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祖母？母亲？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明珍，你怎么了，你别吓姨娘啊。”
“我倒是想到เ一诗，与这画的情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妹妹切莫再夸奖我了，在你面前，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她笑笑，“对了，妹妹，你刚才忽然提及《锦言世集》是何意？难不成…”
老太君冷哼一声，突然对那跪在地上的婆子喝道：“刁奴，说，谁指使你欺凌打骂十小姐的？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立刻就命人将你拖出去打死。”
老太君脸色极其难看，冷笑一声。
秋明月清清凉凉一笑，“如果她连敌我都分不清的本事都没用，我要她何用？”
秋明月知道秋明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她不说，自己้也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是任何人都无法窥探的底线，她理解。
秋明月道：“大哥言重了。”她顿了顿，道：“明瑞不懂ฦ事，言辞难免托大，大哥莫要见怪。”
“姐姐？”秋明瑞愕然看着她。
“娘，你这性子该改改了。”
过了一会儿，大夫人顺ิ了顺胸中那口气，才道：“你姨母何时会来？”
老太君这时才开口说话，“沈姨娘，明月，明瑞。金花是这一代有名的牙婆，我今日请了她来，便是让你们自己้挑选合意的丫鬟在身边伺候。我秋家百年名门，身为主ว子，若连身边一个使唤的丫ฑ鬟都没有，实在不像话。”
“明月，明珊给祖母请安，给母亲及两ä位婶婶请安。”
从今日偶遇秋明玉秋明容，到生争执，再到事情闹大惊动大老爷老太君，最后一瓶胭脂醉。成功的让秋明玉吃了哑巴亏还挖掘了秋明容这一刻棋子。这每一步，每一环节，都算计得毫无错漏，堪称天衣无缝。即便是秋明珠自诩大智若愚，也不得不佩服其心思缜密，谋略深沉。
秋明珠看了她一眼，“你下去吧。”
“明兰，她好歹也是你姐姐。”
“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
“我很奇怪，五姐怎么会有胭å脂醉的？”她不笨，现在也明白这一切都是秋明月在算计。从她和秋明玉偶遇秋明月，生矛盾，花容月貌受伤，大夫人怒责罚沈姨娘，惊动太老君，以及后来大老爷二夫人依次而来。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秋明月算计好的。她纵然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承认。论心机与谋略๓，秋明月却是胜过她许多。她甚至都不敢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居然有那么深沉的心机。今天的事儿，每一件每一桩，她连时间都算得分毫不差。可以想象，如果以后与这样的人为敌，她肯定会死得很惨。
秋明容看了她半晌，无声冷笑。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明月，你继续说。”
一番吩咐下来，人人倒抽了一口气。大老爷是刑é部尚书，生平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怎样对凡人逼供上刑。要说起用刑，这些个内宅夫人绝对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大夫人这才从李嬷嬷的惊叫声中回神，赶紧走过去，一把推开那两ä个婆子。
“早晚有一天得被她们给气死。”
大夫人脸色一白，老太君气得胸腹上下震动，秋明月走过来，体贴的给她抚背顺气。
老太君收回视线，立刻๑就有两个婆子托着王嬷嬷下去。王嬷嬷吓得惊恐求饶，“太君饶命，奴婢冤枉啊，是大…”剩下的话，已经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再也说不出来了。
秋明月点头，状似才现跪在地上的那个婆子，满面惊讶道：“这不是王嬷嬷吗？怎么跪在地上？”
香草跟在后面，“可是小姐在府中一向独善其身，为了自保从不涉แ足任何纠纷。如此一来，小姐多年隐忍岂非付诸东流？”
秋明珠却面露赞叹和欣赏，“莫说是你，就连我也不敢相信，五妹居然有那ว么强烈的敏锐意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方才没有拆穿了，只怕就是再看我的选择。如果我帮了她，从此便和她是友非敌。如果我默然转身离去，她日后便将我视同于整个秋府所有豺狼虎豹。”她微微而笑，笑意中有掩不了的惊叹和共鸣。
“岂有此理，秋明月那个小贱人，跟她那个狐媚子姨ถ娘一样，都是下贱的胚子。”她狠狠的骂完，又冲着外面大吼。
“夫人，奴婢身份卑微，被五小姐打一顿也就罢了。可…可三小姐千金之躯，五小姐居然也…呜呜呜…求夫人给小姐做主啊。”
“抱着大叔好乘凉的想法不错，不过只怕眼睛被蒙了尘，只看到缀满金镶玉的华丽ษ外表，没看到เ内里的肮脏。七妹，你好自为之。”她的声音很低，只够她和秋明容两人听见。秋明容身体一僵，秋明月却已๐经带着红萼离去，再未回头。她看着秋明月的背影，死死咬着唇，修建的圆润的指甲狠狠摩挲着。
哼，果然是深宅大院宅斗高手，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用得游刃有余。
秋明容见秋明玉对她视若无睹，恨恨咬牙，极其不情愿的对着秋明月福身一礼ึ。
月给拦住了。秋明月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她立刻就安分了。
“老爷，你来了。”
秋明月摸了摸他的头，“自信是好事，但你要记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狂傲自负知道吗？学海无涯，日后进了书院，要好好跟夫子读书，以后也断不可恃才傲物。”
旁边三夫人也附和的笑着，“对啊，六小姐最是孝顺母亲了。”
秋明月点头，主仆三人这才出去。孙嬷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露出欣慰之色。原本她还担心小姐到เ了这秋府大院会吃亏，可照刚才小姐一番作为，可见其心智聪慧灵敏，日后定不会被人算计。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沈氏就深刻见识到大家族里的争斗。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仍旧挺直了背脊。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女儿和儿子。
秋明月却是一躲，而后将茶杯递给沈氏。林氏见了，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本来她若是从秋明月手里接了茶，就不算承认了沈氏的身份。却没想到，她这番算计，又被秋明月这个小贱人给打破了。
沈氏诧异，就连秋明月也不禁扬了扬眉。她知道贾老太君对她们母子三人有愧疚怜惜，可好歹出自大家，从小受封建礼教洗涤，怎么着也会遵守礼义แ纲常。却没想到，她竟对她们母子三人这般宽容厚爱。
总的说来，像沈氏这样的身份，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教，是不能从正门进去的。因此，沈氏站在门前就有些犹豫。
“有你姨母在,ไ你以为那ว些女人能翻得起波浪?”
