的安全，他自然很重视此事，说是不干涉，实则由明查转为ฦ暗查，行-事反而更为ฦ便宜。死亡已有两个时辰，且还是生前剥皮挖心，动静定然很大，但他派来的暗卫却无一人发觉，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同寻常。赵府这些人想来查不出什么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