秋明兰讥讽一笑,“姨母那样聪明的女人,ไ怎能有一个如此愚蠢的儿媳?”
“明兰！”大夫人按住要怒的秋明玉,声音略๓高的呵斥了一声。
秋明兰倒是恢复了冷静,脸上甚至还带上了笑容。
“娘,表哥根本就没把三姐放在眼里,要不然今日在花园他就不会那么咄咄逼人了。”
“你给我住嘴。”秋明玉再也忍不住的站起来,她不顾大夫人的阻拦,对着秋明兰就破口大骂起来。
“秋明兰,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陷害我,华哥哥又怎么会讨厌我?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她说着就要冲下去再赏秋明兰几个耳光,大夫人却再也听得她一口一个贱人的辱骂,一把拉过她,大声道:“明玉。”
秋明玉被这一斥,倒是住了口,但是眼里仍旧带着委屈的泪水。
“娘,刚刚ธ你也听到了,明明是她陷害我,你还帮着她。是不是现在你也讨厌我了?”她说着就哭了起来,ไ“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大夫人见她这样又是心疼,ไ连忙将她抱在怀里,既是无奈又是伤心。
“你啊,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ไ以后嫁人了,ไ可怎么是好啊?”
秋明兰冷眼看着她们两ä个一幅母女情深的摸样,心微微疼痛,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娘如果没有其他事,ไ那我就回去了。”
大夫人想唤住她,秋明兰却已经走了出去。看着屋中拥抱在一起的母女,她嘴角微微勾出讽刺。夜色如水,冷月凄清,却不如她的眼神,冰寒彻骨。寿安院,老太君坐在主ว位上,看着立于堂中的秋明月。
“你在宝华寺遇见了谁?”
这时候秋明月也不再隐瞒,老实说道:๘“太后。”
老太君默然了半晌,ไ才道:“你回府也有些日子了,为何不见你提及此事?”
秋明月抿唇,“太后
尊贵,孙女一介平民,便是说了出来,也无人相信,倒是平白多添流言。”
老太君不语,看了她许久,才叹了口气。
“明月,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姐弟俩跟着你娘在扬州过得辛苦。”
秋明月微愣,只为老太君口中那ว一声娘。
老太君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叹了一声。
“当年,我与你外婆定下口头约定。后来…哎,终究是我毁诺在前,让你们母子三人这些年受尽了讥嘲冷眼。你若怨我,也是应当。”
秋明月动了动唇,“祖母言重,明月不敢。”
老太君神色间似有疲惫,ไ“当年之事…”她顿了顿ู,目色遥远,似沉浸在回忆之中。
那一年春天,百花吐蕊,绿柳新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然而,一片火光燃烧在厩皇都上方。厮杀声不绝于耳,京都不少老弱妇孺皆携子女潜逃出京。
“那个ฐ时候你祖父在皇宫,你父亲和你两位叔叔也被禁在皇城,不能出来。我带着你的姑姑潜逃离厩…可途中感染风寒,一病不起…那ว时钱财已๐空,无法就诊,便露宿破庙…”
暗夜沉重,扬州西北角一个破旧的寺庙里,不时传来女子的低泣声。
“娘,你快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女子穿着一身桃花云雾烟罗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布料é细腻而精贵,ไ一看就是大富人家才能穿得起的。只是因为多日未洗,ไ显得有些破旧和凌乱。女子不过十一二岁,小脸未退稚嫩,有些苍白,像是营养不良所致。头上也只斜斜ฒ插了一支木簪,丝有些凌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而躺在草席上的妇人,穿着一身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紧闭着眼,丝散乱,姣好的容颜因为烧而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女孩儿一直抓着她的臂膀椅着,ไ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下,ไ心里满是恐慌和着急。
“娘,你别丢下玲儿一个人啊,玲儿怕,ไ呜呜呜呜…”
“小姐。”一个穿着破旧的妇人急急的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碗,她脸上带着惊喜之色。